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夕阳,霞光灿烂。凌乱的云霞仿佛是被人随意弄乱的锦绣烟罗。红叶飘零,秋意寂寥;池边有几只仙鹤正优雅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看着池面的倒影,顾影自怜。
原本即将沉入梦中的齐邈被季望舒的话惊到,陡然清醒了起来。
其实齐邈也没指望自己能够瞒住季望舒,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自己,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膝上狐狸直接站起来看向自己震惊模样,季望舒下意识地揉了揉齐邈的脑袋,齐邈也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突然嗅到一股酒味儿,于是季望舒抱起幼狐闻了闻,总结出了是齐邈身上的带着的。
“你还喝酒了?”季望舒眉峰一敛,俊美至极的面庞看起来有些严肃。
幼狐愣住了,点了点头。
一时喝上了头,竟然忘了驱散身上的酒味儿,真是失策!失策!
这下反应过来的齐邈懊悔地拿爪子捂住了脸,而季望舒却将他的爪子捉住直直地看着他。
高挺的鼻梁,沉静的一双眼,眉目如画。
被抓住爪子的齐邈,眨巴眨巴干净明澈的琉璃眼,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不过季望舒却不吃这套了。
“变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谈。”将幼狐放到一旁,季望舒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对着齐邈说道。
齐邈心中叹气,最后还是变回了他现在的样子。
成年后作为魔域幽天君的长相,而非他与季望舒当初相识时,秦书的那副少年模样。
齐邈被魔界的人恶语中伤说他是重曜的玩物娈宠还是有理由的,因为渡过天劫后的他长得着实太过妖孽祸水了些。
不仅用人间那些形容祸国妖妃的语句放在齐邈身上完全合适,并且若是他们见了齐邈的容貌说不定还能再开发一些新的词儿出来。
端坐在一旁的齐邈,就算是正襟危坐的样子,都会让人觉得他要马上勾、引自己。
便是那随便一瞥都是带着惑、人的风情,明明齐邈那个时候可能只是眼神无处安放,发个呆罢了。
齐邈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幸好他周遭的人都熟悉了他这副祸水的模样,皆已习惯。再加上后面又来了个男生女相的楚胥偃,分散了他人一部分的注意力。
当时,齐邈和楚胥偃他们两个被人戏称为魔域的两朵娇花。楚胥偃气得直接打上了门,而齐邈是早就被磨得没了脾气,随他们怎么讲,只要别妨碍到自己就行了。
甚至齐邈为什么会选择在魔域由业火所化的十里红莲当中建造居所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谁也不想睡觉的时候有人偷摸爬进屋子打扰到自己。
可就是因为齐邈这张脸蛋,总是能吸引乱七八糟的狂蜂浪蝶跟夜晚见到灯火烛光的飞蛾一样,拼命得往上扑。
齐邈是真的怕了,因此在魔域深居简出,宅得不行。
之前跟沈星河在扶风城时,齐邈都是易容了一张普通人的脸。现在他以真面目面对季望舒,倒是有些忐忑。
结果,季望舒淡淡地看着他只是得出了一句话的结论。
“你还是狐狸的时候好看些。”
齐邈:嗯?
“那你要是喜欢我还是可以变回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下去的酒意又涌了上来,齐邈竟然敢这么对着季望舒说话了。
“倒也不必。”季望舒说。
他坐在齐邈的对面,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套茶具。
将冒着热气的茶盏推到齐邈的眼前,齐邈微微皱眉想要推拒,季望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喝下去,解酒的。”
“我没醉……”齐邈小声地说。
不过在季望舒淡然的目光之下,还是乖乖地拿起了茶杯啜饮了起来。
茶刚入口,舌尖便是一阵发麻的苦涩,可是当茶杯咽下之后,回甘上来,口中茶香泗溢。
确实有解酒的功效,但齐邈还是觉得季望舒在整自己,毕竟这茶那么苦……
齐邈苦涩地扭曲了整张脸,然而季望舒却拿起一杯同样的茶喝起来,并且连眉峰都不曾皱一下。
修长的手指握着细腻温润的青瓷杯,他宽袍大袖落在一边,露出一段精致的手腕,白皙如玉。
齐邈看着季望舒的手腕子有些发愣,暗暗咽下一口清茶,他朝着对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最开始的时候。”放下茶盏,季望舒平静地看着他,解答了齐邈的疑问。
“嗯?”齐邈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在扶风城?”
难道是那个时候发现的?
“不是,是在这里。”
风乍起,轻风卷起红叶飞舞在空中,仿若由烈焰化成的蝴蝶。
季望舒这么一说,齐邈瞬间恍然大悟。
如果是在秋枫暮霞阁的话,那就是在他第一次变成狐狸的时候季望舒就已经认出了自己。
可是,在此之前季望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狐狸,那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或者是……季望舒只认出了自己是魔域的幽天君,而非曾经与他相识过一场的人?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意识到可能会是这么回事情的齐邈,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仿若掉进了看不见尽头的深渊当中,不敢置信。
迫切地看向季望舒,齐邈对视着他清澈的双眼,嘴角扯了个僵硬的笑容说:“季道长发现我是魔域之人难道就禀告上玄宫之主?”
压下心中惶惶不安的情绪,齐邈朝他问道。
“你想看见仙魔两界重新乱起来?”季望舒没有回答齐邈的话,反问道。
不清楚季望舒为什么会这么问,齐邈说道:“这自然不想看到。”
属于魔界主和派一员的齐邈才不会愿意看见仙魔两道又变成之前水火不容的形势。
况且他来上玄宫不过是替重曜来寻找昆吾踪迹的。终于想起他还是带着任务来上玄宫的齐邈想。
“那就是了,既然如此,你来上玄宫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既然不会闹事,我又为什么要告诉道玄真人?”
季望舒口中的道玄真人正是目前的上玄宫之主。
齐邈听着季望舒刚才的言辞,对他话中的逻辑倒是听得有些发愣。
什么叫做既然不会闹事,因此就不会告诉道玄?这简直有种强词夺理的感觉。
不过,齐邈却听得出来季望舒的话暗暗在维护自己,也没有想要朝道玄揭发自己一个魔域之人跑到上玄宫卧底的事。
些微窃喜浮上心间,似乎连面前的苦茶都变得变得甜了起来。
“那你想赶我走么?”
他毕竟不是上玄宫之人啊,季望舒还会让他留下么?
等待季望舒回答之际,齐邈低头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不过却在细细聆听季望舒开口将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
“你想拜我为师么?”
“嗯?!”齐邈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季望舒会突然问这个?
“你要拜我为师自然能够留下,否则……你升入内门弟子是为什么?”季望舒微微歪着头看他问道。
“我……”齐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间顿住了。
他确实有拜季望舒为师的意思,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秋枫暮霞阁中。
但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
见齐邈没说话,季望舒又说道:“我听赵孟卿说你想拜我为师,不是吗?”
难道是赵孟卿弄错了,齐邈根本就没有这个意图?
季望舒微微抿唇,颇有些烦躁的意思。
“不!没错,我就是想拜你为师!”齐邈立即反驳,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原来是赵孟卿跟季望舒提起过自己想要拜师的事情。
他现在好不容易变成了内门弟子,自然是为了拜季望舒为师。
如今季望舒都自己送上门了,他焉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肯定了季望舒的话后,齐邈又着急地问道:“那季道长可否收我为弟子呢?”
快收下我吧!
季望舒闻言瞥向齐邈,灿若九天星辰的眼睛,仿佛蕴含了云汉的星光。
“不可。”季望舒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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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期最近挺无聊的。
毕竟谁身边要是少了叽叽喳喳的两个好朋友,都会觉得生活一下子单调了下来,变得空虚寂寞。
不过这种时候,云无期一般都会画画。
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磨练画技。
再怎么说,他这副骷髅总需要备一些画皮在身边存着的,而画皮就是他的长相,长相自然是越好看越细致的为上啊!
拿画笔从颜料碟中蘸了一些胭脂,涂抹在画中人的唇瓣之上,云无期心情颇好。
正打算再用青金石磨成粉末调制的颜料为画上的衣裙上色之际,楚胥偃的闯入让他手一抖,青色的颜料落在了美人的脸上,仿佛多了一块狰狞的胎记,破了相。
放下画笔,云无期怒不可遏地朝着楚胥偃这位不速之客怒吼道:“你来干什么?!瞧我的画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楚胥偃走到桌子面前看见那副废了的美人图,拍了拍云无期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你可以折价卖给其他人,总还是出的去的,不会砸在自己手里。”
因为云无期画技高超,又擅长绘画人物肖像。不少魔界妖族的人喜欢购买他的画作回去收藏。
楚胥偃以为云无期怕这副画卖不出去,故此安慰道。
云无期半阖着眼看楚胥偃,本来松了的拳头又再次握紧了起来,可是到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犯得着跟楚胥偃生气么?
对牛弹琴,气死的到最后还是自己。
索性直接坐在椅子上翘起了腿,云无期朝楚胥偃问道:“你怎么有空想起我了?”
成天喊打喊杀的打架头子竟然来找自己,当真稀客啊!
掉马甲掉了一半,没有全掉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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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狐狐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