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茶盖穿过瓷片,轰然砸进墙壁。
手掌被茶盖擦过,瞬间泛红一片,麻痛感由手直窜到脖颈。
白皙颈间赫然一道红痕,破了皮,小血珠往外冒。
她被砸懵了,看着他怒不可遏跨步到跟前,虎口钳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
数九寒冬尤不及的冰寒。
“想死?”崔陟冷笑,“命是你自己的,就这么爱他,要为他殉情?为了他连命也不要了?”
手指用力按在她颈侧的伤口,鲜血染红指腹,和他几近干涸的血迹融汇,新鲜的温度仿佛将凝固的血液二次激活,一点点融化,直至互相交融,难分你我。
崔陟沉了眸,手下毫无分寸,沈净虞痛得眼圈微红,却不肯发出一声,她咬牙恨道:“你囚.禁我,欺辱我,杀了我夫君,又让我现在安然被你驯服、顺从你么?”
颈侧、下巴的痛感强烈,被砸到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她强忍着生理激出的泪珠,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下,眼里填满嘲讽,一字一句道:“放我离开!若是暗无天日、行尸走肉的日子,我宁愿死!”
崔陟手上用力,双目冰冷,“你有什么底气拿命威胁我?”
他放开她的颈伤,将沾血的手掌递到她眼前,而后一点点擦在她脸上,“你以为,你的命除了你自己还有谁在意?”
下巴的力道也松懈,崔陟转到身后拉扯她的头发,沈净虞仰起头,颈子绷出一条线,他用另一只手搦了搦细颈,青色的血管在掌下跳动。
“死很容易,但你不能那么轻易就死。”
米粥溅落在衣裙、床被,手上脸上都是干了的血,间或几粒米点子,沈净虞颈间更是糊了一大片血迹。
狼狈不堪。
一时真有几分像命案现场。
崔陟嫌弃地在被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窝了火气,直接扯着她的手腕拉下榻,拖拽着径直轰地踹开门。
阶下时而附耳候着的项青和柳梦秋惊了一跳,两人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到底是谁受了什么伤。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人身影已消失在转角。
“放开我!崔陟!”沈净虞踢脚舞臂,打在他的身上却似挠痒,男人寒着脸毫无反应。
穿廊而过,沈净虞一路被拖着进入了盥洗室。崔陟停下来,提起她后领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温池。
水流漫过腰际,沈净虞来不及反应,一瓢水紧接着兜头浇来。
冷的。
池里的水温热,桶里的却冷凉。冷热相接,沈净虞止不住两肩哆嗦,神智俱明。
“好好洗一洗,清醒清醒脑子。”
沈净虞胡乱抹开粘在脸上的湿发,在他又要在桶里舀水时,趁其不备抓住他的衣服,“扑通”——竟意料之外地成功将他拉入了水中。
崔陟似乎被她拉得有些懵,沈净虞眼疾手快靠到池边,瞟了眼盛放冷水的水桶,还有一大半,端起来的念头彻底打消,转为迅疾舀了水直直泼过去。
“你才要好好醒一醒!恩将仇报!牲畜不如!”
因虚弱的体力,冷水没有如愿泼在他脸上,尽数对着胸前,面料吸了水粘在肌肤。对于她胆大的造次,崔陟冰着脸,目露凶光,水珠顺着下颌滴落,他步步向她逼近。
沈净虞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梗着脖颈,脸上皆是愤怒和悲恨。
触手可及的距离,崔陟停下脚步,兀自轻笑一声:“我如何不念旧恩?正是念旧恩,你才能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说间,回忆似乎照射进来,他的手不自觉放在她颈后捏了捏。
颈侧干涸的血迹因为触了水开始滚落红色的水珠。指腹轻轻擦过,底下白嫩的肌肤重新露了出来。
崔陟眸色微变,猝不及防低头咬了下去,咬在她划出红痕的那片肌肤。
沈净虞痛嘶出声,崔陟舔了舔再次渗出血的伤口,舌面触觉让她反应激烈,胡乱挣扎。
“疯狗!”
他展示自己手背深陷皮肉的牙印,以及脖子后几道破皮鼓起的痕迹,是她方才下狠手乱抓乱挠造就的,饶有兴趣地反问:“那你是什么?小疯狗?”
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下一刻崔陟将她抵在池边,双手折在身后,乱动的双腿被完全压制。
湿漉漉的薄衣不知不觉间被扯松,自莹润的肩头滑落。唇先落在又因他轻咬拉扯而又细微出血的颈,留下的齿印他看起来十分满意。
卷走了几粒血珠,血腥在舌尖散开,和战场上腥臭的刀尖血不一样,竟然鲜甜。
兴奋来得莫名又汹涌,在颅内蒸腾,气息变得滚烫,他握着她的手腕后拉,随着她的身体一同前驱,紧贴在一起时她的颈间已经被舔舐得干净。
自细颈到月牙般的锁骨,连着胸脯耸动,无不宣示她的气愤不平,沈净虞浑身僵硬,屈辱难忍:“你杀了我吧!”
崔陟转而亲上她的唇,四目相对,她眼里怒意正盛。
“你不杀我,我就会杀了你!”
脱口而出这句话,沈净虞顿在原地。
仿佛突然跨过了什么,脑海茫茫黑雾之中忽然蹚出一道白道,看不见尽头,也许不是出路,但能走了。
崔陟稍停,抬眼看她,但听沈净虞接着道:“你杀我夫君,禁我自由,我合该杀了你为师兄偿命!连你这种人都能活着,我怎么能去死,便是活不下去,也要将你拉去垫背!”
每一个恶狠狠的字眼、恨不得当下就剜了他的盛满愤怒和痛恨的眼神,都让他难以言喻的无法抑制地热血沸然,甚至在某一个时间点丢人至极地险些丢盔弃甲、全然交代。
眼神一暗再暗,他眯了眯眼,摸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对她放出的狠话全盘接受:“好,我等着。”
沈净虞一腔气闷进回肚里,对于他畜生般的反应,她不可置信地瞪眼,咬牙啐:“疯狗!野狗!你若碰我,我会杀了你!”
他反而更进一步,一面钳着她的手,一面挤在她被迫分开的双腿。沈净虞有点崩溃,有一瞬间咒骂堆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
突然安静,崔陟疑惑抬目,直接对上冒火藏刀的眼神,他有些好笑,最后收着力道咬下她的下嘴唇,见她怒目而视,身体终于撤开距离。
恰此际,外面传来项青犹犹豫豫的声音:“主君,小侯爷求见。”
在她恨不得刀刃了他的目光之下,崔陟将她反剪在背后的双手给松了去,向外吩咐道:“来人。”
门外柳梦秋回应,门开了条缝,只在门口站着,并未步入。
沈净虞捂住领口,警惕地移开半步。
她越撤步,崔陟偏捏着她的后脖颈,将人捞到跟前,从面容自下寸寸打量,边继续道:“伺候沈娘子沐浴。”
等崔陟走出温池,沈净虞恨骂:“崔陟,你脑子有病!”
崔陟闻言踅身,故意往回走了两步,沈净虞立马警铃大作,跟着往后移,和他保持足够的距离。
直至池岸,他笑得意味不明,“你知道就好。”
……
沈净虞擦着嘴唇,崔陟收拾妥当离开的档口,柳梦秋已然近前。
“娘子将湿衣褪下吧。”
“你下去吧。”
“奴婢在座屏后,您有事唤我。”
沈净虞不再说话,解下湿透的衣服,紧绷的弦慢慢恢复平静,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身体渐渐松乏。
手指摸到颈侧,牙印叠在划痕之上,早已没有血洇出,然而彼时的细微刺痛仿佛仍然残留,身体发麻、头脑血热的状态还在眼前。
悲恸来得突如其来,她不得不接受管循去世的噩耗,不得不直面她眼下已成定局、难以接受的现状,情绪到达某个阀点,也会不清醒地想要一了百了。
虽然这样活不如死,但是,不能就这样死。
沈净虞换好衣服,柳梦秋帮她擦着湿发,忽听耳边问声:“昨日那个侍女去哪儿了?”
“奴婢见她鲁莽,怕她冲撞娘子,惹娘子不高兴,便遣回灶房了。杨管事着手筛选着丫鬟,大抵明日下午就来了。”
沈净虞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默了许久才道:“就她了,别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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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