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少女初入尹都,什么都好奇,总想多看看,原本跟着李然华的李纤纤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停下了脚步独自往另一边去了。
“来来来,今日我醉花楼雨梅仙子抛绣球选客,各位爷儿们都来看看啊。”
到处都是要抢绣球的男人,挤着,喊着,李纤纤被挤在人群中有些脱不开身,只能低声的一直喊着:“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见她了,笑着起哄:“哟,怎么还有黄毛小丫头也来抢我们雨梅仙子的绣球。”
李纤纤反应过来,转头看周围,确实没有几个女的,瞬间就脸涨得通红:“我不是,我没有……”
“仙子出来了,出来了!”站在前面的人看得最清楚,首先便开始起哄,李纤纤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红木瑶阶上站着美人出落标致,遮羞掩面香自来,她是知道为什么要叫雨梅仙子了,这个水灵的人儿光看便是不仅有着雨的平淡,还裹挟着梅花的清香。
她不仅看呆了,自己没意识道:“好漂亮……”
“漂亮吧,小丫头,那可是咱尹都最出名的仙子,醉花楼头牌!”
头牌……
李纤纤没出来过,把这两个字琢磨一番,便只悟出了李然华之前和她说过的勾栏瓦肆一类的地方,顿时整个人就红温了。
她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但无奈旁边都是身材一个抵两个她的汉子爷们,她出不去了。
进来又多难,出去就有多难,更难
李纤纤快急哭了,要是被李然华知道了她肯定要挨训,她走开这么长时间哥哥肯定要着急了。
“麻烦,让一让。”
有人记得她:“嘿,又是这丫头。”
“这丫头不是刚刚才过来么,怎么就要走了。”
“是啊……嘿,丫头,雨梅仙子一会儿就要弹琴唱曲儿,我尹都第一美人第一次上这醉花楼瑶台,那可是百年一遇的盛事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纤纤暗暗腹诽,这算什么盛事,不是只有你们这些好色的男子……
一群大男人对这场“盛事”高谈阔论,已然完全忘了李纤纤还被他们挤着。
“铮”的一声,楼台上响起悠长的琴声。
下面人闻声拍手叫号。
“开始了开始了!”
李纤纤转身抬头望去,只见那雨梅仙子遥指拨动琴弦,筝声紧时像湍急河流,急雨敲窗,筝声缓时又似细雨拂梧桐,梅花留含香。
果真如天上的仙子的一般。
瑶台不是很高,几乎人抬手便能够得着,有人听的高兴了,便径直往台上扔赏钱,但都避开了雨梅仙子本人。
李纤纤旁边的几位壮汉也跟着扔,李纤纤不懂这些,不知大家伙儿若是喜欢戏子或者戏曲便可直接往台上送赏,便暗暗觉得这些人当真没礼貌,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那样。
有男人带着小孩儿便来了,小孩儿看不到,脆生生的喊爹,让把他抱起来,李纤纤更是讶异,有家室之人,怎还可带着自己的小儿来这里。
那男子闻言便抱起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让小孩儿抱着鸡蛋篮子。
垂髫儿童正是学人做人时期,见周围的一堆人不仅拍手叫好,还朝着楼台上扔东西,小孩儿便觉得朝台上扔东西便是好的,左右看看,见自己只有一筐鸡蛋,便拿着篮子里的鸡蛋朝着台上扔。
那男人一开始并未察觉,第一颗鸡蛋扔在台上时,众人都未反应过来,雨梅仙子的琴音还在绕梁,小孩儿见掌声并未停止,便又扔了一颗。
有人便开始喊骂:“喂,谁啊!哪个不长眼啊!”
男人头上的小孩儿拍手就叫好,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就开始窘迫,把自己的小孩儿放下来骂了几句便挤着人群跑了。
另一边雨梅仙子的琴声也停了,众人都以为大抵这场“盛事”就到此为止了,都准备撤场,李纤纤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想退出人群,却突然听见人群中一片唏嘘声。
“看那个人!”
竟是个女子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女子声音:“那位,那位不是平原侯爷!”
“是啊是啊,是侯爷!”
李纤纤没能挤出去,又转头看到底又是谁,都是女子,莫非是位男美人?
李纤纤无奈转身去看,有位男子瑶台的台帘后出来,帮着雨梅仙子收琴。
李纤纤看呆了。
果真,是位男美人。
好好看……
那时的裴青寂并不着军中甲胄,只是一身素色青衣,头发也不似军中一样全部挽成高髺,披着的随意散在背后,剩下的玉簪轻挽起,风吹过的时候两缕碎发轻拂过白皙面庞。
李纤纤要出口的话梗塞在喉头,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眼看着那位也似天上的谪仙人要离去,她条件反射的便跟着移动,目光定在了那一人的身上,身体随着那人穿梭在廊腰之间。
少女情笃初开之时,像一朵刚盛开的花朵,不败不凋的追着玉露清风。
-
“便是那日巧合之下,远远的见过侯爷一面,当时便觉得侯爷……极为出挑……”李纤纤红着耳朵伏在裴青寂的背上,偏头看去便是几年之中梦回时魂牵梦绕的那张脸。
她没有说自己一直傻傻的追着裴青寂直至后来的事,只说了见裴青寂在醉花楼纸上望过一面,后面的事情,大抵他也不会记得,说不说也无甚必要了,她记得便好。
裴青寂从来没有受过姑娘家这样直接了当的夸奖,差点开始顺拐,道:“李姑娘谬赞……那位雨梅仙子于我有……提携之恩,当日我也不过是出了一些绵薄之力。”
李纤纤好奇“提携之恩”究竟为何事,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
李纤纤和张三娘一起住一个营帐,路程不断,张三娘是村里最先干送葬的一批老人,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当初刘富贵知她年事已高,本不想让她跟来,可三娘坚决要跟,并且一定要住在里无人战场不远的地方,要为那些战死士兵的遗体守夜。
李家兄妹自小没父没母,是张三娘拉扯大的,兄妹俩不放心,李纤纤便和三娘住在了一起。
村民们现在大多还在战场上处理尸体,三娘不在营帐,裴青寂到了营帐门口便将李纤纤放了下来。
李纤纤低着头道:“谢,谢谢裴将军……”
裴将军避着目光不看她:“不客气,回去收拾一下吧。”
“嗯。”
言罢,裴青寂转身便走了,李纤纤回了营帐,还透过帐帘缝在看着那道坚实的背影。
当真,好看……
“咳咳!”背后突然有人咳嗽,李纤纤吓了一跳,立马转头看去,是温沫。
只见温沫翘着二郎腿坐营内那张简陋的木凳上。
李纤纤愣了愣,她还从未见过有女子这样坐过,当真是朴实无华。
“温姐姐,你吓死我了……”
温沫不好意思的笑:“哈哈哈,对不起啊……来,过来,纤纤。”
温沫拍了拍旁边的行军床,李纤纤过去了,但没坐,温沫才反应过来,起身让李纤纤坐在木凳上,自己坐在床上,拿过了自己事先从自己房间里拿的包裹。
“这是什么?”李纤纤问道。
温沫拆开包裹,里面是几条崭新的月事布,是她走时柳栀专门给她拿的。
温沫仔细算了算,她整个人都穿越过来了,大概时间也应当不会有出入,应该还差很远,李纤纤现在需要。
“你是第一次来月事吧。”
李纤纤羞敛的点头,她看温沫很坦荡,好像并没有对这件事感到排斥亦或是不喜欢。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温沫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李纤纤生硬的勾了勾嘴角道:“温姐姐,为什么我们女子就要有月事……没有不可以吗……”
温沫顿了顿,抬头看她,半晌后往李纤纤旁边挪了挪:“你……不喜欢吗?”
李纤纤摇头:“我记得阿妈还在的时候,每次月事来的时候,阿爹就会让她去另一间屋子睡……和刚刚那个人一样,说这样,有血光之灾……”
温沫都听呆了,她冷哼了一声,问道:“那你阿爹呢?”
“阿爹走的早,走之后阿娘就……就也走了,但是有时间也会回来看我和哥哥。”
温沫抿了抿嘴,渣爹欺负娘,娘和人跑了,这戏码,放在她原本的世界,又是一部家庭伦理剧。
但这也让她刚刚降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直接道:“这就是报应,和老天作对,不收他收了谁。”
李纤纤没听懂,“嗯?”了一声。
温沫笑了一声,将月事布递给李纤纤,道:“月事呢,又叫月经,月经来潮,说的就是月亮和潮汐。”
李纤纤有些茫然,温沫继续道:“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呢,一月一行,你看,是不是相符。”
李纤纤点头。
温沫笑,继续道:“所以月经就是月相的盈亏,潮水的涨落,这是大自然本来就有的,老天创造了自然,又将自然给了我们,你说,月经不就是老天给我们的礼物?”
李纤纤眼睛都瞪圆了,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就连阿妈当年,也只能憋着阿爹的气到旁边草屋睡。
“月经不丢人,它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它是老天给所有世间女子的礼物,红色不是污秽,它不是不祥之兆,它是旧的排出,知道了吗?”
李纤纤慢悠悠的点头,温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只要记住,任何人都不能拿月事去耻笑你,知道了吗?”
这回李纤纤重重的点头,她本就长了一张娃娃脸,这样子逗得温沫笑了又笑,挑了挑她下巴:“真可爱。”
李纤纤瞬间耳朵又红了。
温沫站起身:“好了,我去帮你弄点热水,换洗一下,马上回来。”
“嗯。”
1.“其血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故谓之月信、月水、 月经。”——李时珍《本草纲目·妇人月水》
2.月经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也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它就是老天给我们女孩子的礼物,我之前刷视频还看到过一句话,但是具体的忘了,大致就是——“万物起源于大海,而人类源自母亲,鲜艳的红色不是污秽,是月亮对母亲独特的赞美”。
所以在我看来,任何人都不能以“月经”去对任何女性发表看法~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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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