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闪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越攥越紧。
“就算我们是真夫妻,我也无权干涉你的社交,更何况,我们只是现在这种关系,你储备几个备胎,也跟我无关。”
他字字句句说的真切,可他越是理智,秦恣就越后怕。
正常人,谁会对另一半没有占有欲呢?别说是名字写在一张结婚证上的夫妻,就算是连续为了几天的流浪狗,看到别人去喂它火腿肠,都会心里不舒服一下吧?
可贺承泽没有。
即使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他还给三人都保全了颜面。没有强硬地警告其他异性“别对他的人有非分之想”,也没有霸道地拉着秦恣离开,控诉她“不够专一”。
他甚至都没触碰她一下,他们两人始终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反而是秦恣一路走在他身边,靠近他,试图解释清楚。
“这样最好。”
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反正他也不在意,没什么好解释的。
回家路上,贺承泽仍坐在副驾,目光撇向窗外。
秦恣心事重重地上车,习惯性将自己的包往右边一扔,却猛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开自己的车。
“抱歉,那个,我忘了副驾还有人……”
从前都是她一个人开车上下班。秦恣的副驾驶常年没人坐,所以她的包包、水杯、笔记本电脑还有用于开车时替换的平底鞋,全都放在这里,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秦恣,在你心里,我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贺承泽仍维持着刚才那个接住她包包的姿势,眉头微蹙,表情看上去受伤不轻。
“你今天凶我、欺负我、不让我回家、现在还把我当空气。”
她在贺承泽的“记仇小本本”上的罪名已经这么多项了吗?
“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连忙伸手去接自己的包,可贺承泽却黑着一张脸不肯松手。
“你还不如就是故意的。”
故意代表在意,用这些幼稚的小动作表示和好信号。
但她显然是想都没想。
秦恣完全不在意他的心思。
懒得和他犟。秦恣撇撇嘴一路猛踩油门,车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冷战”随着越降越低的气温一同来临。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又形成了某种怪异的磁场。
不碰面、不说话、不接触、不太熟。
秦恣回家当晚就翻出了那个金发男生的微信,斟酌再三,发去了一大段文字:
很抱歉让你产生误会,实不相瞒,加你微信时我还不认识贺承泽。同天下午,我们相亲成功闪婚领证,现在过得很好。祝你学业有成,微信互删,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
同一时间,A大某研究生宿舍内,一个莽撞的小男孩彻底沦为小丑。
“怎么了翟哥?大男人哭什么哭啊。”
“别问了,我毕业应该悬了。”
“害,论文的事啊,江哥不是挨骂最惨的嘛,有他兜底你怕什么。”
“不是,贺导根本就没骂我。”
男孩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上铺床上的室友也探下头来凑热闹。
“别问了,根本不是论文的事,我在上面可看得一清二楚,翟哥你屏幕上那个红色感叹号怎么回事,表白被拒了啊?”
“什么被拒,就是论文的事……”
第二天清晨,贺承泽悠悠转醒,盯着天花板发呆好半天,才想起昨天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男人耳垂通红,手背挡脸,十分不愿意面对现实。
秦恣昨天的样子,应该是生气了吧?
他怎么能在她面前表现出那副样子呢?
她那么讨厌谈恋爱,自己昨天那么出格,她不会要跟自己离婚了吧?
忐忑地起床做早饭,秦恣卧室的房门紧闭,应该是还没起床。
本想当面道歉再感谢她昨天的照顾,但无奈贺承泽早上还有课,没时间用来解释。
悬着一颗心来到教室,他将万年开震动的手机专门调成响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收到秦恣发来名为“离婚”的消息。
比贺承泽更紧张不安的,是一夜没睡的小翟同学。
平时经常踩点迟到,今天的早八他来得比任何人都积极。
“哟,这是失恋以后转性要一心干正事了?”
室友正调侃,却见那人进门后立马抢占最后排角落的位置。
……
“你什么情况?帽子口罩戴这么齐全,今天打算做贼偷贺方丈的奥迪车钥匙?”
“别提了,赶紧保佑我今天不会被他点到。”男生对着讲台双手合十拜了又拜,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一时抽风的行径。
令人意外,想象中的刁难并没有发生,直到下课,贺承泽都没有往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人流纷纷向门外涌去,只有小翟还一动不动坐在角落。
“上课上傻了?今天这节东西确实挺难的……”三个室友聚在一旁讨论着课上的内容,只有他抿着唇,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诶,中午吃什么,校门口那家火锅怎么样……”
“我决定了!”
几个男生被吓了一跳。
小翟一拍桌子弹射起立,眼神中散发着某种坚定的信念感。
“贺导他一定是点我呢!一句话不跟我说,那肯定是等着我自己主动坦白,嗯,没错!”
直到他一溜烟窜出去,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学疯了?”
“好像是。”
办公室,贺承泽刚坐下,打开手机锁屏,看着空空如也的微信聊天对话框发呆。
上午十点,按照秦恣自律的习惯,不可能还没睡醒。
她就是单纯不想理他。
也对,两人之间平时话就不多,他怎么能指望秦恣主动先和他说话呢?
聊天框上,“正在输入中”几个字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贺导!”
平地一声惊雷,某黄毛忽然窜进来,双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知道了,您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
……
没人注意到,刚才的一瞬间手指抖动,他将没编辑完的信息发了出去。
贺承泽抬眸看着眼前的“中二少年”,面色算不上太好。再低头时手机已息屏,他无奈,只能先搁置和秦恣发一半的消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
“如果你是指昨天的事情的话,那没什么好说的。”
“不!有,什么都好说!”
男生目光盈盈,握着他手臂更不肯松开。
“我昨天喝了酒不太清醒,论文改完有问题再来找我,别的事情,我并不关心。”
小翟是他这群学生里,最讨女生欢心的。年轻、帅气、性格开朗、最重要的是会说话,没有哪个女孩子顶得住帅哥撒娇。
秦恣也一样吗?
她会等自己完成任务光荣下岗之后,带着他们的孩子和别的年轻小男孩在一起生活吗?
年轻年轻,年轻有什么好的,年轻能有他会照顾人吗?能跟他一样包容体贴吗?小男孩懂什么,他知道孩子以后奶粉用什么温度的水冲吗?能给孩子争取到A大附小的上学名额吗?没车没房,以后秦恣想投资创业也好、一直不上班也罢,能给予她物质上的支持吗?
越想越气,贺承泽不自觉看向他的眼神透露出“杀意”。
“导!我错了我就是一时没想开,我跟学姐……啊不,我跟师母之间什么都没有,就那天她在咖啡厅等人,我见色起意去加了微信,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她当天就把我屏蔽了……”
“你和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用向我汇报。如果她喜欢你,那就不会跟我结婚,不过现在我是她的丈夫,那我就会无条件信任她会自己拒绝你。”
男生眨了眨眼,第一次被这番言论洗礼。
按小说里的节奏,贺导现在不该让自己卷铺盖走人,永远别想在他手下毕业了吗?
和男主抢女人,下场不都会很惨吗?
他怎么不但不威胁自己离她远点,还继续像往常一样辅导他的论文呢?
“现实又不是什么网络小说,清醒点。”
贺承泽起身,将眼镜摘掉放在桌上。
“作为你的导师,我有义务在学业之外的地方给你成长的机会。”
小翟同学目瞪口呆。
这是第二次,他被贺教授的人性光辉折服。
第一次,还是在他入学A大物理系的迎新晚会上。
另一边,九点多才悠悠转醒的秦恣照例同往常一样,先换上瑜伽服锻炼半个小时。
不管怎样,就算她跟贺承泽之前感情不和,但还是要调整好身体状态,随时迎接她期待已久的孩子的到来。
男人又不重要。她向来以结果为导向,中间的过程不算太舒心也不要紧。
冲了个澡再出来,她一边啃冰箱里拿出来的苹果,一边回微信信息。
妈:【元旦回来吃个饭吧,妈保证这次没有外人,不会再强迫你相亲了。】
太子妈:【小恣,什么时候有空,你奶奶身体不太行,又住院了。】
“太子妈”这个备注,是她写给父亲再婚的妻子,也就是弟弟秦天宝的母亲姜小芸的。
将秦国栋送进监狱后,她的奶奶一直由姜小芸来赡养。
老人家上了年纪,秦恣又实在舍不得这最后一份亲情,所以还和继母保持联系,基本都是用于沟通跟奶奶相关的事宜。
看来她有必要回一趟瑞城了。
秦恣皱着眉头思索着,一边啃苹果一边晃悠着两条腿。
信息界面再往下滑,居然是贺承泽的头像上冒出一个红点。
她想都没想点开,却被映入眼帘的几个大字吓得将手机扔出去。
贺承泽:【晚上做、行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