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书 第104章 帝王剑·柒·捌

柒．

容景的伤牵扯到内脏，只能重新躺回床，听令羽读案宗。

送药的侍女将端盘放在桌上，说：“丘大夫吩咐过，请公子尽快喝完药。”语毕便要离开。

容景出声问：“将军可在府中？”

侍女：“将军辰时已经离府，至今未归。”

“宋明郡主呢？”

“郡主也不在府中。”

得知将军府的两位主子都不在府里，令羽有些小纳闷，今迿身为大将军，军务繁忙倒可理解，今辰身为郡主，不在府中修身养性，却日日往外跑，不来看望殿下，明明几日前她常常来的，难道见异思迁了？

令羽看到容景的剑眉蹙起，忙道：“公子，先前您昏迷的时候都是郡主照顾您，这几日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您一定要信我，郡主真的很好。”

容景：“我累了，你先出去。”

令羽：“郡主救了您两次，常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您可不能忘恩负义呀！”

容景俊脸一僵，斥道：“出去！”

令羽：“老爷的意思您务必考虑考虑呀，这门亲事怎么着都不亏！”眼见容景拿起手边的茶盏要砸过来，他急道，“公子别动怒，属下这就出去，不碍您的眼了。”

凉皇膝下九子，尚未立太子，九位皇子中，五位已成年。

三年前与匈奴一战，大皇子曾亲上战场，负伤重病，至今仍卧病在床。二皇子生母是宫女，没有母家帮持，早早无缘皇位。四皇子生母为四妃之一，但不受宠，常年被派去外地。五皇子玩心重，纨绔之名举国皆知，如果皇帝将皇位交给五皇子，恐怕会引起民心动荡。唯有三皇子德才兼备，品行端正，又得圣心，若无意外，东宫之主非他莫属。

世家贵女争先在凉皇和三皇子面前表现，就为了有一日能入东宫。

但太子妃的人选，凉皇早有主意，也明明白白告诉容景，只要他答应娶宋明郡主，成婚之日便是立储大典举行之日。

今辰在晚膳前回了府，丘大夫蹲在今府大门旁，扒拉药草，见今辰进门便拉着她往容景那去，道：“趁臭小子没回，你快去把事情说了。”

“郡主？”令羽打开房门，看见丘大夫扯着宋明郡主的衣袖要往房里拉。

郡主黑着脸，威胁丘大夫，“你再碰我，就把你的手废了。”

丘大夫一个激灵，心想今家最温柔的辰丫头怎么突然又变得血腥暴力了，求生欲促使他拔腿就跑，临转角处不忘给今辰使眼色。

“容景醒了吗？”今辰收回按在剑柄上的手，敛了愠色。

“公子今早便醒了，午时小憩了一会儿，您放心，公子没做劳神的事，听丘大夫的医嘱好好休养了，案宗都是属下念给公子听的。”令羽知道今辰和容景从小相识，关系亲近，未计较今辰直呼容景大名，将人领进屋，躬身离开。

屋内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容景只身穿了件中衣坐在桌旁，手中捧了一卷案宗，抬眼看她，带着不知名的情愫。

“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吗？”毫无铺垫，单枪直入。

容景瞳孔一缩，嘴唇变得更加苍白，“是丘大夫诊出来的？”

“丘济贰说你中了秭归毒，毒下了十年，昨天你遇刺的时候出了点情况，毒好像已解。”她对容景为何中毒又因何解毒皆不关心，传完话就作势要走，容景喊住她，“宋明郡主聪慧之名盛传已久，不如郡主分析分析是何人意欲毒害当朝皇子？”

三皇子为皇后养子，生母德妃生下他就长辞而去，皇后这么多年只生养了一位公主。从夺权来看，她并没有下毒的必要，三皇子若登基，她便是太后。但是三个月前，情况有了转变，皇后生下九皇子，尽管孩子尚在襁褓中，但是九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子，亲疏不是身为养子的三皇子可比的。

想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很简单，只是其中缘由细查牵扯的会更多。

她无心过问尘事，沉默。

此时，今迿叩门进来，入眼便是红衣的今辰，扶门的手一时忘了放，稍了一会儿才记起向容景行礼。

丘大夫嘱托的事已经说完了，今辰转身要走。

“等等，”这次是今迿叫住她，“双栖山那次，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今辰双手抱胸，等他的下文。

“如此残忍的刺杀手段从未出现过，我查了江湖中的门派，有一个杀人手法与刺客类似，但是双栖山被剖出的心脏全部都不见了。”

“心脏全部都不见了？”容景诧异道，“他们要心脏做什么？”

“锻躯。”今辰转动手腕上的红色珠链，眉头紧锁。

容景放下案宗，听她继续说。

“有一古法，取凡人心头血，浸养肉躯，以锻躯。”

又有一古法，摄凡人魂魄，入躯封印相融，以入魔。

出事了！

今辰奋力往府外跑，今迿紧接要追上去，被容景拉住。

“公子，出什么事了？”令羽见今辰急匆匆地出去，赶忙进屋。

“把外袍取来，我要出府。”容景起身，欲同今迿一同去。

今迿：“公子，这事十分危险，您不能去，交给末将便是。”

“子哲，这事不是你说了算，何况只有我知道她现在去哪。”

捌．

街上闭市，已无人。

今辰骑马疾驰，赶到元莺莺住所时，扑鼻的味道十分熟悉，是血腥味。院子里每个护院都被封喉刺死，她一脚踢开卧房的门，一具尸体直躺在地上，楼如清的眼睛来不及闭上，心脏就被剖出，血未干，仍往下流。稍远处的丫鬟也是一样的死状，两人的心脏都不见了。再看床上，元莺莺的空躯消失了。

突然，手腕上的血红珠链白光大盛。

今辰的红衣在褪色，珠链的白光将她完全包裹，半息后，珠链似乎感应到周遭的鲜血，血滴飘浮至半空，渗入珠链，散出红光，一时间红白交错，今辰的脸在盛光中扭曲，满是隐忍痛苦之色。

——你答应我救莺莺的。

“元莺莺只是失踪。”

——可是如清死了。

“你想如何？”

——救她们。

“不可能。”

——那就把身体还给我！

“不可能。”

——今朝！

今迿和容景赶来便碰上这一幕。

当下情景，今迿发觉今辰的不对劲，顾不得容景在场，扬声喊今辰的名字，想将她喊回来。

她回头，狠厉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饶是杀敌凶猛如今迿也不由地心底发憷。

只一眼，他感觉重回三年前厮杀的那个战场，血流成河。

辰儿……

“柳峥的下落查到了吗？”敛去光芒，依旧是红衣一袭，今朝低眸，转了一圈珠链，往上面加了一层血色刻印。

“人不在城内，我派人去城郊找了，暂时没有消息。”今迿知道此时不能和今朝起冲突，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今朝皱眉，“那么久没有任何消息？”

“我问了柳府的人，当时没有人看到柳峥，之前也没看到他出府，最近见他的是前天送饭的下人。”

昨日刺杀，柳府的出口全断，府内的刺客皆命丧她手，没有人能劫走柳峥，那么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柳峥已经死了。”今朝抬头看他们俩，视线在容景身上停留很久。

他回看她，目光不畏。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目光了。

今迿见今朝看容景的眼神不善，担心她因为容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对他下手，往前一步挡住容景，隔断两人。

今朝嗤笑：“我要杀他，你挡得住吗？”

容景站在今迿身后，看见他的手紧握成拳，后颈全是汗珠，今迿的所有表现都透露了一条讯息。

大将军今迿畏惧红衣的妹妹。

“接下来要怎么办？”容景出声打破今迿与今朝僵持的局面，纵然心中疑惑万千也只能先撇去暂谈，捡了个重要的问。

“柳峥死了，只能换个法子查了。”今朝回到楼如清的尸体边蹲下，右手两指直指楼如清的心窝，运气使手腕上的珠链不断旋转，身边渐渐出现游丝，汇聚于珠链上，蓄力凝成剑形。

“这是？”

“魂剑。”今朝站起来，剑立在她的面前，等待下一个指令。

将凡人未散魂魄重塑成剑，替其行临死前未完之事。

楼如清临死前未完的事是元莺莺。

“它能找到元莺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