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风雪大盛,路知行一身白衣飘然若仙,手持一柄红纸伞立于屋檐之下,浓墨般的长发在冷风中缓缓飘动。院外的竹林被雪覆盖,风雪在林间呼啸,其中夹杂着新雪被踩压发出的“吱呀”声。
路知行眸色暗暗,收了红伞斜放在墙上,转身会暖屋里拎出来一个红木鸟笼,上面刻着精美花纹,笼中鸟正雀跃的蹦着,发出清脆的叫声,路知行伸手将鸟笼打开,这鸟倒是很有灵性的钻了出来,立在路知行的手上。
“你这笨鸟。”路知行声音淡淡,将手一扬,那鸟扑腾着翅膀朝着天空的一片惨白飞去。
路知行抬眸望着鸟飞走的方向,林中的声音变得急躁,竹枝上的积雪受了惊似的簌簌落下,几道黑影在婆娑的林间鬼魅般横行,路知行的眸光从眼尾落下,落在那柄静静靠在墙边的红伞上。
“唰——”林中人好似等不及了,数十人个黑衣人破林而出,他们手中拿着泛着冷光的钢刀。
路知行反手握住伞柄,食指拨动机关,伞柄松动,路知行从中抽出一柄极细的长剑,纵身一跃,衣袍在路知行带起的一阵劲风中翻滚。
“路少爷,你是主子,不知道我们当奴才的难,你告诉我碧凰玉的下落,我等放你一条贱命,如何?”立于白雪之上的一黑衣人道。
“多话。”路知行显然不打算给谈判的机会,他神色自若,好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刀剑碰撞出沉重的嗡鸣声,风雪的呼啸声擦过耳畔,路知行寡不敌众,纵使他武功再高也抵抗不了数十人的轮番上阵,更何况那些人的武功并不弱,路知行很快落了下风。
原本雅致的小院已经残破不堪,鲜血在白雪上染出一片鲜艳的红,正如路知行的白衣此时以成红衣,却丝毫没有退的架势。
“商人,就该权衡利弊。”一柄冰凉的钢刀从刺穿了路知行的炽热的胸膛,他的身后传来低沉可怖的声音,“而你,显然不合格。”
结束了。
路知行滚烫血肉里横叉的冰凉,身上的衣物被刀刃划的残破不堪,他倒在血地上,眼里糊着一片猩红,感受血液的流失,生命的消亡,因疼痛而麻木的狰狞伤口。
风雪依旧漫天飞,颇有将他彻底掩埋的架势,他好似身处冰河之中,浑身刺骨的冷,他喘不过气来,意识慢慢的往下沉……就在世界即将陷入一片黑暗中时,路知行的心脏再次强而有力的跳动了起来,他如同破水而出一般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前刺眼的亮光,周遭的寒冷不见了,身上的疼痛竟也消失,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路冉!你怎么回事!东西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你什么情况?!还不赶紧下去!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到底在搞些什么!”
周围的嘈杂声逐渐变得清晰,他听见有人在他上方说话,方才的打斗和血泊历历在目,路知行心中一紧,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虽有些头晕目眩,但好在是站住了,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便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他这是在哪儿……
这里的建筑是路知行从未见过的,周围人穿着奇怪的衣服,他们在看着他。没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前面站着的男人面带怒色的低声训斥他:“路冉!你逗我玩儿呢!东西摔坏了你赔的起吗?”说着,男人把手中的盒子抖了抖,“还不赶紧下去,站这儿干嘛呢!还不赶紧滚下去!”
路知行目光落在男人中拿着的木盒,木盒里铺着一块红布,中心放着一枚玉佩,路知行一眼瞧过去,那玉佩且不说有明显的切割痕迹,里面居然还有杂质,也真不知道是哪来捡来的货色,可眼前男人偏偏又对这玉佩还紧张的很。
虽说行业又行业规矩,但眼前的男子太叫嚣,路知行哪里被人这么叫唤过,他冷眼看向男人,毫不客气的回怼:“瑕疵品。”
话音刚落,全场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眼前的男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颇为震惊的看着路知行,而路知行倒是不以为意,反倒还有心思观察起周围来,他隐隐约约的从周围人的低语声中听到了“砸自家场子”、“他是疯了吗”、“不怎么样”这些字眼。都是些没有什么又用的信息。
眼前的短发男子已气急败坏,路知行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他眸光凌厉,警惕的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但他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看来只能肉搏了。
就在男人伸出手的一瞬间,路知行立刻伸手将他的手腕扼住,往外一拧,男人痛的发出尖锐的惨叫,路知行心说:弱成这样还敢叫嚣,当真是愚蠢至极。他虽没有对男人动杀意,但也要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路知行将人往前一拉,一拳打在对方的小腹上,手上用了些巧劲儿,男人闷哼了一声便捂着肚子向下倒去,路知行松开了手。
而后从台下上来了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让他出去,路知行虽对此处很是困惑,但也并不打算久留,于是便跟着那几人走,一直到门口,那几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对路知行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知行并未多想,胎脚就往外走,“砰——!!”
身后传来几声低笑。
路知行被撞了回来,脸生疼,他捂了一把脸,看着眼前空无一物,他不知道自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他疑惑的伸手向前摸去,指尖触碰到了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路知行心中大惊,干脆将整个手掌覆盖在上面,此物质地坚硬,透着寒气,触感光滑……他思考片刻,醍醐灌顶,这东西莫非……莫非是话本当中的结界。
他们让他走,却又给他设一个结界,这不就是戏弄他吗?!当着无聊至极,路知行心中大怒,回过头瞪着黑衣人,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样子。
他说:“你们耍我?!”
“……哪敢。”保镖们想起这个人在台上一拳把人干趴下的样子就怂了,其中一人上前给路知行开了半扇玻璃门。
路知行见状愣住了,上前观察一番,伸手抓住剩下的那半扇结界晃了晃,发现这东西是可活动的,思考片刻,他脑中冒出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这东西在门口,又是可活动的……
莫不是……
莫不是……
门?
撞门了?
路知行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不敢再细想,他虽不怕死……但大少爷要面子啊!
路知行一路被他们带了出去,外面的太阳奇大,可他分明记得此时应当是寒冬,莫不是竹林中的那些黑衣人的刀上淬了蛊毒,可为何他撞门……不!撞结界时的疼痛如此真实,而且,他分明被穿心了,不可能有活的可能,可他现在确确实实的活着啊……莫非……成仙了?
没等他思考出结果,一旁送他出来的黑衣人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在这儿等一会啊,我们这边已经报警了。”
路知行听不懂他的后一句话是在说什么,他疑惑问道:“此话何意。”
保镖指了个方向,说:“装傻也没用,警察已经来了,你就等着蹲局子吧。”
路知行朝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正朝这边行驶而来,顶上还闪着红蓝交错的光,样子十分奇怪,路知行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这个庞让大物停在他的面前,随后发生的事让他大为震惊,竟然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那怪物的肚子里居然钻出来了几个活生生的人!
“干什么?想跑啊?”一个保镖抓住了他的胳膊。
路知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几个从怪物肚子里出来的人的身上,活的!
从怪物肚子里出来的人直直朝他走来,说:“你好,我是警察,你是路冉吧,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人举报你打架闹事。”
路知行对这个自称“警察”的人做了个叉手礼,随后一脸郑重的道:“警公子,我并非路冉。”
警察:“……”
“他就是路冉,刚在里面还把人打了,现在估计还躺着的。”保镖插话说道。
警察问说话的保镖:“里面的人没事吧。”
保镖回答:“应该没事。”
路知行跟警察争辩了一番,最终还是被警察带上了车。从刚才的谈话里,路知行得知他现在叫路冉,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但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在冷静之后他只能去接受,从接受“路冉”开始去接受,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他至少要先了解清楚情况。
坐在车里,路知行感受这个庞然大物在以极快的速度前行,他想看向外面,却透过车窗看到了一张和他截然不同的脸,他却没最初的时候那么惊讶了。他想,或许“他”真的是路冉,而他,是外来者。
警察局里,路知行被多次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你家住在哪里。”
“还记不记得家人的名字或者电话号码。”
“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对于这些问题,路知行除了名字以外什么也回答不上来,他说他叫路知行,他们说他叫路冉,好吧,那就叫路冉吧,可是路冉是谁,他在路冉的身体里,路冉是不是又在他的身体里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连被关了四日,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最基础的了解,比如吃饭上厕所之类的,这里的人对他都挺好,教他很多东西,但他不太能听懂,每天给他送饭,但饭菜不好吃,也不让他出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一直被关在这里的时候,给他送饭的女子说了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她说:“路冉,有人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
路知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