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的橘子软糖 第7章 第 7 章

顾苒闻言回头，就见科芯把脖子里的围巾往上扯了扯，又踩着斑马线朝她跑过来，“哎，可算是追上你了，怎么跑那么快呢！”

顾苒伸手挽住她胳膊，有点惊讶：“小芯芯，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我要陪苒苒去医院啊，反正明天又不用早起，我中午出来的时候就跟我妈说，我晚上想去医院看齐阳，她也同意了。”

顾苒小鸡啄米点点头，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杯奶茶：“这个给你，一会儿泡上喝了就不冷了。”

科芯忽闪忽闪眨了两下大眼睛，没接，这种”土豪”东西一看就是陆逍给的，“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什么都舍不得吃，好不容易人家给你买杯奶茶，怎么还这么大方呢？”

顾苒别开眼，笑了下，没说话。

奶茶很普通，随便哪家小卖部都能买到，但这却是陆逍两年多来第二回给她买东西，它明明很轻，却在瞬间变得让她有些承担不起。

也许是自作多情，可脑子里却突然闪过方才在操场，陆逍红红的眼睛看着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是矜贵耀眼的少年模样，又有点……蛊惑。

但是……哪有那么多暗恋能窥见天光？何况，她还不是什么幸运的人。

“……”

科芯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舔了舔唇，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笑着扯开话题。

俩人东拉西扯聊了几句，快到医院的时候，科芯又忽然想起个事儿。

“对了，那个手套的事儿我问安子溢了，他说他哥是因为我跟你关系好才买的……”越说越觉得这理由牵强，她干咳一声，又说：“反正就是那什么，你别多想啊，我跟陆逍真的一点都不熟，我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搞什么……”

顾苒抬头看她，笑得不行：“哎呀，知道知道，小芯芯不用说这个的。”

科芯松口气，刚要说话，就见她眼里忽然浮起了一层浅浅的雾气，科芯有些懵，忙问怎么了，顾苒笑着瑶瑶头，没有说什么。

“是因为今天下午陈老师的话吗？”科芯一向机灵，一看她这样，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这次没考好的事儿，“哎呀没事的，这又不是高考，再说，三秒就是爱鸡蛋里挑骨头啊，你别理她就是了。”

顾苒乖巧点头，扯着她往里走。

科芯：“哎，陆逍叫我们明天去他家玩，顺便给他过生日，你去不？”

顾苒闻言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叫她，虽然上高中后他俩关系确实缓和了点，但像他们那种有钱人家的孩子，过生日一般不是都会开party的么？可她连一件像样的羽绒服都没有，去他家会不会很难堪？

会不会让他跟着自己丢面子……

“我我不确定，如果超市下班早的话，就过去一趟吧。”顾苒舔唇，有些躲闪。

两人到了病房，屁股还没捞个坐，齐建国就跟科芯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了。齐阳脸色很差，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整个人都瘦得脱相了，他也不太认识科芯，说了声“姐姐好”就睡着了。

顾苒把科芯带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又给她倒了杯水，“小芯芯，你一会儿睡这个陪护椅吧，这个一直都是我睡的。”

科芯点头，又问：“齐诺跟阿姨不过来么，每天都是你一个人？”

“我妈早上来换我，齐诺说她成绩跟不上，等寒假再说。”

科芯：“……”

感觉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片刻，顾苒又拉了张凳子趴在床边做了两张数学卷子。

隔壁病床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姐姐，她气色也不怎么好，一直看着她俩做题也不打扰。

抬头看了眼时间，接近零点了，她们也不好再耽误人休息，只好各自收了作业，科芯又问顾苒要去哪睡，顾苒笑了下，说去找个空病床对付会儿就行。

顾苒挎上书包走出病房，此时夜色正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发出一道道刺目的光，白得有些空旷。

小县城的医院没有那么多科室，病房门也不隔音，楼道里不时就会响起一阵阵大人小孩儿痛苦的哭嚎。

顾苒慢吞吞上前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她掏出书包里那两杯奶茶，紧紧地捏在手里，脑海里也渐渐浮现起陆逍的模样。

墙上的挂钟指向零点。

“陆逍，生日快乐，愿你青春足够洒脱，未来足够精彩。”顾苒弯起眼睛，抬起手，有点生疏地摆出个许愿的姿势，在心里轻轻对那少年说。

第二天傍晚，外头又是洋洋洒洒好大的一场雪，小超市里没什么客人，顾苒也心神不宁老往外瞅，“小孩，你怎么回事啊？等男朋友呢？”

说话的人叫夏凡辛，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跟顾苒同在超市上班，不过他不是假期工，而是休学来体验生活的。

也不知道他们大城市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与众不同。

“我，没有啊……”顾苒往手里哈了口气，有点紧张：“就是我‘姐妹’今天过生日，觉得不去有点对不起我俩的革命友谊。”

小姑娘眼睛咕噜噜的转，片刻，又忽然抬头朝他笑笑：“大哥哥，我出去一趟，你别跟老板说行不行啊？”

夏凡幸摇头，“给我个理由。”

“……”

那能有什么理由？就是想去给同桌过生日嘛！

小姑娘数着手指算时间，心不在焉继续说：“那下次你开溜的时候，我也帮你打掩护，咱俩这叫互帮互助，好不好啊？”

“好，去吧。”夏凡辛被她逗笑了，不知道现在小孩是不是都这么好玩，还互帮互助呢。

顾苒闻言一喜，点点头，连她最爱的语文卷子都随便折了几下就丢进书包，捞起来跑了。

嗯，当真是风一样的少女啊。

顾苒迎着漫天雪花，脚步飞快的往公交站跑，虽然她不知道陆逍家的具体位置，但听科芯说应该是在她家附近的那片别墅区儿的。可惜她没有手机，不然就可以发短信问问科芯了。

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她要赶晚上九点前去医院换齐建国。

只剩两个多小时了，还来得及吗？

顾苒想着，跑得更快了。

半小时后，公交车到站，抱着书包的少女又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往西街那片最繁华的别墅区跑。天色完全暗下来，别墅区里灯火通明，道路两旁的树梢上都挂着彩色的小铃铛，一闪一闪的，特别漂亮。

虽然只有一街之隔，但这一刻 ，顾苒却仿佛闯进了另一个世界，到处都是城堡一样的房子，非富即贵的各色豪车，还有冒着白气的音乐喷泉。她慌乱停住脚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迷了路”。

前边隐隐绰绰的灯光洒在少女销售的肩膀上，却照不进她恍惚地心房：那个少年，他真的好耀眼啊……

她想。

女孩站在原地呆了片刻，正要转身离开：“同学，你干吗的？有事吗？”

顾苒蓦地抬眸，看见一个保安大叔拿着对讲机朝她走过来：“你有预约吗？这里不能随便逗留。”

她眨眼，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请问您知道陆逍家在哪吗”默默咽回去，摇头说：“叔叔对不起，我迷路了……我这就走。”

肩膀忽然被拍一下，顾苒条件反射回头，陆逍嗤笑一声，已经转身走了：“走啊路痴，送你回家。”

顾苒眨眼，两秒后反应过来，心里忽然一阵五味杂陈，既想哭又想笑，她抬手抹一把眼睛，忙追着少年的影子跑过去：“陆逍，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陆逍懒洋洋地“唔”了声，回头笑了：“昨天连半个苹果都舍不得给我，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少女没说话，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却是更红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谁叫你那么招人喜欢，她嫉妒生气不行啊？

陆逍歪头把脸蹭过来，顺便抬手戳她脸蛋，笑眯眯道：“顾小苒，怎么脸还红啦！你该不会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

“没……没有。”顾苒结结巴巴后退一步，忙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塞他怀里：“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先走了，不然赶不上公交啦……”

傻乎乎的，越看越像鱼。

陆逍被她逗乐了，随手扯开袋子，一包橘子软糖，还有一条烟灰色的围巾，不是喜欢设计衣服么，怎么还会织围巾？伸手摸摸柔软的质感，迈开长腿追过去，边在前面退着走边逗她：“同桌，这围巾你在哪买的？手感真不错呢，颜色也好看。”

“……”

“哦，随便在地摊上买的，”顾苒有些不开心，闷闷的，加快脚步跑前面去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别戴了，反正也没几个钱。”

夜风忽地更大起来了，银针似的雪花扑簌簌坠下，少年把手揣进大衣口袋，踩着马路牙子快步追过去，掏出围巾裹她脖子里：“谁说我不喜欢了？跟你开个玩笑嘛，谢谢顾小苒的礼物，我会每天都戴的。”

小姑娘懵懵懂懂抬起眼睛，少年眉眼含情，皮肤雪白，鸦羽似的眼睫上结了层薄霜，仿佛瞬间被定住，顾苒黑亮的眼珠里全是那少年的模样。

俩人目光撞上，陆逍又笑起来：“同桌，去我家玩儿好不好？”

“今、今天太晚了，我要去医院的。”顾苒心脏“砰砰砰”的，身体也站得笔直，她有些不自在，像是被蛊惑到，少女舔唇，有些迟疑：“你家在哪？要不我、我下次再去玩吧……”

少年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大半风雪，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也莫名往她鼻子里钻，隐隐约约的，好像有种特殊又傲慢的压迫感，顾苒背上窜起阵阵电流，下意识扣了扣衣角。

周遭静谧半晌。

陆逍才收敛神色，抬手揉一把她的脑袋：“发什么愣你？没吃晚饭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请你。”

潜伏在空气里的暧昧气息顿时烟消云散，顾苒眨眼，忙往后退：“我我不饿的。”

“……”

每次都是这样，给足她幻想，再不轻不重泼她一盆凉水。

陆逍点头，拆开包装吃了块糖，笑了。

顾苒抿了抿唇，加快脚步跑前面去了，“我走了，你不用送的，快回家吧。”

陆逍没说话，一直跟着她上了公交，到医院附近又跟下来，“同桌，我没吃饭，你陪我去吃碗面好不好？”

顾苒摘围巾的动作一停，抬眼看他，有些迟疑：“你带手机了吗？看看几点了。”

陆少爷闻言立马变了脸，他转身往面馆附近走，声音不冷不热的：“哦，八点半了，你回吧……我早上吃饭了，就是中午和下午没吃，不饿的。”

顾苒：”……”

小姑娘心里一阵愧疚，陆逍应该是为了出来找她才没吃晚饭的；不管了，大不了回去晚点被打一顿，也不能让她同桌过个生日还饿肚子啊。

“我没事，我晚点回去也可以。”顾苒忙追过去：“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好不好。”

陆逍没理她，自顾自进了一家面馆：“老板，两碗臊子面，谢谢。”

顾苒也跟进去，抬头看一眼时间，还好，才八点刚过。

女孩搓着手坐在他对面，笑嘻嘻地有些讨好：“陆逍，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