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拾好风景,曾谙。
壹.
院中,春意悄然绽放,花开九朵,叶落四片,枝头鸟儿初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树叶后,用新绿掩住肥溜溜的身材,探出一个毛绒脑袋。
微风吹起帘纱,朦胧的阴影下,一滴泪划过白瓷脸颊。
在司灵周围设了四十二层结界后,门外又起一阵敲门声,路桓停下动作。
“什么事?”
“路小姐,可以下楼吃晚饭了。”
是下午送水果的佣人的声音。
“知道了。”
门口的脚步声走远,路桓加快结印,又在四十二层结界上丢八层凑整,一口气设了整整五十层结界,现在的房间连一粒细小灰尘都跑不进。
餐厅的长桌上,叶祖唐旁边的位置为路桓空着,路双易和路双秦一左一右各占一位,路桓的座位对面是一个生面孔。
叶祖唐朝路桓招手,“桓桓,下来啦,来,一起吃饭,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上午跟你提起过的小傅,傅宣起,是我的关门弟子。”
傅宣起早上才来过,没想到下午实验又出问题,总不能请老师出山,不得不再来叶宅一趟,然后在叶祖唐的盛情邀请下又被留下来吃饭。
叶祖唐还记得上午路桓说的没缘分,“你看你俩还是挺有缘分的,这不就见面了吗?”
以为傅宣起只是普通拜访学生的俩兄弟忽然警觉,傅宣起感受到来自两个方向不善的视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老师其实是想撮合他和对面的女人,可惜他满心眼里只有科研,和路桓两两点头算作打过招呼,相亲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一圈就跑了,继续埋头吃饭。
叶祖唐见两个年轻人互看一眼就没了交流,不死心道:“我这个弟子……”
路桓用公筷给叶祖唐夹了一筷青菜,“外公。”
叶祖唐:“怎么了?”
“食不语。”
叶祖唐:……
外面的事完成收尾,路双易和路双秦忙了一天,终于把路家的企业全部从地震震区迁出来,剩下的就由当局去焦头烂额。
这顿晚餐因为路桓的“食不语”,路家兄弟逃过一劫,不然在得意弟子的衬托下,他们俩会比当外孙更孙子。
饭后,两个佣人清理餐桌,叶祖唐拉着路桓去客厅,不放她回楼上的意图很明显,但他的小徒弟并没有遂他的意,没坐一会儿就提出告辞,叶祖唐想留人,可毕竟研究所的事情更加重要。
傅宣起一走,叶祖唐不再强留路桓,她去厨房倒杯水,路双秦跟在她后面进来。
“大家具搬进来的动静不小,想让外公不知道可能比较难。”
“你安排人手就行。”
等叶祖唐回房间休息,像江离坠楼那晚一样,在他房间外罩个隔音符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
听了路桓的话,路双秦也没啥好担心的,晚些时候就派人把订好的床搬进路桓的房间。
“对了,”路双秦背靠流理台,视线扫过在餐厅忙碌的两个佣人,压低声音说,“外公今晚把佣人全部留下来,包括祝偃。”
叶祖唐年事已高,往常都会留一个佣人守夜,很少把所有人留下来。
“你是说,外公发现情况不对了?”
她回来是为了安抚住叶祖唐,魂局的局势被搅乱,居然还有人有闲工夫把话传到叶祖唐耳边。
“我和大哥目前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们的事,但我们查了一遍今天外公有可能接触的人,可能性都不大。”
方才大哥和傅宣起简单聊了两句,对方就是一个专心科研的工程师,每天过的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而且他工作的研究所与国政中枢隔了大半个城区,跑一趟都费劲。
至于那几个佣人,叶祖唐喜静,除了家里客人多的时候,比如现在,一般就留一个佣人照顾起居和守夜,轮班制,都在叶宅干了十多年,今天忽然留两个佣人过夜,估计那两个人也在好奇。
“我和大哥都比较偏向于祝偃,上面现在不好直接发难,让他来探探话风。”
祝偃是上面派给叶祖唐的,可能性更高,他把路桓和当局对立的消息透给叶祖唐,外孙今一天的忙碌,外孙女时不时外出,行踪不定,叶祖唐很难不相信祝偃的话是真的。
但把人都安排住下……
从叶祖唐现在的反应来看,他好像完全不知情,仅对路桓的婚事比较在意。
路桓浅浅地喝了一口水,观察厅里四人,祝偃还没到,路双易和路双秦一样是知情者,外公是被试探的不知情者。
两个佣人……
路桓:“餐厅怎么收拾那么久?”
五人份的餐,没有安排格外隆重的菜宴,都是按照为叶祖唐量身定做的健康食谱做的菜,从吃完饭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两个佣人还在收拾餐桌。如果她们已经把餐具拿进厨房清洗,路桓不会疑心,但是她们在餐厅耗费的时间太久了。
“有没有可能因为我们在这里,她们需要回避?”
路桓看了眼厨房的布局,洗碗槽在厨房门的最左端,他们站着的流理台正对餐厅,不会影响她们使用厨房。
到底是佣人避嫌主家,还是像她和路双秦在避开叶祖唐谈事情一样避开他们?
贰.
大理石餐桌擦得锃亮,餐具按大小叠在一起,同事碰了碰她的手臂,“他们离开厨房了,我们把东西搬进去吧。”
她们没敢直接盯厨房,一直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路桓和路双秦在厨房门口分开,一个去客厅,一个回楼上。
水槽放水,哗啦啦的声音盖过她们的音量,外面的人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她上去了,老四完事了吗?”
“老四还没传信,待会我再找机会上去看看。”
“嗯,你小心点,别让她认出你。”
“知道了。”
二楼楼梯口,路桓驻足,指尖捏着一粒光,留在厨房的传音符里全是水声杂音,只能听到零星几个字。
嘭!
是她房间传来的声音。
动静不小,惊动了楼下客厅里的人,厨房的两人都心惊地跑出来,想上去却被路双秦抢了先。
路双易稳住叶祖唐后,朝她们喊:“做好你们自己的事。”这是不准她们上楼的意思。
要不是需要隐藏身份……
同事察觉她的情绪不对,拉住她的手臂走回厨房,“侍魂主还没进行羁绊仪式,别打草惊蛇。”
路桓没进房间,路双秦就迈着大长腿闪现在她旁边。
“怎么了?”
路桓往路双秦身后看。
路双秦知道她顾及叶祖唐,说:“大哥陪着外公,暂时不会上来。”
门把下扣,满堂粉映入眼帘,司灵躺在沙发上,倦意浓郁,去往阳台的玻璃门破了一个大洞。
“主上,”司灵从庶郇的非毒中出来,未适应现实,看见路桓出于本能唤了一声,当她看见跟在路桓身后的路双秦,扶额的手停滞。
路双秦好似没听见她的声音,匆匆跑到阳台的碎玻璃前,往外张望,二楼对下的树晃了两下,除此外没有其他动静,连一个可疑的身影都没有。
屋内,路桓问司灵:“看清来人了吗?”
“没有,我只听见阳台有声响,然后……”
单手抓住围栏抻上来,稳稳落地,路双秦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险些坐在一地的碎玻璃上。
“今朝来了。”
玻璃门上的裂痕是今朝劈的,妄图窥探房间的人负伤遁走。
五十层结界已经被路桓收起,今朝手中的长剑红光一闪,化作一支血簪插在发间,目不斜视地走过路双秦,来到路桓身边。
多年未见,没有寒暄,今朝:“那人提前做了准备,传送阵法跑的,阵法眼熟,不确定是不是异世的人。”
五天前才用鎏伏阵查过这个小世界,结果现在一个两个异世者往外蹦,不仅史阁的长老来了大半,霍起、顾壹都来凑热闹,现在看还有不少人在暗处。
究竟是如万年前觊觎她的魂力,还是生了其他变故。
路双秦想问发生何事,但看房中三人神色镇定,他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插嘴。
路桓:“你先下楼,告诉外公他们,就说我失手打破盘子,不要紧,晚上安排取消,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我的房间,楼下两个佣人,你派人盯住,她们和祝偃的嫌疑一样大。”
补床暂且搁置,实在不行,让玄易再传回来。
如果还没被当作柴火烧掉的话。
“嗯。”路双秦听完路桓的话,晓得她们后面要谈的事情不方便他听,主动出去。
门锁一弹,路桓就把五十个结界原封不动地放回去,然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说吧,你在非毒里发现了什么。”
急着连夜出手,前来下手的人与庶郇的事必有牵扯。
司灵将言语措了措,问:“您可记得卓鸣鹤此人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