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只想逃避
就在欧阳月明度日如年,急不能离开如画山时,机会终于等来了。
京都洛王府送来请函,请太虚宗派人前往洛王府,王府内最近不安生,频现怪异之事。尤其是王妃,王妃已有孕三月,却夜夜噩梦缠身。故请太虚宗出手,前去京都相助。
郭宗主立即找了五院长老于太虚院议事厅商议此事,洛王爷名江宇洛,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更是圣上最得宠之人。所以,太虚宗必须重视。
五大长老看着宗主,谁也不作声,都等宗主发话。
郭宗主咳嗽一声,问:“五位长老,洛王爷来信,让我太虚宗前去帮忙,大家商议一下,哪院下山前往京都最合适。”
火院烛长老看了看其他四位长老,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水院月长老身上,笑道:“诸葛老弟,我看你去最为合适,一是你长得模样俏,二是你性格脾气好,三呢你本领最大。只这三点,就非你莫属。如果是别家,我们四院倒是都可前去,但这次的雇家是京都洛王爷,含糊不的!代表咱们如画太虚宗,还得你啊!”
其他三位长老立即颔首,表示同意。
郭宗主笑道:“烛长老说的对,月长老,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们水院吧。我记得你院的两名小弟子今年恰好入院三年,也该下山历练了,正好带他们去。”
诸葛风清点点头道:“既然宗主和诸位长老都有意于水院前去完成此次任务,那水院就接下洛王爷的请函。宗主,何时出发?我回去早作安排。”
“月长老,当然是越快越好,你们今天打点一番,明早出发如何?”郭宗主道。
诸葛风清领了任务回到水院,找来大弟子秦子楚和二弟子宋怡,跟他们讲了太虚宗接京都洛王爷请函之事,并说明这次下山带大徒弟秦子楚和六徒弟黄立腾,黄立腾恰好入院三年,正好下山历练。又交待二徒弟宋怡留在院里照顾好其他师弟,带领大家做好日常功课,不能误事。
两个徒弟点头称是,回去准备。
当欧阳月明听大师兄说要下山去往京都时,小脸激动的通红,他使劲咽了口唾沫,等大师兄交待完后,跟在秦子楚身后,有些语无伦次:“大,大师兄,我,我有事想跟你说。”
秦子楚笑着说:“小师弟,什么事啊?我刚要特别交待你一番!你三师哥留下,他照顾你比大师兄还仔细,这段时间你就跟着他吧!”
欧阳月明舔了舔嘴唇,小心的说:“大师兄,我,我,我想求大师兄帮忙,去求师尊,我,我也想下山。我上山入院也三年了,跟六师哥一起的,他下山历练,我,我也想去。”
秦子楚一惊,对啊!七师弟也是三年前入水院的,既然六师弟下山历练,师尊为什么不让七师弟也下山呢?可再一想,小师弟主攻笔录,只要听别人讲下山的历程,用自己精彩的语言记录下来,放到太虚宗太虚通天史库里存档就行,其它的真不用历练。
自己虽然在心里这么想,但总不能跟小师弟也如此说,所以,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欧阳月明,说去跟师尊说一声。欧阳月明高兴的回到自己房间,静等大师兄的消息。
可等来的却是大师兄传达的师尊的拒绝,师尊说负责笔录的,无须历练。
大师兄就只说了这些,但欧阳月明能猜测出,师尊有可能还说了别的话,只是大师兄没跟他说。欧阳月明已顾不得那么多,他贴了心要下山,他是真的不想再待在这儿,他宁愿死在山下,也不想再待在太虚宗水院。
欧阳月明眼里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他看着大师兄,哀求道:“大师兄,你,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下山,我……”
话还没说完,欧阳月明已是泣不成声。秦子楚心疼的抬手帮他擦泪,一边又安慰道:“小师弟,别急,啊!别着急,如果实在想去,我再去求师尊,你等着。”
说完,秦子楚转身又回了紫仙阁。欧阳月明使劲喘了口气,把眼泪憋回去,然后默默转身回屋,坐下开始发呆。
欧阳月明傻呆呆的坐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着,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到了尽头,如今他最大的渴望就是离开如画山,只要下山,见不到那个人,他此生终结在哪里,都无所谓。
就在他恍惚着乱想时,大师兄回来了。
欧阳月明紧张的看着秦子楚,怯怯的问:“大师兄,怎么样啊?”
秦子楚轻轻拍了拍欧阳月明的小肩膀,柔声道:“小师弟,别紧张,师尊让你去他那儿,你去吧!”
欧阳月明立即又紧张起来。以前他一刻见不到师尊,心里便不踏实;可现在,哪怕让他看一眼那个人,他也会胆战心惊,恨不能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
欧阳月明愣了一下,看着秦子楚,小心的问:“大师兄,师尊他,他生气了吗?”
秦子楚看着欧阳月明害怕的模样,笑着安慰道:“小师弟,如果你实在想下山,就别担心师尊生气,你去跟师尊说说你的想法,师尊会同意的。”
欧阳月明点点头,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却是满含着慌恐与不安。
秦子楚看着差点心软的喊住他,因为他们的师尊的确没有好言语。刚才他第二次见师尊,第二次替小师弟求情,师尊就火了,扔下句“让他自己来”转身进了屋。可他又实在不忍心看着小师弟提出的要求就这样被拒绝,所以他想让小师弟自己去求师尊,或许能管用。
时隔一个月,欧阳月明重新踏进了熟悉的紫仙阁,浣湖依旧,溪亭常在,山上地上的紫花已开得娇艳,可他已不再属于这里。欧阳月明的眼泪又没忍住,他急忙低下头,两滴泪吧嗒一声落到了地上。欧阳月明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才小心的去了师尊房间。
“弟子拜见师尊!”欧阳月明低声懦懦的说。
“在山上待够了?想下山?你凭的是什么?凭你能御剑,还是会用法术?”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师尊,弟子,弟子跟着大师兄!”欧阳月明躬着身子,小声回答。
“跟着秦子楚?你以为秦子楚是乘坐马车去吗?如画山与京都相去几百里,你想跟秦子楚同御一把剑?让他抱着你还是背着你?不知廉耻!”声音里带着鄙夷与轻视。
那些挖苦又嘲讽的话,像一道道天雷霹在欧阳月明身上,他只觉得浑身冷的厉害,胸口痛得直不起腰,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回了句:“弟子,弟子不去了!”
说完,转身逃离。
欧阳月明完全失了意识,蹒跚着,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水舍自己房间,扑倒在榻上,两眼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
眼前只有一个颜色,漆黑;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死寂。他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世间。
不知过了多久,两行泪终于淌下来了,欧阳月明大口喘着气,肆意流着泪。陪伴他的只有眼泪,这一个月,他流尽了此生所有的眼泪。从他记事起,他几乎没哭过,因为母亲和兰姨将他护的太好,虽然只有三个人的世界,但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他得到的全是温暖和关爱。
以前过的日子太好,所以,总得过些不好的日子啊!哪儿都不去了,在这山上,捱过一天是一天,哪一天捱不过去了,闭上眼也就结束了。别再给他人添麻烦,莫要再牵连大师兄,也不要连累三师兄。
欧阳月明趴在榻上默默的想着,胸口处的疼痛已完全将他全身的寒意遮盖,他躬着身子趴着,捱着,忍受着,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就在他迷糊的睡着时,响起了敲门声,欧阳月明被一下惊醒了,他茫然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大白天竟趴在榻上哭睡了。他急忙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榻,将自己整理一番,这才小心的打开房门。
“欧阳月明,师尊让我转告你,明天你可以跟着一起下山,但别拖累了大家!”门一打开,六师兄黄立腾便一阵劈头盖脸的嫌弃。
欧阳月明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的,黄立腾嚷完后已转身离开。
黄立腾跟欧阳月明年龄一般大,同一年上如画山,比欧阳月明早两个月进水院。可三年来,师尊眼里心里全是这位小师弟,根本没把黄立腾当成新入门的徒弟,师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了欧阳月明身上,所以,黄立腾对欧阳月明意见很大。
如今看着欧阳月明被师尊赶出紫仙阁,黄立腾心里总算有些平衡了。本来下山历练没有欧阳月明,黄立腾正开心着,可欧阳月明却非要下山,师尊竟又答应了,让黄立腾来传信,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欧阳月明没管黄立腾的脸色,只听着自己明天可以下山,如遇大赦般,激动,兴奋。他忙不迭的转身,咬着嘴唇别让自己太过高兴,一会儿再不让他去了。
他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开始整理衣物。把自己的小包裹找出来,拿了一件上好的玉饰剑穗,又找了一块玉珮。这是他一个月来想好的,他要把剑穗送给最爱他的三师哥,把玉珮送给最疼他的大师兄。包裹里的东西,是母亲和兰姨留给他的,都是些珍贵的东西,他不敢给别人,他怕人家会嫌弃,因为母亲和兰姨是在青楼里挣下的这些东西。
大师兄和三师兄不会嫌的,他们知道我母亲和兰姨,也知道我自小在百花楼长大。其他人,就不送了。要是死在外面,这些东西就送给贫穷人。
欧阳月明一边兴奋的收拾着,一边想着。他把自己的小包裹收拾好,又将屋内的东西全部规整利索,然后给大师兄写了封信,告诉大师兄,把自己用过的东西全部扔掉,免得给后来的师兄弟招晦气。
终于收拾完了,欧阳月明长长的松了口气,默默的想着,明天就可以下山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也不会被嫌弃,更不会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