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 第65章 十二十二

这夜月光十足，透过敞开着的窗子，可以将一室都照得亮堂堂。

守在房间门口的十二看见楼梯间露出来的人，急忙迎了上去。

“见过辰阳王。”

谢辰阳“欣赏”地扬了扬眉，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傲气地对着同光道：“感谢这位公子将我家姑娘送回。”

他伸出手想将舒酒从同光背上接过来，心里腹诽道：这男子个子倒是高，就是长得吧，实在寻常，配不上姑娘，也不知道姑娘怎么会和他在一处。

见状，谢辰阳吸了一口气，似乎都将小少年被冰棱挂住的画面都想了出来。

十二一门心思在舒酒身上，看她脸色也不好，有些着急，也就根本没有注意道谢辰阳的眼神。

当然，更没有发现眼前易了容的人，是同光尊主，不然再借他十二个胆子，也断然是不敢这样说话的。

不过，十二是尽职的，也恰好遇上的同光，所以他逃过一劫。反正，若是对方换成是谢辰阳，十二指不定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谢辰阳如是想到。

他被阁主带着出来，雀跃极了，他们几个能跟着阁主出来的机会少之又少，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会掉落在他头上。十二话多，人才走出敦煌城，就直接问了阁主此行何处，目的为何？

阁主哈哈大笑道：“接回我们浮生阁的姑娘。”

十二一个踉跄，浮生阁何时有姑娘了？除了阁主就他们几个小子，阁主也没什么相好啊，常年也只见到尊主和辰阳王会和他有所往来，其余人，还真的只是，过客。

前来交换故事和消息的过客。

不对，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例外。

那个没有交换故事，却难得可以留在阁里的姑娘。

“您是说，那位抱着红伞的姑娘？”

阁主收起了笑，一脸严肃认真和他说：“记住了，她就是我们浮生阁的姑娘，姓舒名酒。”

十二又想了想，“喝酒的酒？”

也是了，他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家会有她那般嗜酒的。

他已经做足了思想工作，完全认定了舒酒是自己人，如今看着自家姑娘趴在一个陌生的、不够好看的男子背上，他怎么还能淡定得住。

可，这男子眼神也，太冷了些。

他看着男子将自家姑娘放到中间房间里，又将那柄断刀放到一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愣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将男子拦在门外，仰着头问：“站住，我家姑娘的伞呢？”

他的举动一再惊到谢辰阳，谢辰阳想开口救他一命，手才抬起来，就被同光制止了。

同光双手抱臂，往后退了一步，“你看，我像不像你家姑娘的伞。”

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结果还被个，十二径直放出袖中的短剑。

玄烛捂着眼睛坐在床头，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十二，回来。”

听到了胖掌柜的声音，十二才停住刺向同光的剑，嘴里小声道：“暂时放你一马，最好立刻将我家姑娘的伞还回来，那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的。”

经过谢辰阳时，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嘟囔道：“辰阳王怎么也会和这种登徒子在一块儿。”

谢辰阳放下嘴边握着的拳，收起了笑，道：“十二，本王劝你以后还是话少些，免得闪了舌头。”

十二皱着眉，不解抬头看去，虽是想不明白，但他惯来听话，“多谢王爷提醒。”

他站在阁主身后，依旧狠狠瞪着进门径直坐在阁主身旁的男子，只见男子丝毫不客气敲着桌子，“你来做什么？”

太不客气了，十二憋着的那口气马上就冲到了嘴边，“你”

谁料，一道冰棱闪现在他嘴边，这东西，他熟悉！愣愣道：“尊主，你是尊主。”

说到后面，声音里竟然带了哭意。

“一个大小伙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同光嫌弃的收回了冰棱。

十二呵呵笑着，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迎上了辰阳王憋笑的神情，倏地想起了先前的无状，支支吾吾开口道歉。

好在同光本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挥了挥手，“去旁边房间的门口处守着你家姑娘。”

胖掌柜望了一眼桌上的两位好友，打心底里舒畅起来，尤其看到活生生的同光。

原先只是觉察到他魂力的存在，那时定然也是欣喜的，但是远不如看到实实在在的他这般欣喜。

他起身将案边的香点燃，烟雾袅袅升起。

闻之，无味。

谢辰阳：“胖子，你这熏的什么？”他又吸了一口，依旧没有味道。

胖掌柜笑着坐回去，按照旧例给二位倒了他们喜欢的茶，“来，你的雪峰萃，你的毛山。”转过来将手边的碗拉到自己面前，“我的羊乳羹。”

同光在桌上踢了他一脚，右手在桌上一划，就将自己面前的毛山与羊乳羹换了。

谢辰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作势要离他们远一些，丝毫不掩饰的说了一句：“污了我的眼睛。”

他倒是不知道这二人何时喜欢吃那种甜食了。

胖掌柜好脾气，这才正式的回答他：“同光魂力不稳，这些时日只是靠着舒酒才凝聚起来的，就连这具躯体都是你自己强行幻化出来的吧。”

话至此，谢辰阳算是明白了。

那香是魂香，是同光身陨之后，胖子开始集日月精华而制成的香，为的只是凝同光的魂，虽然收效甚微。

当时，胖子没有感知到同光的死，但是也没有感知到他还活着，所以推断出他应该离魂了，两人寻了许久，几乎都要将九州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他的一丝魂魄。

胖掌柜收回搭在同光腕间的手，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起来，“你体内的月魄呢？”

辰阳喝茶的手也顿在半空中。

可同光倒是不在意的松动了一下肩膀，心道：玄烛这鬼玩意儿心眼实在太多，竟故意压了重力，不然就舒酒那小身板怎么可能重成那样。

“取出来了。”

胖掌柜和辰阳对视一眼，心里叹出一口气。

“罢了，给了就给了，应该也算是好事，早先时候我就说过，月魄在你体内要靠你一半的修为和魂力养着，对你来说是双刃剑，如今你把月魄放在她那里，那你的修为”

胖掌柜的话戛然而止，不必再多说，他们都知道下面的话是什么。

无非就是蕴藏在月魄里的修为跟着一起去了舒酒那里。

同光从指尖弹出一颗荧光粒子，明晃晃地从门缝间钻了出去，绕过了十二。

同光喝了一口羊乳羹，果然甜腻，之后他也只是搅动着羊乳，并没有再喝一口。

“观南怎么样？医治不好，楚念清不会放过你。”

胖掌柜一噎，“与我何干？他不是为了护着那小姑娘出的事吗？”

陶瓷勺子摩擦在碗底，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有名字了。”

胖掌柜望了谢辰阳一眼，无声道：他恋上人家了？

谢辰阳无声的回：我看未必，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情爱。我想就是长久无爱的人忽然被契约了生死，生出的一股无法名状的依赖。

胖掌柜点点头，也是。

同光对二人明目张胆的把戏视若无睹，只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事不明。

“有一件事很奇怪”，他将舒酒施展了瞳术抹了舒家众人魂魄的事说了出来。

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等事，就算是他们三人也从未见闻过。

“等等，你说，你交手了一个黑影人，甚至连那人的长相都没有看清。”

同光颔首，“是，他整个人隐在一团黑雾之中，功力不低，至少以我现在这样是无法肯定能完全战胜的，还有，他认识舒酒。”

三人不约而同沉默，都知道形势比他们预料得糟糕。

舒酒那浑身的玲珑血，注定了她不平凡，可他们没有想到竟会在阴影处藏着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辰阳：“有没有谁能够对得上号？”

胖掌柜思忖了片刻，摇摇头，“没有，同光现在的功力有六成，那日舒酒在附近，那他的功力会借助舒酒得到更大的发挥，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发挥出七八成，如今所知的人物没有匹配得上的。”

同光蓦地抬头，“不对，有！”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

“你是说，十二城的燕安时？”

此为何人？谢辰阳再清楚不过。

听到他的名字，谢辰阳眼神都淬了杀意。他生来就不受宠，但是勤学苦练，本也习得一手好武艺，在天下的少年郎里也能排的上一个好名次。

这身神出没化的武艺，也让他博得了一个凶残的名头，如此一来，谁还会欺他不受宠，谁又还敢记得他那卑微的出身。

可正当他如日中天时，遇上了燕安时，十二城头号杀手，那时的燕安时早就声名鹊起，但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出现，所以众人只说：“那是十二城编出来吓唬人的。”

毕竟如果真的如传闻所说，那这燕安时就不是人了。传闻，他武修极高，还有一身幻术，也精通奇门遁甲，最最重要的是，他死不掉，每次就算伤得再重，也能在月余就恢复如初。

五年前，谢辰阳只身一人入了越地，当着越王的面斩杀了他的三个儿子，他的剑贯穿了三子的头颅，就说了一句“挡我者，死”，便猛地抽出剑，鲜血溅了越王和他的爱妾满脸。

对他来说，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复仇，可谁知，竟在酒肆遇上了燕安时。

两人的交手，还不过半个时辰，就以谢辰阳的惨败告终。

燕安时脸上蒙着一层黑雾，说：“今夜我心情不好，只能算你倒霉。”

那声音，至今谢辰阳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