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玉珠与张冲闻言都不约而同望向他。
陆珣耐心同他们解释道:“这条溪流离中军大营并不算远,因是营中唯一的水源,平日里都有卫兵巡逻。今夜实在蹊跷,这一路走来都太过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刻意设下的陷阱。”张冲忍不住暗自惊心道。
玉珠微微蹙眉:“那咱们是原路返回还是?”
陆珣看了看他们藏身的这处,四周杂草丛生也算是够隐蔽,便道:“先暗中观察一下吧。”
张冲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便听玉珠道:“那边,好似有人过来了。”
苍茫的夜色中,银白的月光下,一道高大的黑影踏着月色而来。
玉珠睁大了眼睛,不眨眼地盯着那道黑影。
只见他步履轻盈地行至那株枯树前,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起,一刀削去了半截树枝。
“他这是在?”张冲有些不解地问道。
“销毁印记。”陆珣道。
“为何要销毁印记?难道他……”
玉珠剩下的那半句话还未出口,便听那黑衣男子高声喝道:“来都来了,还躲在暗处做什么?出来吧。”
张冲闻言警惕地抽出来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玉珠也以为是他们的行踪暴露了,侧头看向陆珣,忍不住胸口一阵狂跳。
陆珣朝他们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哈哈哈,等了三日,你终于肯现身了。”
张冲目瞪口呆看着突然出现在对面溪畔的十来道人影,心中庆幸方才听了陆珣的话没有轻举妄动。
黑衣男子闻言只是冷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刀:“啰嗦什么,动手吧。”
灰袍长辫的突厥人后退一步,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紧接着一阵锵锵的兵戈声传来,黑衣人与那十来个突厥人缠斗到了一起。
玉珠攥着膝前的衣角,一脸焦急地盯着对面那个单枪匹马的黑衣人,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悬了起来。
饶是黑衣人再骁勇,以一敌十,实在是太吃亏了。
方才她已经认出那个灰袍长辫的突厥人便是突厥的左贤王辟哆,这个左贤王便是十年前平城之战的祸首。
他处心积虑设下陷阱要对付的人,自然不会是他们的敌人。
辟哆设下陷阱想要抓住昭国派入突厥的暗探,那这个黑衣人今夜冒险前来销毁玄甲印记的意图自然是要防止有人落入这个圈套。
如此想来眼前这个黑衣人非但不是他们的敌人反而很有可能是自己人。
会是谁呢?
玉珠突然记起从突厥寄回来那封密信中提到的那个潜伏在老可汗身边,多次对他们暗中相助的神秘人物。
眼看着那十来个突厥侍卫将黑衣人牢牢困住,玉珠连忙转向张冲道:“他是自己人,快,快救他!”
张冲闻言点点头,拉起掩面的黑巾,就要冲出去救人,却听陆珣道:“等等。”
张冲不明所以地望向他,却见他伸手指了指立在一旁默默观战的左贤王辟哆。
张冲会意,悄然潜入那个左贤王身后一把将他挟持住。
“住手,你们若是敢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辟哆垂头看着抵在脖颈处的匕首,微微眯了眯眼,显然没有料到今夜还有其他人潜伏在这里。
至于他那十来个突厥手下,方才正在全力与黑衣人缠斗,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猝不及防,对视一眼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里举着刀,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张冲盯着他们手里的刀,厉声道:“快,将你们的兵器都扔进水里。”
那些突厥人迟疑着看向被他挟持住的左贤王,张冲手里的刀刃抵得更近了些,疾言厉色催促道:“快!不然我立刻就一刀结果了他。”
突厥侍卫闻言都纷纷迟疑着将手中的刀兵投入了溪水中。
黑衣人朝张冲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此时他们所处的这条溪流向东是突厥人的中军大营,向西是被突厥人奉为圣山的金崖山。
他们有突厥左贤王在手,向东走只会是自投罗网,唯有西面的金崖山或有一线生机。
等到张冲与那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草木葳蕤的丛林中,那群突厥侍卫都已经走远,玉珠与陆珣二人才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方才那个黑衣人看起来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他们有突厥左贤王在手上,不会有事的。”
陆珣看出了她的担忧忍不住出言宽慰道。
玉珠有些惴惴不安地抿了抿唇,如果方才那人真是密信中提到的神秘人,那么以他的谋算和对突厥人的熟悉,想来不会轻而易举落入突厥人手中。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陆珣轻声开口道。
玉珠点点头,公子如今的身份是大王子身边的幕僚,而她是被赏赐给他的小舞姬,若不能及时赶回营帐中必定会使人生疑。
这一夜注定过得十分不太平,天亮前毡帐外亮起来一簇簇的火光,四处都是人影幢幢。
显然突厥左贤王被人劫持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这些突厥王室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搜捕刺客,未必全是出于对那位左贤王安危的担忧,更令他们恐慌的是居然有人能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劫持走这样一位身居高位之人。
这个消息便如同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刃,一刻不抓住潜伏在暗中的细作,他们便一刻也不得安宁。
天亮之时,大王子霍毗将陆珣传入了帐中。
“先生昨夜可听说了左贤王被刺客挟持之事?”
陆珣微微颔首,以昨夜闹出来的动静再说不知反倒显得可疑。
“父王命我全力搜捕刺客,营救王叔,先生以为那刺客究竟是何人派出?”霍毗凝视着他道。
短短的一句话,却叫陆珣听出了探究之意。
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起,斟酌着语言道:“左贤王统领突厥近五成的兵马,鄙人斗胆,虽不知那刺客受何人指使,只知这对您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霍毗闻言微微变了脸色:“左贤王十年前救父王于危难,如今对我父王更是忠心不二,先生话里的意思倒叫我好生迷惑。”
陆珣继续面不改色道:“鄙人听闻老可汗近来旧伤复发,时常夜不能寐,眼下的局势对您来说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殿下不如顺势而为。”
公子被人请走后,玉珠独自坐在帐中等候。
经过昨夜一事后,周围突然多了许多看守巡逻的士兵,她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耐着性子等候公子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公子回来了。
“张小将军那边还没有消息,这就说明至少现在他们是安全的。”
玉珠点点头,如今这个情况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陆珣看着她,眼中映着跳跃的烛火。
“突厥人已经起了疑,这里不安全了,今夜我会设法将你送走。”
玉珠抿着唇,强压住心中的不安道:“公子呢?”
陆珣摇摇头:“现在还走不了。”
可惜还没等到陆珣将她送走,便有人来请她了。
那些人恭敬有礼,自称是大王子的人,说是大王子请她问话。
玉珠心知不妙,却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她被人蒙着眼睛,带到马车上,马车晃晃悠悠,好似过了许久,久到她感觉窗外的天色好似都已经转黑才终于停了下来。
仆妇扶着她的手,将她搀扶下马车。
玉珠抬手摸了摸遮在眼前的黑布,立刻便有仆妇提醒她:“马上就到了,请您再等一等吧。”
玉珠微微点头,接着便被人带着迈进了一处别院。
她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变得十分灵敏,亲耳听着身后的那扇大门“砰”的一声合上,心也跟着沉了几分。
又跟在人身后走了一段路,像是进了一处内宅庭院中,身边的仆妇忽然揭开了蒙在她眼前的黑布。
“到了,今晚您便在此安歇吧。差什么东西吩咐一声,但凡是老妇办得到的都会尽量满足您。”
玉珠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突厥妇人,看起来绝非一般的仆妇,再想起方才她搀扶自己那双结了茧子的大手。
这个妇人跟张冲一样,也是习武之人。
再看看眼前这个庭院,还有身后那扇紧闭的门。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她这是被人囚禁了。
至于那个大王子为何要囚禁她?除了公子她再想不出别的原因。
那个大王子霍毗,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
一方面他倚重公子的智谋,欣赏他的才华;另一方面,他又忌惮他,猜忌他。
很快玉珠便发现,被囚禁在这里远远不止她一个人。
在她被关进这里的第二日便听见一墙之隔的另一处别院中传来了一阵妇人的怒骂声。
“滚!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夫人?我的男人是左贤王最器重的大将军,如今左贤王下落不明,大王子不去找人,反倒将我们这些女眷扣押起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夫人息怒,如今王庭里潜入了刺客,殿下他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危着想才请夫人暂居此地。等到这刺客落网,自然会将夫人平平安安送回去与家人团聚。”
“什么为我们的安危着想?你们少假惺惺,别当我看不出你们分明是要拿我们来威胁我们的丈夫……”
妇人的怒骂声不绝于耳,就这样一连过了三日,隔壁的妇人只要一有工夫就站在院子里骂这个骂那个。
玉珠每日不动声色听着那妇人的怒骂声,非但不觉得烦闷,反而希望她能够骂得更多一些。
如此她才能从那妇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更多的内情。
谁知到了第五日,隔壁的动静却毫无预兆地彻底消失了。
啊啊啊,这篇写得欠些火候,应该不会写长,俺尽量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
下篇暂时想写个重生文(忐忑,啊这也不一定,等俺构思好了再放预收)
再次谢谢宝宝们的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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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