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上官缘渊提溜着一串草鱼推门进房,腥水滴滴答答地淌到地板上,“杨老弟,你看哥给你带回了什么?”
杨子砚刚坐起身,先是神情茫然地扭头望向门口,接着双眼噌地一下发亮,呲溜下床小跑到上官缘渊跟前。
“鱼!”杨子砚馋的直流口水。
“新鲜草根,哥刚从河里给你捞上来的,走,咱们去后厨开小灶!”
杨子砚疯狂咽唾沫:“好好好,哥你等等我,我先穿衣服!”
“行,那我先把鱼拎到后厨去,你顺道也把苏厌和戴漾叫上,咱兄弟四个一起吃。”上官缘渊说罢,转身出了房间,只留下新鲜的鱼腥味还在空气中久聚不散。
后厨内,上官缘渊跟厨子厨娘唠了几句后,一人又塞了一块碎银,便把大锅的使用权给顺利贿赂了过来。
杨子砚换好衣服,先是跑去苏厌和戴漾的房间门口敲了几下,见里头没人回应,心想着或许已经出了门,于是没有多想,接着又噔噔噔跑下楼。
若有似无的鱼香味一路勾着杨子砚的味蕾,脚下生风,在拐角处的地方,一头撞进了周栩白的怀里。
周栩白扶稳他的身体,关切问道:“子砚,何事如此慌急?”
“啊,许公子。”杨子砚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抓了抓鼻头后,手指绞着衣边感到有些难为情。
“是出什么事了吗?”周栩白抬手想将杨子砚杂乱的头发给捋顺,结果却被他躲了过去。
杨子砚红着耳朵低下头:“没,是上官大哥捞了几条草鱼,我赶着去吃……”
周栩白失笑,语气极致宠溺:“原来如此啊。子砚很喜欢吃鱼?”
杨子砚挠了挠后脑勺:“嗯……”
“那你快去吧,”周栩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让上官兄等急了。”
“许公子也一起来吃吗?上官大哥捞的那几条还挺新鲜的。”
“就不了,你去吃吧。”周栩白停顿了一下,“晚些时候,子砚有空吗?我想单独找你聊聊。”
“找我?”杨子砚讶然,“有空的。是何事呀?”
周栩白没有回答他,只是扬起如沐春风的微笑,眼神温柔又透着一丝丝暧昧,眉目间似乎还传着情,接着便打开折扇侧身上了楼。
杨子砚懵懵的,一路磕磕绊绊走去后厨。
“杨老弟,你怎么那么久才来啊。”上官缘渊已经挥洒自如游刃有余地完成了三条大草鱼的炸、烤、蒸三种不同做法。
杨子砚嘿嘿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哇!上官大哥你厨艺好好啊!”
上官缘渊一抹鼻子,自豪万分:“别的咱不多说,做饭这一块,我可是我们家最厉害的那一个!”
杨子砚崇拜拍手,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灶台上的三盘鱼,挪都挪不开。
上官缘渊自觉把筷子递给他,然后好奇道:“哎?苏厌和戴漾呢?他俩还没起床吗?”
“不知道哇,敲门没人应,”杨子砚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说着,“来的路上只遇到了许公子。”
“他俩居然还没起床?真是把生命白白浪费在睡觉上。”三更半夜还会爬上树梢看月亮的上官缘渊十分不能理解。
杨子砚三下五除二地快速剔着鱼刺:“也可能出门了吧。兴许是去找能够逃离这里的办法了?”
“极有道理,苏厌一看就是很有主意的人。反正我去哪儿都行,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我肯定要玩够本了再回家,正好也能气一气我的小妹。哈哈哈哈,真是想一想就身心愉悦啊!”上官缘渊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杨子砚困惑抬头:“气一气她?”
“没错,因为她还出不了家门,只能苦哈哈地看着我在外面逍遥快活~”上官缘渊很是得意。
“为什么不能出家门呀?”杨子砚不知所云。
“我们上官一族,被山神选中的圣女,只有过了十八岁,才能出山,在那之前都必须要待在我们雪山里守护族人,否则山神便会降下惩罚。”
杨子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玄乎……”
上官缘渊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是啊。不过我是不信什么山神什么惩罚的啦。估计那都是长辈们为了吓唬小女娃的手段。”
“过了十八才能离开家,真惨,还好我家没有这什么破规矩,否则我还不得被摁着和那位公主成亲。咦,想想就觉得下辈子没有任何盼头了。”杨子砚哆嗦了一下,低头吃了块已经剔掉骨刺的鱼肉压压惊。
“哦对了,你刚才遇到那位许白,没有邀他一起来吃鱼吗?”
“邀请了,但是许公子拒绝了,不过……”杨子砚一想起周栩白那蛊惑人心的微笑,心里的小火苗就又开始噼啪乱跳。
上官缘渊挑高一边眉毛:“不过什么?”
“不过他约了我单独见面,但不知道是要聊什么……”杨子砚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都把整张脸要埋进鱼里。
杨子砚如此这般娇羞的反应,实在是令他不得不想歪。
“杨小弟,恕哥哥我多嘴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哇?”
杨子砚仓皇无措地丢掉筷子,歘地一下站起身否认:“怎怎怎么可能!我是男子,他也是男子,我不可能会喜欢他啊!”
“那你为何每次见了他或提起他,总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上官缘渊再次戳中杨子砚的心窝,还左右拧了拧。
“我只是、只是……只是觉得他很好看罢了。谁见到好看的人会不紧张。”杨子砚无力辩解。
因为曾被上官麟灵灌输过各种无用知识,此时的上官缘渊已经几乎完全确定了杨子砚的心意。
“哎呀我说杨老弟,这没什么的,哥都懂。”上官缘渊抛去一个了然的眼神。
杨子砚愤愤坐下,恼羞成怒:“你懂什么了!”
“看你平日里一副傻呵呵的模样,没想到心思倒还挺细腻。没事儿哈,哥支持你,勇敢追爱!”上官缘渊高举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把杨子砚打包打包塞到周栩白的房中。
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之后,生米煮熟饭,一切再难言的情感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我答应过嬢嬢要娶媳妇回家的。”杨子砚垂头扣手。
“男媳妇也是媳妇,况且看那许白的气质,家底应当也是殷实的,与你正好门当户对,格外般配!”上官缘渊鼓励道。
杨子砚脑袋晕晕一团乱麻:“哎呀哎呀,不说这个了。”
上官缘渊忍笑不俊,憋了又憋,才终于没有笑出声:“好好,咱不说了,你吃完鱼,就赶紧去找许白,莫让人家等急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自己的小妹也有了心上人,自己会不会也是这种心态……
不!上官缘渊猛地挺直腰板,他小妹虽蠢虽笨虽心眼子多,但男欢女爱这种事情还是等到十年后再说吧。
或者二十年,三十年,干脆八十年好了!
真是甚好甚好。
临近午时,槐荷楼附近的客栈内,戴漾终于醒了过来,坐在椅子上小憩的苏厌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走到床旁。
“你醒了?感觉如何?”苏厌扶着他坐起,递过一杯热茶给他润喉,“钱二去拿药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我怎么了……?”戴漾捧着热茶,声音嘶哑。
“大夫说你可能是要想起些什么了,所以才会头疼。你有想起什么吗?”苏厌问道。
“我……”戴漾刚一开口,脑中霎时闪过好几个片段,“我好像是记起了些什么,但是很模糊,隐隐约约,似乎好像是我爹娘的模样……”
戴漾紧锁眉头,无力晃了晃脑袋,想要记起更多东西,但却是徒劳。
“慢慢来,能想起些东西是好事情。大夫也说了,回到熟悉的环境下能帮你更快恢复记忆。”苏厌泰然自若地接过戴漾手中的茶杯。
“不,既然我会一点点慢慢想起往事,那么你找师父解毒的事情就更加重要了。”戴漾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样,你将我身上的大穴都解开,我会尽快恢复武功,不会拖你后腿的。”
“不能解,你当时内力严重受损,能安然无恙挺到现在,正是因为封了穴再加上我喂你吃的回魂丹。并且我无法保证解开你的大穴后,你的身体会不会气血逆行。所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回家,让你的父母找更加厉害的大夫替你看病才行。”
“但是我一旦回了家,我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你了。苏厌,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挚友。”
苏厌心头一颤,掐了掐手心,镇定道:“你多虑了,你欠我这么大的恩情,我肯定会主动去找你,不然我还怎么飞黄腾达。”
“你嘴上总说着这样的话,其实你根本不会要我们任何人的东西。”
“……那行,那你就跟着我吧。等你哪天恢复了记忆,你也就会乖乖回家了。”苏厌说完,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紧闭的房门,钱二猝不及防地跌进房中。
钱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也不是有意要听墙角的,只是方才火药味过于浓郁,他就想着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再进来。
“咳咳,少爷您醒啦,大夫已经帮忙熬好了药,就在这个瓷盅里,您快趁热喝。”
戴漾刚接过递来的药盅,还没来得及张嘴,苏厌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为什么他那么不愿意我留下来帮他,但子砚和上官却可以?”戴漾怅然若失地看向钱二。
“因为苏公子他在意您呀,您受了伤又失了忆,家里老爷夫人又都在干着急,他肯定希望您能早点回去调理身子。”钱二顺着戴漾的心思说道。
“那你快回去安抚我爹娘。你在这里,苏厌总觉得我有依靠,他也就不会像之前那样顾着我了……”
钱二:……
“您若是哪天恢复了记忆,一定会想揍晕现在的自己……”钱二喃喃自语道。
戴漾埋头喝光苦药,没有听清钱二嘀咕说的话,只一门心思想着一定要更加跟紧苏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