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尴尬的时候要么装忙碌,要么装冷酷,陆时洺属于后者。
他在乔蘅和郑阙的注视中转了个身,当做无事发生,闲庭信步往办公室走,没叫人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到耳根,臊得慌。
一天天的。
只要碰上乔蘅就准没好事儿。
乔蘅蹲在走廊墙边,望着陆时洺的背影若有所思。那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做了个决定,匆忙系好鞋带,跛着脚走进办公室。
陆时洺低头站在物理老师的办公桌边,不像是在挨训的样子。
“乔蘅,这里。”数学老师在工位上对乔蘅招手:“过来过来。”
乔蘅走过去:“老师。”
数学老师朝她伸手要卷子,说:“卷子上有道大题你的答案对了,不过解法很特别,老师想跟你讨论一下。”
乔蘅点点头:“好的。”
很快,班主任郑阙也走进办公室,他抬手推眼镜,看一眼乔蘅,又看一眼陆时洺,企图探索出他们之间的不寻常。
乔蘅和陆时洺都在跟老师讨论题目,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
教师办公室里十来张桌子,郑阙在工位上坐下,翻开书,看似认真备课,实则在思考乔蘅跟陆时洺是什么情况。
他们怎么会一起去医院?陆时洺为什么说看见乔蘅就烦?乔蘅又为什么要把陆时洺一个人留在医院?
这些都匪夷所思。
下午放学铃响起,班里的人都离座去食堂吃饭,乔蘅没动身,继续做笔记。
待到教室里一片静谧,她透过门窗往走廊上张望,没看见人,这才从英语书中取出一张蓝白色信纸。
斟酌两秒,认真地写下一段话,然后悄悄把那张信纸夹进陆时洺的物理书里。
陆时洺从食堂出来,跟湛屹去小超市买饮料,这会儿正是人多的点,吵得他很烦。
“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湛屹搭着他的肩膀,拖腔拉调地说:“一整天闷闷不乐的,晚饭也没吃多少,又谁惹你生气了?”
陆时洺冷着脸挑薄荷糖,“没谁。”
湛屹问:“那你怎么一脸吃瘪的样子?”
陆时洺确实吃了瘪,那件事太难以启齿,他暂不吭声,随手拿了一盒青柠味薄荷糖。
湛屹勾住他的脖颈,往他脸前凑,“跟兄弟说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陆时洺不答,心里在想,自从乔蘅来滨海之后,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他不喜欢。
“是乔蘅吗?”湛屹突然问。
陆时洺眉心一闪,看着湛屹。
湛屹得意挑眉:“看来我猜对了。她怎么欺负你了?兄弟替你出气。”
陆时洺不松口:“没怎么。”
湛屹正要继续追问,余光看见王洁菲走进小超市,他注意力瞬间转移,“哟,班长大人,又见面了。”
王洁菲狠狠瞪他一眼,懒得搭理。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没那么快平息。
正巧张文洋也在,看见王洁菲的身影,犹犹豫豫地走过去问她:“班长,请问你知道乔蘅喜欢喝什么吗?”
小超市里售卖多种热饮,玫瑰豆浆,热可可,还有奶茶。
王洁菲摇头:“不知道,你要给她买?”
见张文洋点头,她耸耸肩,“没了解过,帮不到你。”
俩人的对话传到陆时洺耳旁,他瞥一眼张文洋,又轻蔑地移开视线。
回到教室。
晚自习上课铃还没响,班级里的人已经自觉在自习,氛围一片安静。
陆时洺坐下,随手翻开物理书,看见里面夹着一张蓝白色信纸,上面写着——对不起,那天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
那瞬间,陆时洺的心尖儿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戳到,痒痒的。他本能反应望向乔蘅的背影,数秒后垂下睫毛,紧绷了一天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
没过多久,湛屹忽然转过身来,压着声音说:“洺子,张文洋给了乔蘅一杯奶茶。”
陆时洺:“……哦。”
他刚有所缓和的表情又绷紧起来,顺便把那张蓝白色信纸揉成团,打算扔掉。
湛屹转回去,不知道看见什么画面,又转回来说:“咦?乔蘅拒绝张文洋了。”
“哦。”陆时洺看似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把信纸又铺平,还用手掌压了压。
同桌游瑄问他:“这是什么?”
陆时洺说:“某人的忏悔书。”
游瑄:“你刚刚不是要扔掉么?”
“……”
陆时洺:“没,捏着玩的。”话音落下,他把信纸夹回物理书里,藏好。
晚上,乔蘅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粉白色的长袖睡衣,是高慧岚新买的。
她吹头发时,思绪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平时一般会背单词,今夜脑子里却一直闪过下午在走廊上发生的事情。
其实不怪陆时洺生气。
那天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乔蘅轻轻叹气,有点后悔。真希望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会跟陆时洺一起回家。
吹完头发,时针指向十点半。
乔蘅伏案写作业到十二点,学习的时候她一向投入认真,从来不会开小差,今晚真是个特殊的夜晚,她总是想起陆时洺。
关于那件事,虽然已经写了道歉信,但还不够,得做出点实质性的补偿才行。
乔蘅停下笔,思忖着做了一个决定。
翌日清晨六点,床头柜的闹钟比平时早一个钟响起,乔蘅醒来时有点迷糊,揉揉眼睛,倦懒地下床洗漱。
六点十分,她下楼走进厨房。
保姆张姨正在准备早餐,吃惊道:“小乔,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乔蘅礼貌笑道:“我想烤点饼干。”
“你还会烤饼干啊?”张姨的眼神里充满欣赏:“曲奇饼吗?”
乔蘅点点头:“嗯。”
“小小年纪这么厉害,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张姨抬手往厨房旁边的小房间指,“那间是烘焙室,材料设备都齐全,还有打包盒,你去看看吧。”
“谢谢。”
乔蘅走进去,穿上围裙,开始制作曲奇饼。一个小时后,她从烤箱里取出烤盘,曲奇饼制作得很成功,香味甜腻扑鼻。
一共有三种口味,蔓越莓、咸芝士和抹茶,形状有小熊脑袋和兔子脑袋,卖相精致可口,乔蘅尝了一块,甜而不齁。
掠一眼挂钟,七点了,陆时洺应该已经起床在洗漱,很快就会下来吃早餐。
乔蘅将曲奇饼放入三个纸盒内包装好,一份用来向陆时洺道歉,另外两份拿去学校给王洁菲和张思婕,谢谢她们的关照。
估摸着陆时洺要下楼了,她迅速吃完两个包子,抱着曲奇饼盒走出客厅大门,站在台阶上等陆时洺出来。
陆时洺推开房门,插着兜散漫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处,习惯性先瞧一眼餐厅。
乔蘅今天也没在,不知道是没下来还是已经去学校了。
见不着也好。
眼不见心不烦。
陆时洺吃完早餐出门,看见乔蘅穿着校服站在门外看着他,两手抱着一个粉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要送给谁。
乔蘅挤出一点笑容:“陆时洺同学。”
这是陆时洺第一次听见乔蘅叫他的名字,声音甜软,含着满满的讨好,让他感觉到心尖儿明显颤了颤。
“干嘛?”他停住。
乔蘅上前两步,把手里的粉色包装盒递给陆时洺,“这是我刚刚烤的曲奇饼,作为向你道歉的心意,你愿意收下吗?”
陆时洺滚动一下喉结,将异样的情绪压在心底。他端起少爷架子,眉眼间尽是不耐,“不愿意。”
乔蘅下意识问:“是不喜欢曲奇吗?”
陆时洺下意识答:“不喜欢你。”他刚说完就有点儿想撤回,可惜撤不了。
乔蘅听出他心里还留有情绪,低头问:“我做什么你才能不生气?”
陆时洺斜眼睨着乔蘅,不知道她在烘焙室里待了多久,校服上浸染上曲奇甜香,清晨的风一吹,香味飘到他鼻尖,有点儿迷糊,说话也缺少思考:“什么都不用做。”
乔蘅抬眸,有点儿迷茫。
陆时洺说了奇怪的话,不愿意继续交流,逃避般走下台阶。
坐进劳斯莱斯,他躺在椅背上凝视车顶天花板。本来想路上做几道题,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乔蘅特意为他做的曲奇饼。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什么形状,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特意”。
陆时洺这么想着,屈着的两条膝盖无意识晃动起来,嘴角一点点荡起弧度。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陆时洺的神态,觉出他今天不太一样,“少爷,你碰上什么高兴事儿了?”
陆时洺又板起脸:“没有。”
司机:“哦,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在想女朋友呢。”
陆时洺:“……”
上午大课间,乔蘅把准备好的曲奇饼给了王洁菲和张思婕,收到一致好评。
很快,陆时洺懒洋洋从教室外进来,湛屹正搭着他的肩膀有说有笑,看见王洁菲在吃饼干,他立马弃陆时洺而去。
“菲~吃什么好东西呢?”湛屹两三步跨到王洁菲桌边,“曲奇饼啊?哪儿买的?”
王洁菲用肘臂把曲奇饼保护起来,“乔蘅亲手做的,哪儿都买不到。”
湛屹惊讶道:“她还会做这玩意儿?”
王洁菲说:“人家还会做蛋挞呢。”
陆时洺闻声望过去,不屑一笑。
没人知道,那是早上被他拒绝过的饼干,他不要,所以乔蘅才给了王洁菲。
同时,张思婕也晃了晃手里的曲奇饼盒,对湛屹显摆道:“我也有哦!”
嗯?
陆时洺蹙起眉心,察觉出不对劲。
什么情况?那不是乔蘅特意为他做的吗?怎么王洁菲和张思婕都有?
仅两秒陆时洺就得出答案。
乔蘅是特意为王洁菲和张思婕做的,顺带着做了他那份,美其名曰向他道歉。
顷刻间,陆时洺保持了不到俩小时的好心情迸碎,只留一股烦闷。
中午,高二(1)班教室里。
平时这个时候都分外安静,睡觉的睡觉,自习的自习,今天倒是略显躁动。
“听说今年的春季运动会定在四月,教导主任想搞个合奏团开幕式,要开始从各班里挑会乐器的人了。”
“抓吧,反正跟咱班没关系,别班都说咱班的人是书呆子,除了学习啥也不会,一个有才艺的也没有。”
“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
“谁啊?”
“乔蘅啊。”
陆时洺的笔尖停顿半秒,微不可查地往乔蘅的位置上扫一眼,空的。
湛屹转过身来,一边吃曲奇饼一边对陆时洺说:“刚刚有人看见老班叫乔蘅去办公室,该不会是要说这事儿吧?”
陆时洺看见曲奇饼就不爽,没吭声。
“应该不是。”贺衿月漫不经心地接话:“七班和九班都有大提琴十级的人,哪里轮得到乔蘅上场。”
湛屹道:“老班不是说乔蘅还跟歌手合作过吗?应该比他们更厉害吧?我觉得开幕式的人里面会有乔蘅。”
游瑄用手肘碰陆时洺,“你觉得呢?”
陆时洺冷哼一声,指尖转笔,“乔蘅要是能被选中,我能把英语书吃下去。”
下一秒,王洁菲飞奔进教室,两步跨上讲台,激动道:“你们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春季运动会的开幕式合奏,由咱班的乔蘅同学编曲并演奏!”
全班同学:“呜呼~~~”
陆时洺同学:“……”
王洁菲解气地说:“六班不是说咱班全是书呆子,一个会才艺的都没有吗?被嘲讽了这么久,终于能狠狠打他们的脸啦!”
全班同学:“噢耶~~”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角落里的四人党默契保持沉默。
湛屹转回身子,贴心帮陆时洺把英语书抽出来,眯起眼坏笑:“洺子,你看看是要横着吃还是竖着吃?”
陆时洺:“……”
男主的洺读作míng,洺子同音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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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岁,许京窈被送到周家借住,遇见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62号赛车手,周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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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妄是耀眼的存在,桀骜又张扬,轻易撩动少女的心。他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却只跟许京窈走得近,旁人打趣:“妄哥,陷进去了?”
那天她看见周妄伏在台球桌上,漫不经心地笑起:“玩玩而已,快腻了。”
手一抖,球偏了方向,没进洞。
*
高考完,许京窈离开周家。几年后成为国内顶尖珠宝设计师,高岭之花,不易接近。
拍卖会上,她设计的胸针被天价拍下。走廊重逢,周妄西装笔挺,胸针彰显身份贵气,眉眼却满是轻佻:“许设计师,别来无恙啊。”
许京窈冷脸:“您哪位?”
不久,许京窈被迫跟周氏财团谈合作。每次见面,她都刻意撩拨齐腰长发,看着周妄脸色不对劲,她轻飘飘地挑衅:“周先生,您不舒服么?”
周妄滚动喉结,按住她的腰身,指尖卷起发丝,“继续撩,不用管我的死活。”
情人节,许京窈收到一张废弃画稿,上面有她多年前的字迹:我确定我喜欢周妄。
还有周妄新添的字迹:我确定我爱许京窈,炽热的,狂妄的,非她不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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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