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划过天空后的三个月 第1章 彗星到来

4715年，夏末秋初，苏湘省。

红楼边，金乌西坠，云霞漫天，惠风和畅，鸟鸣清脆。

“据报道，一颗质量约为9000万亿吨，距离地球……”

关了电视，坐在藤椅上，望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梧桐叶，不知过了多久，秦渊回神，天黑了，心慢慢沉了下去。

突然，空寂的房间内，电话叮铃铃的响起，秦渊一激灵，赶紧跑去接。

“喂，您好。”秦渊气息未定，微微喘气。

“小渊，是妈，单位有事，快到最后出成果的日子了，必须和国外争分夺秒抢时间。”

女人顿了顿，说道：“所以妈是回不去了。”她叹了口气，或许还带了些无奈和愧疚。

秦渊这个时候早有预料，机械地点了点头，正思考着该说些什么，电话中女人连珠炮一样问道。

“你假期歇的怎么样了？生日蛋糕这个时候应该快送到了，记得开门收一下，还有，自己下一碗长寿面吃，都快上高二了，开学了记得好好学习，妈还有事，好，先到这吧，有空再聊。”

语速很快，不等秦渊答话就挂断了电话。

本来还有抱着一丝期待的秦渊，此刻面容冷淡，听着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秦渊紧闭双眼，愣了半晌，轻轻放下电话，把还未说出口的注意身体四个字咽了下去。

秦渊拿出手机，拨号，女声响起：“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

秦渊使劲按断，不一会，一个消息进来，点开，是父亲发过来的信息：在开会，有事？

“果然忘记了，开会？还是在那个贴身秘书家里。”秦渊冷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自言自语。

叹了口气，秦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母亲发消息：记得按时吃饭，少熬夜，多喝水，注意身体。

调整呼吸，使劲搓了搓脸，霍濯给父亲回了信息：没事。

秦渊情绪低迷，胸口憋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秦渊开门，接过蛋糕后道谢。

秦渊把蛋糕随意放下，看了看早已冷透的饭菜，深呼吸，重重吐出一口气后，换了身休闲衣服，拿上篮球，锁门出去。

从家到篮球场，五分钟的路程，这条路秦渊走了不知道多少回，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弯月挂空，秦渊从裤兜里拿出手电，放在地上摆好位置，这样可以把篮球半场照个大概。

简单活动活动身体，三步上篮，秦渊弹跳力很好，一米八的个子已经能够扣篮。

把会的各种动作耍了几遍，然后定点投篮，快速跑动投篮，霍濯大汗淋漓，感到畅快。

收起手电筒，回到了冷清的家。

秦渊进屋打开灯，换上拖鞋，脱下被浸湿的白色纯棉短袖，叠好，放到脏衣篓里，去饮水机兑了一杯温热水喝着，感觉身上汗落了，去洗澡。

围着浴巾，秦渊把饭菜端到微波炉里热了热，简单扒了几口，刷碗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秦渊拿了两罐啤酒喝着，看着床头桌上奶奶的照片。

一个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人，旁边是一个搞怪的小男孩，画面和谐而美好，相机将那一刻定格。

如今，老人已去，昔日的小男孩正青春，在此怀念，徒留伤感。

“奶奶，半年了，您弃我而去已经半年了，我已经努力修复和父母的关系了，可收效甚微，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想以此为契机，可我早早就精心准备好了，告诉了他们，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不来，根本就不重视，我还能怎么做呢。”

“您告诉我啊。”秦渊无声泣泪，他想起了上个生日，更加委屈了。

最后坚定道：“我一个人也可以！”

秦渊拉开抽屉，拿出落了一层薄灰的照片。

婴儿咧嘴笑着，肉乎乎的脸十分可爱，年青的父母并肩坐着，对镜头笑得欢快，照片底印着一行艺术字，宝宝一百天。

沉默良久，秦渊用湿巾把相框擦拭干净，塞进了抽屉下面放杂物的小柜子里。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

秦渊从枕头边拿起手机，是微信来的消息。

苏逢春：生辰吉乐，葳蕤繁祉。

秦渊嘴角不自觉翘起，他想起了那个形貌昳丽，顾盼生辉的江南女子。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只要想起就会觉得愉悦啊。

苏逢春家庭美满，秦渊略加思考，回复：椿萱并茂，棠棣同馨。

放下手机，很快，秦渊进入梦乡。

… … … … … …

北方，燕赵大地，黄昏。

铅云低垂，天色阴沉。

韩约紧闭房门，躺在炕上，面无表情的瞧着天花板。

争吵声愈发激烈，从门墙钻到韩约的耳朵里，他把被子摊开，盖着脑袋，用双手使劲捂住耳朵，苦力忍受。

韩约肚子胀起，想打嗝打不出，让他很难受。

尖锐的女声传来：“你个没良心的，这些年来交一堆狐朋狗友，正经事一件不干，臭吃烂喝找娘们，自有主意，让人家骗，信外人永远不信我，对酒肉朋友大方，望着家里吝啬，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回头，糟的家里过不了，你媳妇，闺女小子跟你享过什么福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出车祸谁照顾的你，这才把身体养好了，又出去不好好着，儿子今天过生日，等你回家，你看看几点了，喝得哪门子醉兔子酒啊，醉醺醺的就回来了，你要是再这样，咱俩就别过了。”

“不过就不过了，离婚，谁不离谁不是人养活哩，吓唬谁呢？”男子咆哮着叫道。

似是气不过，男人看着妻子轻蔑道：“享福，你配吗？”

女人见男人踉踉跄跄往外走去，她急眼了：“你喝得这么醉往哪窜呀，不怕把你摔死啊，你给我回来。”

男人瞪眼睛吼道：“你给我滚起来，你这个爹不用你管。”

女人拉不住，朝这屋里使劲喊道：“韩约，韩约，出来，你聋啊，还不赶紧过来把你爸爸拉回来。”

韩约刚才听到了震天的摔门声，想要起来劝一劝，身体想动却动不了，这是身体在抗拒，听到母亲呼唤，掀开被子，神色麻木，慢吞吞的穿上鞋，来到院子里。

那对男女此时拉扯到了门外，三五个街坊正在指指点点看笑话，韩约走上前低声道：“别吵了，回去吧。”

男人身上传来浓重的烟.酒味道。

没等韩约去拉，男人猛一挣扎，女人被甩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墩。

这户人家临街，正好来了一辆车，降下车玻璃看热闹，男人看样子是认识车主人，打招呼道：“小虎，来，捎上我，进城。”随即上车离去，毫不留恋，女人在地上哭喊。

“妈，回去吧。”经验让韩约马上把头发散乱的母亲扶起来，拉回家，插上木门，隔绝开所谓来好心劝导的邻居们，韩约知道，这毫无用处，只不过会让聚集在街口的人不那么无聊，多一件谈资而已。

韩约自己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倾听者，让母亲不憋在心里，损害身心。

韩约看母亲面目通红，泪水不断，摸兜，没有卫生纸。

两人回到屋里，韩母开始对韩约哭诉：“你爹太让我失望了，把我的心都伤透了，这么多年家里苦哩不行，咱们娘俩这么多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紧着你爹了，你爹就算是块石头也早该捂热了，我算是知道了，他就是铁石心肠，狼心狗肺，你爹有了钱就不是他了，有了钱就发烧，喝了酒更不是正常人，哪次都是这样，你知道你爹进城干什么去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韩约用拳头捶打着自己胸口，打了几个嗝，咬牙道。

韩约看母亲哭得一泪两行，说道：“妈，我去拿点纸，给你擦擦泪。”

韩母恍若未闻，泪眼模糊，拿起自己的手绢胡乱擦了下，接着说道：“他肯定是进城找那个女人了，贼心不死，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样的女人，一天到晚不知道接多少客。”韩母冷笑两声：“咱们瞅着，他把钱挥霍完了，还得回来，就是这个玩意儿，不成兴。”

韩母一时情急，刚才只顾发泄，这时觉得不应该和自己孩子说这样的话，连忙说别的：“你娘天天笑在面上，冷在心里，好吃好喝的都让你爹吃喝了，可怜了你们，我这真是喂了一头大狼，一头喂不活的白眼狼，唉，我真是活该，要不是心疼你跟你姐姐，我早该离婚，我自作自受。”说着韩母越觉心中凄苦，悲愤不已，使劲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韩约吓了一跳，马上拉住母亲，看着母亲放声痛哭，心脏微痛，酸涩至极，使劲闭眼，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他不愿母亲看见，转过头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

“妈，你躺一会吧，睡一觉就好了。”韩约颤声道。

韩母上炕躺下，韩约给母亲脱鞋，盖上被子。

良久后，看母亲不再抽泣，呼吸平稳下来，似是睡着了，韩约小心出去，把门轻轻带上，回到自己屋子。

韩约现在只觉气顶的，肚子胀地难受，他揉肚子，揉胸口，好半天才好受一些。

拿起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

打开一看，是姐姐之前发来的消息。

姐姐：小约，家里还好吧，爸妈最近还总是吵架吗，你劝着点爸妈，看好他俩，别让爸爸打妈妈了，我工作忙，也回不去，只能多辛苦你了，你趁着还没开学，做做家务活，多陪陪爸妈，听话一点，别惹爸妈生气，妈妈不得劲，爸爸身体刚好，你也高二快开学了，少玩手机，注意用眼，多读书，有好处，复习复习要学的课程，有什么想要的跟姐姐说，姐姐下次应该是过年再回家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小弟加油。

韩约坐在炕上，背靠墙，看完消息后用脑袋撞了两下墙。

长长舒出一口气，韩约打字回复：家里一切安好，别担心，你在外边工作辛苦，照顾好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别省吃俭用，开了工资不用给家里，自己用，我的学习你还不放心吗，我肯定好好学习，爸妈叫我吃饭哩，我先去吃饭喽。⊙﹏⊙

把手机放下，韩约捏自己的眉头，捏了几十下觉得心中轻快，照镜子眉心处呈紫红色。

手机颤动，韩约看消息。

姐姐：去吧去吧，多吃点长大个。

突然，推送来了一条新闻：史上最大彗星今晚将会抵达地球。

韩约没有看的兴趣，直接滑走。

虽然到饭点了，韩约看母亲睡得正熟，自己也不想吃饭，困乏不堪，把手机静音，躺着睡了起来。

“小儿，小儿。”韩约被轻轻摇醒，韩约揉了揉眼睛，是母亲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饭好了，缓一下起来洗手吃饭吧。”韩母又道：“知道你困，天不早了，吃饱了再睡吧。”

“嗯。”韩约点头。

韩母出去后，韩约看了看时间，自己睡了两个小时，夜深了。

韩约来到东屋，惊讶地看着桌子，桌子上有舀好的两碗面，都浇好了卤，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塑料盒装的蛋糕。

“家里条件紧，等有钱了妈妈给你买个大的。”

“谢谢老天爷给我一个好贵子，祝你生日快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切顺利，祝愿你身体健康，开开心心，平安富贵，学习进步……”

韩约望着真诚看向自己的母亲哽咽了，快速反复眨眼，笑道：“谢谢妈妈，今天也是你的受难日，咱们吃面吧。”

吃着面条，韩约问道：“妈，你什么时候擀的面啊，胳膊也不得劲，秋老虎，这么热的天。”

韩母打断儿子的话：“没事，生日一年就这么一回，别看你娘生的小巧，个子不高，你娘能干着哩，小人能顶天下事，我胳膊老毛病了，养养就好了。”

韩约忍俊不禁，知道母亲是在活跃气氛，想要冲淡之前的凝重。

吃完饭，在母亲期待的目光，韩约拿起了蛋糕，先让给母亲，母亲摇头，说道：“你吃吧，跟着妈妈受穷了，你吃妈妈就可高兴哩。”

韩约却道：“妈，你吃，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

韩母见儿子态度坚决，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口就说什么也不吃了，看儿子吃完后，她欣慰地笑了。

夺过韩约手里的两个碗和两双筷子后，韩母道：“去睡觉吧，刷碗不费工夫，有这个心就够了，今天又让你跟着家里着急了。”

看着母亲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欲言又止的模样，韩约温声说道：“没事，一家人，有时候难免磕磕碰碰的，我肯定会好好学习，放心。”

回到自己的西屋，韩约轻轻插上门，靠在炕边，望着茶几发呆，头微微摇晃了两下，显然，他并没有发觉到。

良久，从书包里拿出日记本，韩约拉过椅子坐下，记录心情，笔和纸摩擦沙沙作响，纸上写着，一定要努力学习，新学期抓紧时间。

顿了顿，韩约又写道：“妈今天真的气坏了，爸找女人的事我早就知道，她说了后明显是后悔了，就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或许是想给爸爸保留一些颜面？可是，我早就知道的啊。”

合上本子，韩约上炕，脱掉衣服关灯睡觉。

“明天会好起来的。”韩约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