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483章 盗火者（79）

维罗妮卡在嘈杂的混乱中惊醒的时候，城墙上变得更加吵闹了，抹不去的血腥味飘在空气里，令人心生压抑。

她试着移动身体，却发现它像是生锈了一样难以感知魔力。那魔法杖就像是长在她的手上，魔法石也在高频率地不停闪烁着。

她尝试用意念与它沟通，不大安分的武器果然安静下来，顺从地脱离手心。

她想不通蜘蛛怪物为什么突然出现，出了帐篷之后才发现情况比她所想的还要严峻不少，在她昏迷这段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昆虫的数量一丁点都没见减少。

它们正与要塞进行着一场最终的死战，疯狂嘶鸣扑向魔法阵，本应足够强大的防御魔法阵也在数以千万计的剧烈冲撞后摇摇欲坠，随时随地可能消失，每个守在城墙上的勇士都疲惫不堪，伤痕累累，身上添了新伤也来不及包扎一下。能使用大范围魔法的魔法师不多了，回复药剂也处于用光的边缘。

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使用魔法，只能返回魔药小屋大量配制魔药。

和她学习魔药的学徒们都被临时征用到战场，剩余的几位魔药师无助地守着坩埚。看到她走进来，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为了魔药配方的事情向她求助。

“战斗进行多久了？”维罗妮卡抬头向外看看。

“这是第五天，您昏迷以后进攻的强度有些减弱，但还是很难对付。”学徒头也不抬地飞快回答。

其他学徒们七嘴八舌地开口请教起来，维罗妮卡挑了几个最重要的回答了，在房间角落找了几口坩埚生火煮沸，打算加紧制出足够的回复药剂，把危机解决再说。

没等她的魔药制完，就看到一道身影急匆匆从门外走进来。

“卢西恩……”她惊讶地发现他在结束传承之后竟然面色惨白，人也虚弱得厉害，见到她的时候二话不说地走上前来，像以往那样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紧得她觉得有点疼。他给她放了个先知加护之后就很快和她解释起来意。

“我得从魔法阵里出去一回，”卢西恩面露不舍，坚定地看了眼先知长杖，压低声音对她透露出一部分只属于先知隐秘信息，“先祖们在传承中给过我提示和加护——进攻来源于蚁后，想结束战斗就只有深入平原地下，将蚁后封印才可以。”

“你要去对付那个大家伙吗？”想到那只小山般大的怪物，维罗妮卡苏生起不安，“我和你一起……”

卢西恩微微摇头：“先祖们在上一回战斗中才确定事实——蚁后的力量几乎全来自她的昆虫仆从，本体不算太强，只能常年在地下躲避，柏斯图拉阁下的智慧之眼又只能加护一个人。”

他想到那两位正用最快速度赶回要塞的长辈：“母亲和……父亲他们其实是悄悄去南方边境对探测水晶进行强化修复，不过这需要时间，他们至少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赶回来。”

北境的伤亡数量不容小觑，这个数字每一刻都在增加，等到魔法阵被彻底攻破，暴风要塞就只能依靠最惨烈的代价才能将自身保住。

冒险潜入地底尝试刺杀蚁后，就是他和先祖们商量过后认定的唯一办法了，他在圣泉中看到的场景也让他隐约有了猜测——这一次看到她之后，他很可能有好久都没办法再见到她了。

“我知道了，卢西恩，哪怕你不在，其他的几位兄长和姐姐也都还在，”说到这里，维罗妮卡迟疑片刻，“赛丽娜姐姐刚生下小艾拉不久，身体可能会坚持不住，我魔力恢复之后就去代替她守一阵子。”

赛丽娜公主的第一个女儿在半个月前出生——这还是她第一次全程参与一条新生命的到来。公主的身体一向强壮，她在顺利生产后没几天就重新拿起武器返回战场，将新生的女儿托付给小里昂照看。

这让卢西恩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给她一个婚礼，他心里就难受得无法呼吸，而她却在他说出去处后拿起包袱准备起来，就像每次他登上城墙作战前，她为他准备魔药时一样。

“我新发明了这种鬼魂药剂，可以让你的身体在别人眼里消失一段时间，还有魔力回复药剂，我改良过几次让它更适合你的魔力属性——还有龙鳞药剂，现在应该是魔法师也可以用了，暂时增强身体力量，没办法使用魔法的时候可以用它挡一下……”维罗妮卡不停往包袱里塞进各种瓶子，说到最后，她像是总算放弃了似的把包袱系好递给他，“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啊，不然都赶不上小艾拉的受洗仪式了！”

顿了顿，她懊恼地敲了下头顶：“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龙鳞药剂我给你带了很多，足够让你在进去洞穴之后全程保持药剂防御……”

卢西恩还是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她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发明出多少实用的新药物——她给他准备的魔药实在太多，他只能在她快要把包袱摞满的时候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给这个包袱增加重量。

“剩下这些留给守城的勇士吧，他们比我更需要它。”

说罢，他不敢再看她那双快要落泪的眼睛，默默将她给的包袱拿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无数在圣泉边看到的模糊场景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绝望地发现未来已经闭合成一个整圆，他们为破局做出的一切，在另外一些存在眼中或许只是一些蚂蚁为了点食物而采取的努力罢了。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看来，北境也好，整片大陆的人类也罢，他们的存在与否根本够不上引起祂们分毫注意。

但他仍然想为了北境的未来做些什么，哪怕这只是注定失败的抗争也能算作聊胜于无。

如果他真能像预言中说的那样，为大陆带来光明和希望，将那只迷途的不死鸟带向她应存的路……

“还有，”他看向那支被她放到一边的魔法杖，艰难地开口向她说道：“再见，我的不死鸟小姐。”

那支被她重新激活的梅林魔杖足以说明一切——巴德尔的末日，曾属于梅林家族某一位烈焰主宰的魔法武器，只会臣服于拥有不死鸟形态的灵魂，巴德尔冕下去世之后，它一直被梅林家族用禁魔材料封印住，等待着它可能永不会存在的下一位主人。

应由他完成的预言已经完成，不死鸟也将回归正途。

她会在未来强大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成为这里甚至整个大陆的守护者。

但那句预言却从来都没有提到过，她的身边会不会一直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