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你想死我还不想呢!”蛮钰迅疾地牵住了秦祁的手。她不是蠢人,看了陈诗语和易卿的情况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生死一瞬间没能扛住恐惧,下意识抛弃易卿保全自身,现在理智回笼,为了保命,牵住离自己最近的秦祁才是最优选。
秦祁有些讶异地看向蛮钰。他印象里的女孩天真得有些犯傻,说不出这样恶劣的话。
“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蛮钰尖声骂道,“要下地狱你自己不会下!?把老娘拉到这种境地里,真他妈给我气笑了!”
陈诗语强行牵着易卿起身,向秦祁快速靠拢。
她可是记得这个怪物的恶劣脾性,它会通过恐吓让人放开手,她信不过蛮钰对秦祁的坚定程度,总归还是自己再去牵上加一重保险会更安心。
然而怪物没有过多停留,外面还有更多的鲜活血肉在等着它。
“坏孩子~坏孩子~小宝的滚油最合适~”
它嘻嘻笑着飞出了屋子。
四人屏息。直到再听不见怪物身上悬挂的银铃声,蛮钰才嫌恶地甩开了秦祁的手。
“星晴?”秦祁微微蹙眉,这个奇怪的地方连自己熟悉的人都变得奇怪了。
“看清楚了,本小姐哪他妈有一点像那个穷酸货赵星晴?我是蛮钰!蛮家的独生大小姐蛮钰!”蛮钰不耐烦地在易卿和秦祁之间看了好几个来回,“陈诗语,你又他妈瞎搞些什么?一个窝囊废不够你爱,还他妈搞出两个来?”
陈诗语脚步微动,不动声色地挡在秦祁身前。
“蛮钰你发什么疯?你好端端地骂秦祁干什么?还有我早就想问了,你从一开始就是蛮钰?那你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装成另一个样子骗我们?”蛮钰上门找她摊牌的那天,她还在为父母的死和曲氏财团的掌控权焦头烂额,分不出更多的心力思考。后来仔细一想,才发现有诸多说不通的关窍。
蛮钰破罐破摔地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
“我不装我怎么暗度陈仓?我他妈就是来跟这傻逼结个婚的事,鬼知道怎么会被坑到这个鬼地方?我要是早知道我根本不会来!……还联系不上了,”蛮钰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说不出那个名字,她冷笑一声,“好啊,就这么把我卖了?”
易卿拦在陈诗语和蛮钰中间。
“小蛮,你在说什么疯话?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蛮钰微仰起头,高傲得不可一世,“我他妈就是你们易家找的灵女替代品!你们易家不把我的命当回事,我还要给你们藏着掖着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灵女?”陈诗语懵了。
秦祁冷眼看着。这三个人似乎早就相识,并且隐隐有着把他排除在外的关系。是蛮钰还是赵星晴都无所谓,他不在乎;是曲一叶还是陈诗语也无所谓,是她就行。或许从那次小巷开始,就是陈诗语而不是曲一叶了,因为从那时起,曲一叶就不再是他曾经认识的样子了。
“你不知道吧?”蛮钰的视线越过易卿,挑衅地笑,“堂堂易家还得靠每几代会出一个的灵女来接续家族气运,这才能屹立百年不倒。本来这一代该与灵女结合的是易家长子易卿,但易尚端那个老东西——”
“啪!”
易卿狠狠一巴掌掼在了蛮钰脸上,阻止了她未竟的话。
他下了死力,蛮钰嘴里被打破了,血流了出来,脸颊高肿。
“易卿,你居然敢打我!?”蛮钰凶悍地回头,眼里闪着暴戾的光。
陈诗语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半步,秦祁虚虚拢住了她。
易卿——是这样的人吗?
“小蛮,”易卿微微俯身,右手温柔地落在了蛮钰高肿的脸颊上,似乎愧疚而柔情地抚摸,“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懂吗?对不起,听到你这么说我父亲,我一时气急了,你能原谅我的,对吗?”
蛮钰眼皮轻颤。
陈诗语在易卿的背后,看不见他的神情,蛮钰却看得清楚明白。
那个人,那个人还掌控着这里!她的身体还在他手上,他想要做什么都太容易!
“是,是我错了,”蛮钰低下头,不复先前的凶悍,“谢谢你,易,易卿,谢谢你打醒我。”
“这就好了,”易卿的语气里满是愉悦,他轻轻抚了抚蛮钰的脑袋,“我们还要一起努力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呢,小蛮你能平静下来太好了。”
陈诗语后背发寒。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易卿,她几乎要以为他是——
“诗语,”易卿转过了身,冷峻的脸上带着一点歉意,“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抱歉,来到这个奇怪的环境,连我都变得偏激了。”
他叹了口气,笑得自嘲。
“小蛮吓得口不择言,实际上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着那张脸黯然神伤,陈诗语禁不住上前。
“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但他是易卿,她尽管说着安慰的话,却没敢擅自触碰他。
“刚才谢谢你,”易卿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诗语,目光深邃,“如果不是你奋不顾身来牵我的手,或许我现在已经是一堆烂肉了。”
陈诗语怯怯地把手藏在身后。
她还记得易卿最开始甩脱了她那只丑陋的手转而牵了另一只完好的,可当时救易卿心切,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用那只坑坑洼洼的手牵住了易卿。
“你不用藏。”易卿作势要把陈诗语的手牵起。
“啪!”
他伸出的手却被秦祁打掉了。
他终究还是忍不了陈诗语和别的人在自己面前暧昧,哪怕明知自己只是替身,没有那个生气的资格。
易卿眼里极快地闪过一道光。
“秦祁是吗?”他露骨地上下打量秦祁的穿着,微微歪了下头,做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秦祁寸步不让,沉默地和他对峙。
“你从前不陪在曲一叶身边,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易卿困惑地挑挑眉,看向陈诗语。
陈诗语尴尬地推了推秦祁。
她和易卿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关系,只不过比陌生人好一点,见过几面有些交集而已。她一厢情愿地暗恋易卿,在易卿的视角来看,他对她当然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
“易卿只是我认识的人,”陈诗语抓着秦祁的手臂,调整位置,让自己站在易卿和秦祁之间,成为他俩之间的缓冲带,“秦祁你别瞎胡乱说。”
秦祁灰暗的眼睛有了亮色。
曲一叶还没有和这个男人确定关系!
易卿却毫不含糊直击要害。
“诗语,你喜欢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女孩,平铺直叙的语气里莫名多了一丝柔情。
陈诗语直视易卿。
她还是会因为憧憬而不敢擅自靠近这个人,但莫名的,似乎不如以往那样心动,可他明明就是易卿啊?
“曲一叶,”秦祁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不合时宜地牵起陈诗语那只瘢痕遍布的手,“你还没说,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陈诗语被拉走了注意力,看了看紫色瘢痕,又看看秦祁,不禁“咦”了一声。
秦祁身上的黑雾怎么消失了?之前情况太混乱她没注意,与秦祁肢体接触那么多次也没感到烧灼的疼痛感,说明并不是黑雾隐形了,而是切实不存在了。
她惊奇地拉着秦祁的手臂上下查看,真的没了。
秦祁任陈诗语施为,也不问为什么,只专注地看着俯视角度下陈诗语小小的鼻头小小的唇,让他想起他们在Z市的时候,那个一身倔劲半扛半扶他的小女孩。
蛮钰冷眼看着缠成一团的三人,被暂时压制下去的性子又上来了。
“打情骂俏够了吗三位?不如我们好好聊聊怎么从这个鬼地方活着出去?”
陈诗语倍感尴尬。明明她只是喜欢一个人,现在却显得自己像个渣女。
四人将门合上,短暂地商讨起来。
“那时地上开了个黑洞,秦祁被吸了进去,我也就跟着跳下去了。”陈诗语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秦祁的眼神微微发亮,靠近陈诗语的那只手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触摸对方,却及时收住了。陈诗语的表情很难堪,她那时才说完绝情的话,转头就追随自己而下,这时去触碰她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也是从黑洞下来的。”蛮钰瞪着秦祁和陈诗语,陈诗语的表述很简单,她一定略过了什么前情。
“你也在那附近?”陈诗语提出疑问。
“哼,你当我是跟踪狂?”蛮钰双手抱臂,“你不是不知道当时世界天崩地裂吧?空间都破碎了,还谈什么距离?要不是我观察力还不错,看到了那个唯一没被撕裂的黑洞,我早就和那个世界一起被撕成碎片了!”
“真是拜二位所赐啊!”蛮钰加了重音,用笑脸骂人。
“空间破碎?”秦祁无法理解。那是他生长的世界,任谁都不会接受自己所认定的唯一真实世界居然有破碎崩裂的一天,这实在太超出认知。而且他当时已经失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世界围绕着你而生。”陈诗语解释了一句,继而沉默了。
“所以你想什么,那个世界就会发生什么。”蛮钰满怀恶意地补充,“你不知道吧?曲一叶的父母都死了,因为你。”
秦祁不敢置信地看向陈诗语,对方回避了他的目光,眼神哀戚。
所以那一晚,曲一叶才闯到他住的地方哭着求他把曲尚宁和高东华还回来,所以她对他的那句话耿耿于怀,所以她绝望地控诉他“你不能这么想”……
“曲一叶,”万般思绪尘埃落定,秦祁坚定地握住陈诗语的手,“如果我真的是那个世界的主人,无论我怎么怨你,我绝不可能会想让你父母死。”
“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秦祁声音干涩,手掌所传达过来的力量却温和平定,“我只能保证,我绝不会做任何可能伤害你的事。”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又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易卿语气冰冷。
眼看谈话又要开始跑偏,陈诗语伸出手将两个人别开。
“那些不重要,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没有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头绪,只是待在这个房间里坐以待毙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们得出去。”
陈诗语下了最终判断。
“陈诗语你有病吧?”蛮钰简直觉得不可理喻,“那种东西不来找你都算好的,你还上赶着去找它?你要和怪物讲道理?圣母圣得脑子傻了吧?”
陈诗语冷冷瞥了蛮钰一眼。
“不要用你的智商以己度人。”她主动牵起两旁人的手,“现阶段,我们只要及时牵手就能避免被伤害,如果就这么耗下去,谁也不能保证情况会不会更糟。如果牵手不起作用了,我们怎么办?在这个房间里手牵着手cos白骨精?”
cos这个词还是她从夏可乔那里学来的,因为被这种独特的亚文化冲击所以印象深刻。
蛮钰半张着嘴。她居然被陈诗语怼了?
“我赞同。”秦祁回握陈诗语的手,“如果如你们所说,那个世界围绕着我而生,这个世界或许与我也有关联,我不是置之死地的性格。”
秦祁冷漠地睨视另外两人。
“但也绝不会设置能够一劳永逸的弱智关卡。”
“我也赞同诗语。”易卿举起了被陈诗语牵住的手,示威似的晃了晃,“小蛮你呢?”
被易卿不痛不痒警示了一句,蛮钰翻了个白眼。
“一个两个眼睛被屎糊住了,”她揪着自己熨烫精致的发尾打了两个卷,“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还不是等死?”
“叮咚叮咚~”
突然一阵广播声响彻四方。
“本场载入玩家21人,已阵亡7人,现存玩家14人,开启第二阶段。”
“好朋友就要手牵手,贪心的孩子分果果~”
“你分他的腿,我分他的手;你分他的心,我分他的脑~”
“贪心的孩子下油锅~”
陈诗语立时撒开了易卿的手,理智回笼,又尴尬地撒开了秦祁的手,却被早有防备的秦祁反手握紧。
易卿磨了磨牙。
“这又搞哪出?”蛮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