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书 第118章 沧澜局·拾伍·拾陆

拾伍．

叶宅，尚有玉血笺碎片在手时，霍起和宋齐还能从路桓手中换回霍云书，现在玉血笺到了人家手里，他们瞬间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路桓宰割。

床上的霍云书迟迟不苏醒，路桓没心情陪他俩耗下去，直接吩咐：“把他们送回原位。”

霍起不懂，如果万年前他被关在溶洞是因为霍云书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他一是办事不利，二是作为霍云书的人质，逼他出手，那现在，关他回去的意义何在，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眼中只有杀戮的弑神，什么时候会囚禁犯人，而不是就地斩杀。

一个回暗无天日的溶洞，可另一个，宋齐原本生活的小世界已经坍塌，无家可归。

玄易想起这点，没有像往常一样，干脆领命，然后提溜两个人离开，而是问：“大唐已作尘埃，宋齐该送去何处？”

“交给我吧。”

司灵从阳台推门而入，一袭白衣飘飘，阳光于她的身后倾洒，像一位天使从天而降。

宋齐看呆了一瞬，忽然打了一个机灵，“你要对我做什么？”

在大唐，司灵和玄易都是暗中行事，青璃离开，陌白身为客卿，手下空无一人，浮生以裴苍云相赠小厮的名义进入宫中，光明正大地侍奉在陌白左右。后来坏事频发，宋齐跟在霍云书身边，与浮生打过几次交道。宋齐与玄易则是在城东所，两个间谍为了完成各自的任务，因为一个共同的小目的，小小地联了一次手。

但关于司灵，宋齐只知她是灵魂桥主，明面上和霍云书同位，实际是个极其不简单的角色。

他和司灵毫无交集，她怎么会想要他？

路桓看向司灵，也在等她的回答。

司灵：“顾贰离开史阁，需要新选一人去史阁，他很合适。”

宋齐：“我不是灵魂桥使啊？”

一双乌黑的眸子盯住他，宋齐感觉自己被看的一览无余。

司灵：“你的体质被人改造过，能在小世界之间来往，但是你的原世界已经崩塌，现在相当于无业游民，加入灵魂桥，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行走在各个世界。”

再也不会像和霍起在一起那样，东躲西藏。

不得不说，上户口很诱人，但是，“让我去史阁，不就是一辈子做个书童看楼吗？”

“灵魂桥使并非一生都要困在被派往之地，监管史阁的同时，你是自由的。”

沉默许久的霍起突然插话，略显激动：“你终于承认灵魂桥在监视各处！”

“并没有。”司灵一改劝说宋齐时的温和态度，面对霍起，她一贯没好脸色，“灵魂桥是为收魂筑书而存在，灵魂桥使分派四方也仅仅是为了及时带回游魂，防止怨魂怨灵出来祸害人间，是史阁和霍家先行破坏秩序，监管史阁是异世的意思。”

“什么？”

若他没记错，弑弑神也是异世的意思，怎么现如今史阁和霍家被推出来当靶子？

玄易：“顾贰是谁的分身，你不会不知道吧？”

“顾贰，叁……他是顾壹？”霍起本人呈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他人炼制傀儡或者分身，后者损坏多少都会影响本体，顾壹是唯一一个可以将分身真正做到主体分离的半神者，他的每个分身都是独立体，为主体做事，死后也不会影响主体。

顾壹在异世的身份不低，怎么会安排一个分身做灵魂桥使。

司灵：“他是天听下派监管史阁的人，不过是借灵魂桥使的身份顺理成章地进入史阁，不会被史阁怀疑。”

霍起：“你们灵魂桥会听从天听的安排？”

司灵漠道：“此事与你无关。”

彼时浮生被关在无尽梦中，在灵魂桥给顾贰安插一个身份是作为放出浮生的交换。他们的主上处于休养，司灵有心想监视史阁和霍家，但碍于上有天听，下有主上要顾，没有开展实际行动，天听传来的要求正好打瞌睡递枕头，顺道能找机会把浮生带回来。

现在顾贰把霍云书这个炸弹送到他们手上，拍拍屁股死人，如何安置霍云书是个问题，如何继续监管史阁也需要人手。

司灵：“史阁爱拿霍云书做文章，人是绝对不能送回去的，目前暂不知此处的霍家与异世牵扯多少，稳妥来看，也不宜交给他们。主上，不如将人送去魂山，让霍起照顾他。”

魂山是灵魂桥主体所在，有司灵在，无论是异世者还是魂局，都不能擅自闯山，霍起同在监管之下，也不能轻举妄动。

路桓托腮思量一二，点头允了，“可。”

拾陆．

玄易一手燃一符，符篆化灰飘进霍起和宋齐的后脖颈，两人忙拍后背想躲，符灰依旧像在他们身上装了定位一样，一灰不剩地钻进去。

宋齐惊道：“玄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不等玄易回答，他和霍起双双倒地。

“主上，趁现在，您先把和霍云书的羁绊解了。”司灵拿出两条缚灵索，一条递给玄易，让他系在沉睡的霍云书手腕上，一条递到路桓面前。

路桓没接，就见司灵低头半躬，一直举着缚灵索。

“你看了那书？”

羁绊需要消耗大量魂力，是已知的前提，至于往后该如何操作，只有看过《牵丝传》才知，路桓顺了史阁的想法把《牵丝传》带回，但是没翻开就用去垫桌角。

司灵和玄易现在做的事是布署以外，证明他们看了《牵丝传》。

司灵：“是。”

路桓离开魂山后，她就翻看了《牵丝传》，找到破解羁绊之法，并传信给玄易，让他协助。

“生将他的筋扒了，我竟不知该说你是不爱他了，还是恨他。”

庶郇的魂久不消散，附在自己的筋上，奇怪的是，司灵杀他，他却不怨。

司灵攥紧手中的缚灵索，尽量不让路桓瞧出端倪，“庶郇心术不正，能苟活至今，为主上献命就是他的归宿。”

“此话是你真心？”路桓迫近一步要让司灵抬头，司灵连忙后退，路桓收手负于背后，沉声道，“魂灵残害异世者会被天听处罚，浮生的前车之鉴不足以警醒你吗？”

“只要主上自由，属下不悔。”

庶郇之魂顺缚灵索攀上司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缠绕她的指间，司灵看到这一幕，心理建设轰然崩塌，眼泪瞬间蓄满眼眶，但她依旧不敢抬头看路桓。

“主上！”玄易将缚灵索绑在霍云书的手腕上，转首道，“太虚阖族将使命系于您一人，您自小待在禁地，就是因为您见过的人太少，才会被霍云书的花言巧语哄骗，谁知道他当年不杀您是不是为了博取您的信任，好寻机拿走您的全部魂力。”

史阁、异世霍家对主上喊打喊杀无非是这个目的。

姓霍的能好到哪去，他们几个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当主上的面把霍云书的伪善撕下来。

“羁绊无异于太虚对您的禁制，此法不除，我们心中难安。”玄易默默地看了跪地的司灵一眼，“解除羁绊需要您倾注大量魂力，庶郇是屠灵一族，由他的筋脉制成的缚灵索有天然屏障，可以保证您与霍云书的连接在解除羁绊前不会受到外界影响，就算有心之人潜伏在附近，也可保您不受其侵害。”

人的心总是反复无常，彼此间有羁绊时，路桓觉得它是个累赘，当能解除羁绊时，又开始犹豫。

路桓：“屠灵一族制成的缚灵索只能使用一次，一旦使用，依附在上面的魂魄就会消散，你确定？”

司灵缄默，路桓淡淡地看一眼床上的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做出妥协，“把缚灵索给我。”

她总不能和霍云书绑一辈子。

然而路桓松了口，缚灵索另一端却没有动静，司灵握着缚灵索，若有所思，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