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查扔了手中的鸟,将我推倒在草堆里,松了领口倾身而来。
放弃反抗?不存在的。
我摸出适才插入腰间的发簪,抬手便戳中他的背,沈查吃痛一惊,挥开我的手,瞬时掐住我的脖子,恶劣道:“贱丫头,伺候过多少男人,装什么清纯!”
簪子挥落在地,我下意识抬手攥着他手腕,艰难出声:“我本以为……世家修为高者,皆为英豪……原来你是个…烂茄子!又老又烂。”
沈查讥讽一笑:“还是个瞧脸的小丫头,等你的三公子老了,会如同本统领一般。”
我低眸瞥他腿间,笑道:“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他老了…也比你……………大。”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羞耻。
沈查果然被气到了,他攥紧五指,脸色黑沉:“现在我就让你瞧瞧谁更……”
他还没说完,一只小鸟便扑在他脸上,胡乱地拍打,沈查气急败坏地抓着它甩开,我趁此又抓住一根木柴朝他脑袋上劈去,沈查措不及防跌退两步,而后恼得一掌拍在我胸口,身后柴垛被我撞得“哗啦啦”倾撒一地。
我跌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喷了小鸟一身血,我捧过它擦了擦:“小芽儿……”
“贱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沈查踢开我手里的鸟,拎着我翻了个面,“跟着我少不了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呸!”我淬他一口,“姑奶奶我比你有钱!”
他冷笑一声,扒开我肩上的衣襟,我正待抵抗,他身子却突然一震,只见他肩上多了一根羽毛。
我诧异:“小芽儿?”
沈查转过脸去,又一只羽毛飞来,正中他心口,不过那羽毛似是柔软无力,中伤不了沈查。
只见窗前立着一个小人,身后是一双时隐时现的银色羽翼。
沈查缓缓起身,似是惊喜:“终于幻形了。”
我见情形不妙,急忙抓过落在柴堆里的发簪攻击沈查的背,沈查先我抬手掐住我的脖子,看向我的眼神里透着欣喜:“今日真是一举两得。”
“放了她,”忽听窗前那道稚声道,“放了她,神翎给你。”
“小…芽儿……”沈查掐得比方才用力,我废力地吐字,对洛云崖道,“那是、姐姐我……送你的…生辰礼……”
洛云崖微微抬了抬脸看向我,可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默了会儿才问我:“姐姐下次——可以再送一个吗?”
“咳——”我呛着泪,“好。”
洛云崖这才同沈查道:“伤了她,我便自毁灵魄,永坠黑暗,你、什么也得不到。”
想来此前沈查施法让他化成一只鸟,也是为防他会有此举,可现在他化成人形又有神翎在身后,若是自毁灵魄,沈查也奈何不得,最终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沈查在两者之间衡量了一番,最后松了掐住我的手。
我扑跪在地,咳着嗓子喊道:“小芽儿……”
他立时抬起头:“姐姐——”
我:“一路好走。”
他:“……”
沈查带走洛云崖,将我锁在屋子里。
或许他不知道召唤神翎之人是我,能结契之人也是我,所以炼化成神翎器灵最合适的人也是我。
沈查看中了神翎,当他发现洛云崖灵魄不契合时,定会想法设法地去寻召唤之人,小芽儿尚不至于死。
我起身在这间屋子里寻找出口,忘了多久之后,门“咯哒”一声,从外推开,一束微亮的光照进屋内,我抬起酸涩的眼睛,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光。
屋内的木柴杂草七零八乱,地上还沾染着血迹,一片狼藉下,显得此刻的他格外干净。
我动了动有些疼哑的嗓子:“花菜三……好疼。”
他忽然扑过来,掀过自己的外衫罩住我:“谁伤的你?!”
我伸出手指有意点了点他脖根处的咬痕,笑了笑:“又是谁伤的你啊?”
看着我笑,他没有如往常一般讽我,而是痛心疾首地皱起俊秀的眉:“就算你傻了,我……我也不会、嫌弃你。”
我:“……”
我用力按了一下他的伤口:“我问你谁咬的,你才傻了!”
他疼得肩膀一颤,沉声道:“一只狗。”
他用手指拨了拨我的衣领,惊道:“谁、咬的你?”
我挑了一下眉:“巧了,我也是被一只狗咬了。”
他突然目色肃厉道:“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不用了,”我收回自己的手抽出凤楹簪,“我自己来。”
说着一手扒开他胸襟,抬手……
轻轻在他心口上划了划。
没划开。
算了算了,心头血虽好,可不仅疼,还会留疤。
我正要收回手,他握着我的手一簪子划下去……
看着他心口噗噗直冒的血,我倒抽一口凉气:“你有病?”
他喉结滚了滚,眼中氲出了朦胧水雾:“如此,你能好受些,便来吧。”
“呃……”他是不是会错了意?但既然划破了,不能浪费,于是我扒上去便咕咕吸血。
只听他胸口怦怦跳,似乎还有些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我好心抬起头安慰他:“忍着点,一会就好了哈。”
这时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便往屋外走,我用手指沾了沾他胸口冒出的血嗦了嗦:“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自己走。”
他冷着脸,不说话。
我戳了戳他胸口:“你要不要包扎一下伤口?”
他只顾往前走,不回我。
出了院子,不知走到了哪里,似乎路过了一片宽阔的石台,看着远远的台阶上围着一群紫衣人,似乎在拔什么**动物的毛,我推了推南宫阙:“放我下来。”
他有些不愿意:“你不要看这些。”
见那**在挣扎,我沉声又重复道:“放我下来。”
南宫阙这才放下我。
那群人直到**不再挣扎,才纷纷起身,而此刻我才看清,被他们围在中央的人是拥有一张羽翅的小不点,小不点脸埋在胸口,浑身都在颤抖。
我转头问南宫阙:“这是什么?”
他有些躲避我的视线:“祭天台——祭礼。”
眼眶瞬时盈满热泪,我直接闯上台阶,不刻便有两名守卫横枪拦在我面前:“闲杂人等,不得踏上祭天台!”
我指着百来层台阶上的那一幕:“谁许你们折了他的翅膀?”
他们不回答我。
我又问:“是你们沈统领吗?”
他们依旧不答。
我彻底恼了,一手挥开眼前的枪戬向上跑去,此刻四处的侍卫蜂拥而上想要抓住我。
“滚开!”我转身抽出腰间的凤楹,幻化一重花,脚下生出的花骤然涨大,惊得四处的侍卫纷纷后退。
“不要上去,有禁制!”南宫阙朝我喊道。
见他上前来,我从凤楹花中抽了一把幻化出的剑指向他:“别拦我。”
“小栖儿,”他声色担忧,“不要用步生花……”
我没理会他的话,转身上台阶。
四处的侍卫涌来,我翻转躲开,绕转着灵力,这次的剑没有消散,而是实实在在地打在了那些守卫迎面而来的冷器上。
我捏诀破开一层层禁制,步向高台之上。
越往上些禁锢越强,袭来的侍卫也愈加强悍,以我现在的状态,在他人之地施展自己微不足道的灵力,实在是以卵击石。
我努力定神,又再开启第二种步生花,四方的剑如雨,冷器交纵之间,光火照亮了微暗的天,我嘴角溢出一丝血,体力有些许不支,在青紫交错的光影中,我隐约瞧见前方落下一人,身后有一双闪亮的银色羽翼。
“小芽儿,你还没等姐姐想好下次要送你的生辰礼呢,你……”
我一抬头,却见拥有那双翅膀的脸是南宫阙。
我诧然看他:“你……”
“百里桐栖,住手!”他怒道。
不曾见过他以这等语气喝斥我,我满心的冷意全然展露在外:“你很在乎他们会死?”
他皱眉不悦:“我在乎的是……”
耳边剑声交错淹没了他的话,我没听清,也无所谓。
体力消耗过度,我半跪而下,跌在花心中,见南宫阙脚步近前,我用剑划开自己手心,让血滴在脚下的花蕊上,执念道:“第三重,启——”
若非那日我赠予小不点一双羽翼,他也许就不会面临这场危机,不会遭人追杀。
我自以为是地帮助了他,到头来却送了他的命,他不过才十岁,连书都没读过的小家伙……
“噗——”
一缕发丝飘落胸前,随着第三重凤楹的开启,那缕发逐渐染白,灵力几近压榨于无,却丝毫也消散不了我心中的恼意。
剑光愈来愈虚幻,逐渐挡不住身前靠近而来的人。
我抬头,南宫阙一指抵在我额间,目色冷然:“凤楹——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