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还回金笔
周青扬好不容易捱到了下早课,他急急的跑去找欧阳月明,敲了敲门,无人应,他便上手直接推开了,门竟没从里面关着。他几步迈到欧阳月明榻边,看着欧阳月明双脸烧得通红。
“青扬,小师弟怎么了?”秦子楚随后也到了。
“大师兄,快去叫穰长老,小师弟发高热了。”周青扬一边喊,一边焦急的探手去摸欧阳月明的额头——滚烫。
其他几个师兄弟都进来了,几个人挤在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测着出了什么事。
“三师弟,我说来看看吧,你又怕扰了他睡觉。小师弟虽然去了课场也不怎么练习,但他每日可是几乎都跟着的,今天早晨不去,你和大师兄还以为他睡过了头,早来看看不就早诊治了?”二师兄宋怡有些不高兴。
“二师兄,这也不能怪大师兄和三师兄,他们是最疼小师弟的,小师弟今晨不去,我也以为他睡过了头呢。反正他去也是帮我们拿这取那的,让他多睡点觉倒是挺好,谁能想会突然发高热?”四师兄关昊急忙说。
几人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下,有打凉水的,有找毛巾的。周青扬将他们递过来的用冷水浸过的毛巾温柔的敷到欧阳月明额头上,一会儿换一次,他自己的脸色是冰冷的可怕。
一会儿,土院穰长老便来了,众人急忙让开。
穰长老看上去有六七十岁模样,弟子们都传说他大概有好几百岁了。有人就纳闷,同样是好几百岁,人家月长老怎么还是那么年轻英俊潇洒倜傥,他穰长老怎么就生的那么着急呢?这当然是弟子们背后议论的。
穰长老年纪不小,脾气也够大。所以,他进来后,众人立即屏了气不敢大声说话。
穰长老坐到榻边给欧阳月明诊了脉,然后翻了个白眼看着秦子楚,道:“子楚,还好你亲自去找我,否则你师尊回来我定要说你,你师尊离开才两天,你们就让他最疼爱的小徒弟病成这样。这孩子是受了多大惊吓?竟吓得高烧不退?”
受了惊吓?这怎么可能?谁会去吓他啊?
六人一脸懵的望着穰老头。
“穰长老,昨天晚饭我们还跟小师弟一起去美味堂吃的,他一直好好的,吃过晚饭我们又去课室温习功课,戌时整我们结束功课,然后各自回屋休息。小师弟一直都是好好的。”秦子楚小心的说。
对啊!小师弟一直都是好好的,虽然精神有些不太高。
小师弟精神不高,是因为师尊下山没带他,要是带上他,他精神高着呢!
几个师兄弟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
穰长老捋了捋胡子,道:“这孩子胆子忒小,也许做了个噩梦就把自己给吓得发高热了,我给他调几副药,给他服下,问题不大。”
周青扬冷着脸,轻声问:“穰长老,小师弟何时能醒来?他昨夜什么时候发起的高热?会不会有事?”
“放心好了,我给他下几针,一会儿就能醒来。应该是下半夜烧起来的,还好发现的早,要是再晚,说不定就真出事了。”穰长老安慰着周青扬。
欧阳月明醒来时大师兄和三师兄正焦急的站在他榻边,欧阳月明有一时的迷茫,竟忘了自己在哪里,昨晚的经历似乎也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了般,他就那样呆呆的望着两位师兄发愣。
师兄弟二人急忙弯腰,异口同声的喊了声小师弟。欧阳月明嘴角上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紧跟着是一声脆脆的“大师兄”“三师兄”,两人又同时答应了。
周青扬默默的为欧阳月明端来饭菜,欧阳月明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他还是多少吃了点,然后便问自己怎么了。秦子楚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告诉他,你把我们吓坏了,怎么好好的发起了高热?
欧阳月明这才回想昨晚之事,然后便想到了那个如同装在黑色套子里的人,又想起了那人跟他说的话,欧阳月明苍白的脸又蒙了一层白。
“小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看着小师弟脸色突变,周青扬着急的问。
欧阳月明心下一惊,急忙笑着说:“三师兄,没事的,昨晚我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在梦里醒不来了,梦着我们太虚宗出事了。”
“小师弟,梦都是反的,我们太虚宗怎么会出事?今天你好好休息,哪儿都别去。师尊灵蝶传话,我没敢告诉他你发烧了,他说昨晚跟你传语,你这边没响应。我告诉师尊,你昨晚早睡了,今晨又贪睡。要是晚上师尊再传音于你,你可要好好跟师尊说。”秦子楚笑着说。
欧阳月明讪讪的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天,他几乎是在榻上过的,他冷,但又不敢说,还好,他可以因为自己突然高热,然后把自己包在厚厚的被子里不出去,否则,师兄们准会起疑心。
午饭是在水舍自己房间吃的,三师兄给他送来的。晚饭时欧阳月明强打精神跟着去了美味堂,听到临桌其他院的几名弟子说宗主去参加什么门新门主继位大典,那个门派是个了不得的门派,专门研究奇技*淫*巧之术。欧阳月明抬着小脸竟听得很入迷。
回来的路上,秦子楚告诉他,宗主去参加湫山神机门的新门主继位大礼,神机门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派,他们制作的东西,你想都不敢想,木马能在天上飞,纸鸟也能飞,连竹轿都能飞到天上。
欧阳月明抬着小脸,那一刻他竟把心中的悲伤暂时忘了,拽着大师兄,让他再多讲些关于神机门的事。秦子楚只好又详细的给他讲了些,但也不多,因为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晚上坐在课室里,欧阳月明依旧有些心神不宁,他想着待会儿等大家睡下,他要再去趟紫仙阁,把诸葛风清的金笔送回去,从此他不会再常去那里,除了自己当值的那天。
欧阳月明手上写着,但根本不走心,他觉得自己这次比上次受到伤害时勇敢多了,除了昨晚发了高热外,他今天一整天没表现的太过伤悲,别人也没看出来。
心里苦,心里痛,都是自己找的,别人帮不上忙,自己这么笨,帮不了其他师兄,所以,就学着坚强点,别总添乱就好。欧阳月明在心里告诫自己。
好不容易下了晚课,他跟师兄们道了晚安,回到屋内洗漱完毕,然后拿出那支金笔。望着那支金灿灿的笔,笔上刻的“朗”和“月明”,他还是流泪了。那一个多月的幸福时光在他眼前晃着,师尊对他温柔的话语在他耳边响着。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我应该知道的,像我这样既笨又无用的人,他怎么可能喜爱我呢?以前的时候可怜我,也是因为我长了一张邱少爷的脸。可我……我就那样不知羞耻的……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被嫌弃的,所以,我以后不去缠他了。
昨晚那个黑衣人让我离开如画山,可我怎么离开啊?到处都是结界,我得想个法子!如果他带着新寻来的人回来,我,我就是个多余的笑话,所以,在他回来之前,我必须离开这里。
欧阳月明将金笔揣进怀里,一边慢慢的向紫仙阁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走得很慢,双眼无神却又极认真的看着月色下的紫仙阁,眼泪再次流下。
以后我就不再来这里了,这里很美,但很快就不属于我的了,其实这里从来都没属于我过,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欧阳月明将那支金笔放到了诸葛风清书房的抽屉里,他本想写几句感谢的话,最后还是没写一个字。多说无益,只要师尊拉开这个抽屉,就能看到。如果师尊带着新人回来,他自不会多问;如果师尊没带回新人,大概也不会再问。
因为他对我,已失了兴趣!
欧阳月明擦了擦脸上的泪,把书房门带上,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回了水舍。
刚进门,桌上的纸蝶便立起向他飞来。这是第三晚上,第一晚上师尊是在课室里传话给大师兄,没有单独跟他说话。昨晚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今晚他被人想起了。
欧阳月明把脸擦干净,慢慢接住纸蝶。诸葛风清的话自蝶内响起:“月明,去哪儿了?我不是让你将纸蝶放于袖内吗?”
“师尊,对不起,我,我刚才如厕,所以,所以……”欧阳月明尽量让自己别哭,可声音依旧带了委屈。
那边的诸葛风清似乎顿了下,然后轻叹一声道:“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欧阳月明的眼泪再次狂流,他浑身打着颤,双眼无神的盯着那只纸蝶。
没有安慰,是的,他没有听出我声音的异样,不是没听出,而是不想听,除了哭声就是怯懦的声音,任谁都会厌烦的。
欧阳月明使劲攥着胸口处的衣服,咬着嘴唇,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笑:“师尊,我没事,就是,吃多了!”
“嗯!自己注意身体,昨晚我问你大师兄,他说你早休息了,今晨问他,说你还未起床,别太懒了,跟着他们多锻炼!”诸葛风清的话平平淡淡。
“师尊放心好了,我会听师兄们的话,师尊,你,你早点休息吧!”欧阳月明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诸葛风清嗯了声,收了声音。灵蝶放下翅膀,变成了没有生机的纸蝶,如同此时的欧阳月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趴到榻上,如同没了灵魂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