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484章 盗火者（80）

维罗妮卡有了种极重要的存在将要消失的预警，心中被空荡荡地撕开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沿着那空档往心里灌着。

昆虫怪物的数量丝毫未见减少。她走出门外的下一刻，就有一个失去作战能力的勇士沿城墙跌落，被疲惫不堪的治疗师搬进帐篷。

那里已经没有空余位置了。伤员太多，所有人都忙成绷紧的弦，或是打转的陀螺，他们中有许多都是她熟悉的——或许是客人，或许是好友，但他们不是在拼命救治伤员，就是面色惨白地躺在某一处临时帐篷里，全身是伤等待救治。

北境在建立之初就不停经历战斗，有时是魔化的植物，有时是昆虫，有时是发疯的魔兽……但他们已在多年的战斗中和敌人达成平衡，这还是他们百多年以来第一次面临要塞濒临毁灭的苦战。

维罗妮卡运送魔药的时候，清晰听到城墙上每一寸地方都时不时传来惨叫。她不敢去想将有多少人将失去生命，将魔药的工作交给另一些被迫休息的魔法师以后，她拿起自己的魔法杖，去城墙上找到已经连续守卫一天一夜的赛丽娜公主。

公主的银色战甲已被鲜血浸透，手臂上随手缠了几条布带固定，效果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微乎其微，挥动双锤的动作也滞涩不堪，有几次险些打到自己。

“嗨，维吉。”她想要故作轻松地打个招呼，声音却虚弱得厉害。

维罗妮卡上前将她扶住，递过一瓶回复魔药，后者毫不迟疑地灌进去，眼前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发黑，这是身体即将到达极限的前兆。

“这里……拜托了。”片刻，赛丽娜侧身为她让出地方，自己拖着重伤的身体从城墙走下，随口拒绝了艾琳试图为她治疗的行为，默默来到城墙角落一处无人的阴影之中。

属于鸟类的棕色羽毛沿着胸前伤口快速生长，她的双腿渐渐无法直立，变成属于鸟类的的脚爪，一双巨大的翅膀从后背骨骼中生出，冲破铠甲伸展开来。

她的神智仍然是清醒的，强大到前所未有——她已变成一只随时可能失控的半兽人。

新生的半兽人张开双翼飞过天空，来到冰王宫的一扇窗前。

她透过那扇窗看向房间内的景象。

不管城墙上战斗多么惨烈，婴儿房里却还是安静而温暖的。

壁炉里生着火，刚出生的女婴躺在摇篮里，和她父亲十分相似的枫糖色大眼睛好奇地睁着，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想要拉住婴儿床上挂着的铃铛。

所有具备战斗能力的人都去了城墙上抵抗魔兽进攻，还留在这里的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们。只有八岁的里昂就坐在摇篮边，在婴儿成功拉住铃铛咯咯笑起来的时候，他将自己深棕色的短发整理到耳后，轻手轻脚地将她抱了起来。

“小艾拉，快长大吧，等你长大以后，肯定变成像你母亲一样保护北境的大英雄！”

——不了，还是不要让她的女儿像她一样，变成这种随时可能失控的狼狈样子。

只是可惜，本来她在角斗中和孩子父亲说好了，生下的孩子由她照看的。

新生的半兽人沉默不语，她觉得女儿好像是看到她了，正用那双大眼睛呆呆地看向窗外，好像窗外的她是一种有趣的玩具似的。

她沉默地张开翅膀，飞向那片更广阔的平原，去寻找那些和她一样永远无法回家的同伴们。

另一边，要塞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你答应我的事情……”男人将手中铁链狠狠一拖，被铁链束缚的海妖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已经做到了，”海妖吃吃笑了起来，“那个男人已经去喂了白蚁——他只会成为白蚁的收藏之一，这结果你觉得如何？”

“这并不是用你的力量达成的结果，”男人阴郁的声音传来，“你自己要为我达成的——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当然，给你一个强大的灵魂形态而已，这是太轻松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海妖轻快的声音传来，“一只完全属于权能的造物，美丽而强大，它能不能让你的嫉妒得到填补呢？”

男人的呼吸因为激动而粗重起来，“你是说，在这处地方就有合适的灵魂形态吗？”

“一只不死鸟，如何？”海妖懒洋洋道，虽是问句，她却语气笃定而轻快，“只要你成功骗过某个有点麻烦的家伙，就可以拥有来自火焰和毁灭本源的权能力量，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我愿意！”狂喜让男人彻底失去思考能力——权能造物对他而言具备太强的吸引力了，想到烈焰权能的本源力量即将为己所用，他的内心就一片火热，贪欲让旁边趴着的白色蜘蛛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在这之前，你需要想想办法把拥有不死鸟灵魂的存在从魔法阵里带出来，我的小奴隶，”海妖继续说着，“在这里她可是个受欢迎的人物，我可做不到在别人面前直接进行灵魂交换。”

“您的意志将带领我的行动，请您告诉我——您最虔诚的奴隶，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变得更强，拥有属于权能的灵魂？”男人立即跪倒在地，满眼狂热。

趴在一边的蜘蛛轻啧一声，蜘蛛腿晃动几下像是要捂住耳朵，但它根本就做不到这种对于蜘蛛来说难度很高的事情，只能看戏似的趴在一边。

这点小动作并未被男人留意，他在问到“灵魂造物”的身份后就开始了下一轮准备。

战争已经持续五天，城墙上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疲惫地对抗着敌人，他具备完全的信心从城墙上偷走一个女人。

男人兴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蜘蛛才像是看不下去似的幽幽开口，说话的是一道属于男人的声音：“这个蠢货是真的对交易很满意，我的姐妹。”

“我需要烈焰权能，爱瓦弥缇娅，”海妖慵懒的声音传来，“被封在海底的感觉好不到哪里去，你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些，不是吗？一直被吸收力量供养其他主恶魔的感觉也不怎么样吧？”

“阿萨兹列，那个该死的家伙！”尖利的女声取代男人，“如果我看到他，一定要把他撕成碎片！”

“可是那些花藤真的很疼，呜呜，救我！”女人的声音换成孩子，又换成虚弱的老人……

海妖麻木地等着蜘蛛自己和自己吵出结果，蚁后的主意识重新出现的时候，时间又过了足有半小时。

“你曾和我说过让我尽管对付这群渺小的灵魂，利维坦，”蚁后嘶鸣抱怨，“你现在也看到了，我的力量损失了太多——你知道的，消化那些新灵魂需要时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乱过！”

“我确实是这样说过，我的姐妹，战斗快要结束了，”海妖笑吟吟地回答，“等我得到烈焰权能——我才不会像大哥一样胆小怕事，明明掌管恐惧，他那副样子却让人连一点恐惧的感觉都生不起来。”

“保护人类让恶魔活下去，保护他们最好的办法本来就是毁灭人类，将人类的灵魂变成我们的一部分，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