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 第21章 第 21 章

子弹呼啸飞出，穆君相猛地拉过简知宁，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江宥笑嘻嘻地道：“真是遗憾，出门走得急，带的是光波枪。下次我会记得带实体子弹，并往子弹上涂满毒药的。”

说完，他有些俏皮地摆了摆手，武装机轰然升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下方，一旦它们开枪，整个十八区都将被射程覆盖，成为人间炼狱。

江宥伸出三根手指，眯起眼睛看向二人，语气危险地说道：“最后一次机会，把你们得到的数据交出来！3——2——”

如果他拿不到数据，那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咔哒”一声，穆君相身后所有人将机械外装甲开启了攻击模式，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二人杀出重围。

简知宁看了眼地上的残肢，那是鸦片引起暴乱后，未能及时清扫而遗留下来的。他手指在衣兜内轻轻动了动，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是那颗义体心脏。

果然不该欠人情。他面无表情地想。

前方，江宥看着穆君相，半是兴奋半是故作惋惜地道：“1——”

这声“一”刚刚蹦出嘴唇，便被硬生生打断——简知宁手中拿着智脑与义体心脏，冷冷地道：“想要炸毁方舟总部，就尽管发射。”

江宥将目光转向他，唇角勾起，眸中却一片杀机：“嗯？怎么，你有什么高见？还是说终于想通了，想把数据交出来？”

穆君相闻言回头，瞥了一眼简知宁。这目光中不乏有警告的意味，他的机械外装甲已然开启，保护他不是难事，杀死他更是轻而易举。

简知宁充耳不闻，他看着江宥的眼睛，慢慢地道：“贵司的主机还能格式化几次？”

江宥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是你——！”

“主机的钥匙在我这里，坐标也在我手中。方才已经初步向你们证明，我具有扰乱方舟的能力，不知道你是否还需要我进一步证明——我有摧毁方舟的能力？”简知宁淡淡地道，他直视着前方，手指在智脑光屏上快速操作，下一刻，所有人面色大变。

简知宁的左臂处，穆君相的衣兜内，空间波动检测仪不断发出细微颤动——新的空间波动！江宥身后，一人上前附耳低声片刻，他面色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很好，很好。‘简知宁’。”江宥细细品咂着这个名字，目光中杀机浓重。

他勾起唇角，虎牙尖利，仿佛能深深刺进皮肉，扒皮喝血。

“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江宥咬着牙笑道，光波枪向下点了点，隔空向他示意。

简知宁平静地注视着他，武装机收回枪管缓慢退后，江宥拉着软梯跳上浮空器，但那阴狠的目光却久久留在原处。

“‘简知宁’。”江宥走后，穆君相低声重复道，“是你攻破了方舟的防线，并且创办了新的机甲序列？”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简知宁却分明从中听出一丝危机。

他眼皮跳了跳，跟随直觉，径直转身向后跑去！

“跟上他——”穆君相沉声命令，机械装甲倾巢而出，紧紧跟向前方！

“呯！”一个带着空间波动余韵的仪器被简知宁毫不犹豫地扔向身后，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忒修斯的吸引力，如果他们不被这些东西阻拦，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所图甚远。

囚禁一位空间研究员，并强迫他研究维度问题，这种方法获得的东西比双方合作能够获得的只多不少。

仪器被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在众人的踩踏下化作齑粉，简知宁察觉到仪器与他蓦然断开连接，面色不由得凝重半分。

……果然是冲他来的！

简知宁在脑中计算出路线，十八区地图的数据尽数展开，他飞身拐入身旁转角，并在追兵看到他的身影前迅速躲入一处角落——

脚步声渐渐逼近，冷铁的气息萦绕鼻端，与外装甲保护涂层的腥味夹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人去哪了？”

一队追兵从简知宁面前经过，锋利的外装甲边缘与他的鼻尖相距仅有一毫米，追兵的目光扫过他的藏身之处，然而他们却恍若未闻，与他擦肩而过。

“到底跑哪了？会不会是往前面去了？”一个追兵低声猜测道。

“有可能，一小队，留在这里等待指示，其余人跟我走！”

一小队在周围巡逻，简知宁摸了摸腰间的装置，已经开始发烫，里面的元件有很多不能再用，他必须尽快离开了。

无形的空间波动从装置中心发出，并将他的身体尽数覆盖，探测仪在经过藏身之处时疑惑地闪烁片刻，最终谨慎地收回警报——它们将他当成了一堵没有生命的墙。

简知宁加快脚步走出街角，在他脱离追兵视线的那一刻，腰间的仪器猛地炸开，元件碎片烧毁的灰烬漫天飞舞，外壳碎片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地。

他低头看了眼一地狼藉，将仪器碎片踩在脚底碾碎，径直向前走去。

*

装甲队无功而返。

队长手心沁出一层冷汗，低头站在桌前等待问询。

穆君相眸底深不可测，他缓缓道：“通知研发部，收集现场所有线索，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务必探查出他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队长压下心底的惊惧，恭敬道：“是！”

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玻璃折射出他的模糊轮廓。穆君相的视线穿过玻璃，投向远处十八区的方向。

“简知宁……”他低声念道。

智能管控捕捉到他的神经电波，蓦地投射出研发部给出的数据——

代码在光幕上流动，无数字符编码形成的程序在瞬间完成运行，两组数据波走势图展现在光幕上。

第一张走势图生成于十年前，某些节点数据甚至已经有所丢失，研发组在末尾标出：“末段数据已丢失”。第二张走势图的生成时间就在昨晚，不知为何，两组图的走势极为相似，甚至某些波段近乎重合。

穆君相面无波动，然而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却不断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精钢所制的椅背骨架上留下了几道指印。

仿生蝮蛇察觉到了主人的神经电波，下意识进入攻击状态，高昂头部、口吐蛇信，紧紧注视着主人的目光所在之处。

“舌头收回去。”穆君相抬手关掉走势对比图，沉声对蝮蛇命令道。

他松开手指，大步走出房门，对智能管控交代道：“通知研发部，明天我亲自去查看结果。”

房门“呯”地一声重重关上，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

“滴。”智脑发出一声清响，简知宁冷漠地注视它片刻，抬手打开。

一条信息投放在光屏上：

“至十八区全体居民，明日上午10:00准时开始更换脑部芯片，无需支付费用。接收到信息后请务必在场，如若迟到或缺席，后果自负。”、

“该死！！”身旁传来一声喝骂，一个义体人狠狠踢了脚身旁的仿生树，他大声叱骂道：“前天才换了方舟的脑部芯片！不早说，害我多花了一笔钱！”

一阵哄笑声传来，另一名义体人醉醺醺地从酒桌旁站起，她嘲笑道：“陈粮，我早就说了，换这种东西还不如买酒喝，你非换，怪谁？哈哈哈哈……”

她笑声未落，鼻子上便被狠狠重重砸了一拳，陈粮恶声恶气道：“再笑一声试试？！”

对方也并不是善茬，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引来周遭一片叫好声。

简知宁收回目光，脑部芯片与大脑皮层、皮质紧密相连，它记录了每个居民独一无二的神经电波，用以辨别身份。但在某些传言中，它能够影响人的思想，甚至控制行为。

信息的源编码在精神网络中呈现，代码层层叠叠，简知宁如抽丝剥茧般从中找出了一丝熟悉的痕迹——这是忒修斯的手笔。

银白流光映在他眸中，他低头思索，芯片能够影响思想的传言在此刻近乎被证实，除去清洗方舟的痕迹，忒修斯的目的不做他想。

“狗养的杂种——”一声暴喝猛地炸在耳边，简知宁思绪被打断，周身气息迅速降温，他缓缓转头看去。

陈粮被义体人压在身下，他双目赤红，疯狂挣扎：“你这个穷鬼，用不起方舟的芯片就来挑衅我？！”

义体人紧紧掐着他的脖子，狞笑道：“你了不起么？！卖了几百条义肢才买得起方舟的东西，现在还不是要换！赔钱货！！”

围观群众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两人动作，一人不知被谁踩了一脚，不满地大喊道：“谁？！谁敢踩老子的脚？站出来！！”

纠缠声与争斗声四起，简知宁蹙起眉，目光逐渐凝重起来，前几日的暴乱场景与现今的情形逐渐重合，这次又会是什么原因？

左臂忽然传来震颤，他迅速打开智脑，空间探测仪上，无数由生命产生的空间波动在此刻迅速跳动，然而简知宁的目光却被其中一点吸引——

屈指可数的特殊情况下，人类才能产生足以被捕捉到的空间波动。眼前的情况暂且不提，一般情况下，能够产生相同波动的人类寥寥无几，然而，在场所有人产生的空间波动却有部分波段产生了重合！

简知宁当机立断，在精神网络中找出忒修斯的对话框。他不禁冷笑，前些天几乎算是被强迫着与忒修斯建立关系，事到如今反倒要去求他们！

一条信息被发往忒修斯：“十八区有暴乱迹象。”

几乎在他发出信息的瞬间，智脑发出一声轻响：

忒修斯：“收到。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