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只想保命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杨善回到思政殿继续跟积压的奏折搏斗，到申时又被工部尚书好一顿教导，用晚膳时整个人都是麻的。

见他杵着筷子发怔，牧峥不由心生怜惜，先帝和先太子身边他都待过，也没见谁是从早忙到晚如此勤勉的。

他柔声劝道，“进上的奏折两三个月返还是常事，陛下大可不必如此劳累。”

杨善摇头，叹道，“再过几日就立冬了，年终赋税和明年预算都要在冬至祭祀前完成，不尽快把积压的奏折处理完，以后只会越积越多。”

他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就算不为了任务和小命着想，也做不来尸位素餐那一套。

牧峥更加心疼了，又不知怎么帮他，只能下决心以后都守在皇上身边，尽力为他排忧解难。

杨善看着牧峥沉静的俊脸，好奇为何提到未婚妻他会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小说时他还以为牧峥因昏君抢了自己未婚妻才会怀恨在心，看来事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有小宦官来报王林寿回来了，杨善让王林寿进来，先喝奶茶歇一歇，他几口划拉完剩下的饭，再听他回禀暗卫的调查结果。

王林寿嘬饮着香甜的奶茶，笑道，“不出陛下所料，那柴家果然有问题，两个月前他们家突然发了笔横财，买地盖房盘铺子，折腾得比谁都欢。自陛下进了宫他们又低调起来，天天有人在皇宫和潜邸门口转悠，老奴已经命暗卫盯在柴家外面了，随时都可以抓起来。”

杨善冷笑，“之前是觉得王府妾生子的作用不大，想跟太子换取更多好处，这会儿又盯上了皇嗣外祖家的富贵，他们有把柄在太后手上，可不是慌了么。朕的子嗣岂是一群宵小之辈能随意摆布的，这次就让那些人见识下算计朕的下场。”

牧峥提醒道，“那阵法献祭的可不只是皇嗣，陛下千万不要心软。”

杨善点头，对王林寿道，“命暗卫配合金吾卫，即刻将柴家人全数押入京兆府大牢，交给京兆尹秘密审理。”

王林寿领命退了出去，杨善想到还在生产中的柴姨娘，不禁好奇道，“看柴家和先太子的架势，是笃定柴姨娘这胎必定是儿子了，他们是怎么算这么准的？”

这是整个献祭过程唯一的漏洞，要是柴姨娘这胎是女儿，还要再等两个月以上另一位姨娘才会生产，并且她家也未必会被收买，周侧妃娘家更不会答应这种事了。

牧峥严肃道，“擅长妇科的高手在胎儿五个月以后就能诊出男女了，臣家里几个侄子侄女都是按照诊脉结果准备的幼儿用品，没一个出差错的，那诊脉的医者也是条线索。”

杨善点头，唤道，“王小宝。”

王小宝心领神会的应了声，转身去追王林寿了，他前脚刚出去，就有储秀宫的宦官来报，柴姨娘于酉时过半生了位皇子，母子平安。

杨善松了口气，“平安就好，把孩子交给沈庶妃，以后她就是小七的生母了，让皇后盯紧柴姨娘别让她出事，且有好大一笔账要跟她算呢。”

牧峥笑道，“陛下莫气，再添一子可是大喜事，臣恭喜陛下了。”

杨善也笑了，“是啊，七子一女，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气。”

他的原生家庭有六个孩子已经很可观了，原主一气生了八个，还有两个在肚子里，要照顾这么多孩子用想的都头大，幸好他是这里最大的地主阶级，后宫奴仆无数，养再多孩子也累不到自己身上。

再看至今还是单身汉的牧峥，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牧峥你为啥不成亲？你比我大三岁呢，不着急要子嗣吗？”

古代人不是天天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放在嘴上么，就算他自己不着急，安国公也会催婚的吧？

牧峥的脸色再次变得古怪起来，张了几次嘴才闷闷道，“陛下可要选妃吗？”

杨善猛摇头，他是为了执行任务才来佳颜世界的，不想在这里留下爱人和子嗣，今天出生的老七算是他救下来的，心里已经把他和前面六个区别看待了，弄个亲生的心还不得偏到天上去。

想到这里，他凝眉道，“你为何这么问？是你那未婚妻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见皇上的眉梢都快竖起来了，牧峥轻笑道，“陛下莫恼，她本也不是我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妻是大舅舅家的表妹，我们打小青梅竹马，顺理成章的订了亲，可惜她命苦，十三岁上就病死了，舅舅家不想下一辈断了亲，就把二舅舅的女儿又订给了我。自那之后她就经常给我送衣送食，总是找借口往东宫去，她以为做得不着痕迹，可旁人又不是瞎子，还能看不出她打的什么主意么，因这件事两家都没好意思，我阿娘跟娘家也没那么亲近了，倒是件好事。”

杨善怒道，“好事什么啊？她既无心于你，为何不退了这门亲，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空耗到几时？”

牧峥无所谓道，“退亲也要女方主动才不算失礼，安国公府子孙兴旺，又不缺我一个传宗接代的，况且大男人当以效忠国家为己任，儿女私情全看缘分，没必要强求。”

杨善心说你小子还挺潮的，不婚主义在现代都不被大多数人接受，没想到古代这么开放，安国公挺威严一老头，竟能允许儿子当大龄单身狗。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送先太子出殡，牧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皇上总有一天会除服选妃，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似的，越想越憋屈。

他才是最应该守护在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能允许别人抢了自己的位置。

牧峥猛的坐起，不敢相信自己竟想独霸帝王，这是佞臣才会干的事，牧家世代忠良，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牧峥心里翻腾不休，直闹到四更才睡着，卯时被叫起时整个人都是萎靡的，差点挂上鬼火和黑眼圈。

杨善有点愧疚，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别再问人家的伤心事了，心爱的表妹早夭已经够惨了，再订下的那个还惦记上了先太子，是男人都不能忍。

或许她并不是喜欢先太子那个人，而是瞄准了妃嫔或更高的位置，皇帝是谁都无所谓，小说里她大概是得手了，因此男主出场时才会单身。

杨善对自己的定力有信心，他是决不会向兄弟女人下手的，哪怕她美成刘亦菲也不行。

招呼牧峥过来用早膳，今早有油炸的豆腐，再淋上糖醋汁，味道类似素锅包肉，配粥配饼都好吃，还有用老菇汤煮的豆腐皮，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尚食局也够拼的。

牧峥见他吃得香甜，也跟着吃了两大碗米饭，两人打着嗝换好丧服，出了紫宸殿就看到已经等在殿外的皇后和王侧妃，她们身后还站着王林寿和脸色青中泛白的木萍小姐姐。

皇后见杨善眼神闪躲，白了他一眼，嗔道，“陛下也知道不好意思，宋尚宫进了玉坤宫就再没出来，六尚局的事务都压在木萍一人身上了，你也不知道派个帮手给她。”

杨善讪讪道，“我这不是忙忘了么，六尚局以后就归阿姊和木萍管了，你们想几个妥当人看着安排吧。”

皇后笑道，“我想派王妹妹和林妹妹帮忙管着，陛下以为如何？”

杨善点头，“那就麻烦王侧妃和林庶妃了，沈庶妃也是好的，只是有孩子要养，还是别劳动她了。小七怎么样？身体可康健么？”

皇后好笑道，“身体看着倒没什么问题，就是性子太倔，出生时只哭了两声就停了，把沈妹妹吓得够呛，还是御医诊过脉后掐了一把才哭的。”

杨善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很快又被他忽略掉了，笑道，“身体没问题就好，小孩子的脾气千差万别，只管精心养着就是了。”

他们坐肩舆穿过乾元殿来到内朝，东宫早已竖起了丧幡纸扎，皇亲勋贵和大臣已经上香祭奠过，在甬道旁站成两列。

太后扶着太子妃和宋尚宫站在先太子的棺椁前，看到帝后来了也不搭理，眼里只有躺在里面的好大儿。

杨善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嗜好，带着皇后和牧峥三人给先太子敬过香，王林寿配合的高唱一声起灵，十几个身穿白衣的引路人上前，抬起棺椁向朝东门走去。

宫乐响起的瞬间，太后和太子妃放声大哭，杨善猜不到两个女人又想干什么，扯着皇后和王侧妃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不想沾上一点麻烦。

太后气得眼泪掉得更凶了，拼命给吴中书使眼色，让他替自己开口。

吴中书才不傻，这两天刚跟皇上缓和关系，哪敢为了死掉的外甥捻虎须，任由妹妹哭得快昏过去了也不搭理，和众人一起目送棺椁出了东宫，消失在御史台前的含耀门外。

直至棺椁出了宫门，杨善才开口道，“王林寿，服侍太后回宫。于少监，由你监督东宫女眷迁入慈航庵，最迟三天内办完。东宫的宫人也搬去永康园，摆设器物清点入库，留二十个看守之人，从此封闭东宫直到再次启用为止。”

王林寿和于少监伏身领命，太后甩掉上前搀扶她的宦官，高声道，“皇帝，太子早丧，膝下空虚。”

杨善打断她的话，嗤笑道，“先帝之子早丧无子的多着呢，我的儿子不够分，也不想分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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