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他又低头了 第19章 醉酒

被坑了。

步笑安目光微敛，余光扫过四周，只见一众美人儿微微退后半步，显然无人愿意为这场宴席当那出头鸟。她心下暗叹，原来这华芝姑娘竟是被推出来顶了这场差事。

此事若是好事自当是上赶着去挣破头颅争这个露脸的位置。可是为什么？居然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想法。那这事儿已经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华芝姑娘，被当枪使了！

不过，这等场面岂能难倒她步笑安？她稍稍调转步伐，踩着妖娆的脚步，衣裙轻摆，举步向主座那二人迈过去。

此刻在主座那二人正流连花丛，眼神间流露出涓涓醉意。那花丛中可真满是名贵花朵，一个一个堪比绝色倾城。

美人入怀，温香软玉在侧，县令满面红光，举杯笑道：“有佳人相伴，真乃人生快意。”

步笑安低垂眼睑，嘴角噙着一丝得体的浅笑，步伐轻缓地接近主座，轻声道：“大人，酒。”

这时，站在县令一侧的妇人微微一笑，眼神示意，旋即拿起酒杯递向主座那身着黑金绣袍的人，道：“二位大人，这可是我们夜坊数一数二的头牌，华芝姑娘亲自前来为您献酒。华芝姑娘的舞姬实在是中州城一绝，可让她为贵客跳一支舞？”

县令一边拎起自己的酒杯，一边哈哈笑道：“跳，尽管跳！今日得大人光临，小地真是蓬荜生辉。还请大人莫要拘束，尽情取乐才是。”

“哦？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这我得仔细瞧瞧。”声音沉稳而深刻，一双醉眼微眯，就这么直直射入步笑安的眼中。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步笑安轻纱拂面，瞧着蔺甘棠斜躺在软塌之上，便心想：此人被县令认出，如此行径倒是理所当然。只不过她今日乔装打扮，难以让人认出。只想着到时候不要碍她的事就好。

蔺甘棠袖子一甩，缓缓伸出酒杯，一派懒倦的样子十分勾人。

步笑安手中酒壶微微倾斜，酒液如细线般慢慢流进那人的手指间的杯盏中。然而就在这时，杯盏微不可察地一颤，轻轻晃动，酒液未能尽入杯中，几滴晶莹剔透的液珠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那修长的手指间。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微动的杯盏，稍稍调整手腕，将酒壶倾斜的角度调得更低，仿佛刚才的意外没有发生。

那一瞬间的僵硬被她掩饰得恰到好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吗？

虽然心中已有揣测，但她此时并没有表露出来。

“大胆——！好一个舞姬，倒个酒竟然还能出岔子。”主座上传来县令含怒的呵斥声。

步笑安垂首而立，酒壶稳稳地停在掌中。一杯酒已然满了七八分，她收起手腕，微微冲那县令一躬身，“是妾身失礼，坏了大人雅兴，还请恕罪。”

她微微抬眸，眼瞧着县令直起身子，向蔺甘棠抱拳，横眉怒目地看着她，“你跟我说不着，你跟这位说去。”

突然被叫到，蔺甘棠的眸子中透着些许醉意，摄人心魄的紧。

他又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酒滴，“多大点事儿，县令大人不要少见多怪了。”

那县令貌似是拍马屁拍到了驴蹄子上，以讪笑告终，转身白了步笑安一眼。

“你叫华芝——？”蔺甘棠靠着软塌半醉半醒地说。

软纱拂面，步笑安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外面，她点了点头，道：“正是。”

她正要揣测蔺甘棠究竟要作何事情之时，岂料他又一抖袖子，长臂一身，竟将她轻轻一带，拉到了身上。

步笑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股淡淡的香气直冲鼻腔，还伴着丝丝的酒香。他的力道不重，却也足够将她控制在身侧，让她不得起身。

“倒个酒也能失手，真是有趣得紧。”蔺甘棠微微一笑，目光悠悠然落在她身上，眸光一紧。

步笑安窝在他的胸膛中动弹不得，手掌就抵在他的胸前，她知道此刻置身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更多疑窦，便就着这姿势，羞涩地回道：“大人所说有理，都是妾身的错，还望大人宽宥。”

“宽宥？”蔺甘棠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低头看着她的眸子，又低低一笑。

就在步笑安思忖对策之际，他忽然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在众人眼里活像是亲吻了她的耳畔，“殿下会有何错？看来殿下与在下甚是有缘，竟然不到一天时间又见面了。”

步笑安眼中眸光一闪，果然他发现了，可是到底是何处露出了破绽？心思急转，却不动声色，脸上的羞涩之意半分未减。

周遭众人见此情景，纷纷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原本以为不过是个粗手笨脚的舞姬，却不想她竟然得宠了。将一个错误之举化为邀宠的手段，这样的场面在这夜坊之中，简直是前所未见。

县令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瞪大了眼睛，酒杯里的就都溢出来了本人也无所觉察。

连面容都没看到，就这么把人勾走了？美人计如此省事？

“美人儿——跟我走可好？”蔺甘棠一副被美人儿迷住的样子，抬起手轻轻勾着步笑安的脖子。

呼吸均匀地掠过步笑安的脖颈处，引得她一阵酥痒，脊背微微绷直，她眼神微眯在盘算着之后如何开口拒绝。

步笑安刚要出口，旁边站着的妇人却抢先出了声，“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这妇人头戴芍药，玉簪微晃，身上的华丽衣饰昭示着她在夜坊中颇具威望。此刻她满脸堆笑，双手叠在腹前，语气殷勤得紧，“这可是我们夜坊的福气，华芝姑娘能陪大人共度良宵，实乃我夜坊的荣幸。”

“只是这价钱——”

蔺甘棠瞥了一眼县令，端起酒亲自递到了步笑安的手中，他微微一笑，“好商量。”

步笑安接过酒杯，低头盯着也不言语，趁着注意力都在县令的工夫上，转身看似喝掉了酒水实则是泼在了地毯上。

那县令闻言爽朗地朗声道：“我包了！”

“好，好！”蔺甘棠扬声一笑，站起身来，将步笑安搂得更近几分。

那妇人见状，连忙命人取来披风，亲自为蔺甘棠披上，笑盈盈地说道：“大人，华芝姑娘就拜托您照顾了。”

步笑安面色微红，好似挂在了蔺甘棠的身上，在起身的片刻低声细语，道：“要二楼尽头那间屋子。”

蔺甘棠又将步笑安地身子往里带了一带，活像是一个登徒浪子。

“你说什么？怎么，美人儿，这么会儿功夫就等不及了？”

蔺甘棠话音一落，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满堂戏谑之声像是水波般漾开。饶是步笑安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此刻也是面颊飞霞，烧红了脸，拳头不由分说地朝他胸膛锤了下去。

蔺甘棠闷哼一声，竟似吃痛一般，声音隐约透着几分无奈。

步笑安动作微顿，眸中流露出些许诧异。一个习武之人，竟然被她这一拳弄得如此反应？分明是装腔作势。

他这一声闷哼可是恼在了步笑安的心里。

“哈哈哈，大人，这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别打扰大人干正事儿了哈哈哈，都散了散了。”众人哄笑出声。

就在这喧闹之际，步笑安忽然感到身子一轻，脚下已然离地。她回神的瞬间，已被蔺甘棠打横抱起。

“你——！”她刚要挣扎，却见蔺甘棠低眉含笑，右手垫住她的后脑勺，轻声说道：“莫动。”

他一袭黑衣锦袍当即昂首阔步，抱着她径直迈出流芳雅间。

步笑安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今日调查张公子的计划只怕又得搁浅了。她微微勾住蔺甘棠的脖子，心中暗暗思量：这人究竟是认出了她，还是单纯存心戏弄？为何事事都要与她作对不成？

她耳听得周遭声响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蔺甘棠稳健的脚步声。

“殿下怎得空来瞧孤？”见周遭无人蔺甘棠当下便谈起了正事。

“说来话长，前面那个屋子进去，别让别人进来。”步笑安在他怀中不断地指挥着。

“这一间？”蔺甘棠走到二楼尽头停了停，低头看她。

步笑安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借着他袖间缝隙瞄了一眼，看见门口写着芍药二字，便知华芝姑娘就在此处。

她点点头，调整了个姿势，用力推开了门。

蔺甘棠在房间前放了个请勿打扰的记号，就踏入了房间，脚尖一勾，门在身后兀自关上。

总算是抛开了无关众人，步笑安舒了口气，这才仰头重新对上他有些包含深意的眼眸。

步笑安放开勾在他脖子上的手，仰着头淡淡说：“放我下来吧。”

她依旧好端端地窝在蔺甘棠的怀抱中，只要蔺甘棠一低头，就可以数清楚她的睫毛数。

那个熟悉的泪痣还好端端地挂在眼睑附近。微风拂过她的轻纱，他就差一毫一厘就能看到她原本的容貌。

他此时是真的不想放手，“孤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