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 第2章 第 2 章

“生物信息比对已通过，403号仿生人，允许进入。”

简知宁后退一步，离开信息扫描范围，推门进入办公室。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色背景墙上闪烁这红色的流光，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光经过反射，照亮办公桌后的高大身影。

暗红色的数据从机械眼中闪过，穆君相打开智脑，冷冽的眼神从简知宁身上扫过：“形象权限访问申请，给你三分钟解释。”

镜片微微反光，照亮了那双浅色的眼瞳。

简知宁侧头避过从窗外照来的车灯，冷静道：“进入第六街区时，我因仿生人归属籍失效，被通知禁止入内，调用了权限完善归属籍。”

越是接近中心区域，出入管理就越严苛。仿生人被视为工具，一旦归属籍失效，就无法进入第一至第十街区，最终只能沦落为边缘居民。

“哒。”一声轻响，办公室内的智能管控中心接到穆君相的神经指令，打开了灯，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刺目灯光突如其来，简知宁闭目片刻，垂下目光等待问询。

穆君相淡漠地靠在椅背上，黑色的蛇皮手套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右瞳墨黑如夜，眸底深不可测，冷冷注视着简知宁。

“嘶——”一只仿生蝮蛇从他肩头探出，缓慢地爬过穆君相的椅背，对着简知宁吐出鲜红的蛇信。

简知宁将目光从蝮蛇身上移开，平静道：“我会在三十分钟后准备好它的食物。”

“不需要。”穆君相漠然道，“你为什么会出去。”

简知宁抬眸，他推了推眼镜，道：“仿生人保养液等待补给，我需要去第十四街区购买保养液。”

除非归属者出具凭证，否则高等居民区不对仿生人出售任何物品。身为生物型仿生人，仿生器官要与内部的机械线路相处融洽，需要泡保养液，来确保四肢、皮肤、器官、内部线路护理得当。

穆君相拨开蝮蛇的头颅，十指交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简知宁：“保养液每月自动补给一次，十天前是补给日。”

“治疗仓的管道出现破损，保养液有所损耗，不能没过我的身体。”简知宁冷静地叙述着，从智脑上调出消费记录，发送给穆君相：“这是凭证，请您查看。”

穆君相盯着他的眼睛，单指将他的智脑推回，并未查看：“下个月双倍补给仿生人保养液。”

智能管控中心亮了亮灯，柔和的机械女声响起：“收到指令，已为您安排。”

简知宁收回智脑，垂下目光站回原处。

在得知权限访问会被发送给穆君相后，他迅速恢复了访问记录，并在原主的记忆中查询有关仿生人的规定，通过精神网络调控了仿生人归属籍。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购买了保养液，又以归属籍不明的状态通过第三街区的交通枢纽，留下了“禁止进入”的记录后，再次修改了进入时间，才到穆君相面前解释权限问题。

“把处理完的资|料发过来。”穆知相淡淡道，暗红的眼瞳注视着简知宁的动作。

简知宁冷静打开智脑，在他低头的刹那，数据在瞳孔中飞速流动，他在瞬间填补了原主留下的漏洞，将批注完的方案发给穆君相。

原主曾刻意在方案中制造缺漏，假如他外出会见他人不被穆君相发现，凭借穆君相对助理仿生人的信任，或许这份漏洞会一直存在下去。

但如今，穆君相已经对他起疑，倘若工作再出现漏洞，一个随时可被替代的助理仿生人，只有可能被送去返厂销毁。

在抬头前一刻，数据流从简知宁眼瞳中消退，他将文件整理好，发送给穆君相。

蝮蛇缓缓游向简知宁，顺着他的小腿爬上他的肩头，注视着他的动作。

穆君相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片刻后，他冷冷地道：“回来。”

蝮蛇从简知宁的身上退下来，又攀回椅背上。穆君相熄灭智脑，对简知宁命令道：“禹疆集团收到大量自然人投诉，十日内处理完毕。”

说完，他手指向外拨了拨，示意简知宁自行离开。

简知宁微微欠身，退出办公室。

在他关上办公室房门的那一刻，一缕长发从鬓边滑落，末端带着未干的潮意。

他的确买了仿生人保养液，但并非用于日常保养，而是为了修补在第十四街区产生的伤痕，避免穆君相生疑。

简知宁进入电梯间，在反光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向智能调控发出指令后，他对系统道：“神经迷乱的剧情，如果不完成会有什么后果？”

神经迷乱是书中为推动主角攻受感情线，而设计出的一段剧情。这段剧情本该早就开始，但如今，不仅主角攻受双方没有开启感情线的征兆，就连最重要的这段剧情也发生了丢失的情况。

这段剧情中，联邦控制的精神网络主机产生数据错误，导致所有使用者记忆错乱，主角攻受因此将对方当成彼此的爱人，看到了对方的闪光点，为接下来的死对头变爱人剧情埋下伏笔。

系统交给他任务，是想让他将精神网络主机损坏，以至于开启这段剧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不等剧情展开，他就要被联邦通缉，销毁处死。

系统上线：【总局本着人本主义的精神，在穿书初期给予‘修正者’较大的自由度，如果任务未完成，总局将接手‘修正者’的意识，不惜一切代价、任何手段完成剧情。】

……简而言之，穿越者的意识会被抹去，成为被穿书总局控制的一具行尸走肉。

系统再次出言提醒道：【请宿主积极对待任务，倘若被检测到消极怠工，总局也会插手植入意识。】

简知宁不再接话，系统久久未等到回复，自动下线。

电梯到了目的地，简知宁走出门，看着眼前如蜂巢般堆在一起的房间——是仿生人的专用宿舍。

宿舍门比肩接踵地挤在一起，花花绿绿的广告牌挡住了大多数宿舍的窗户，能照进房间的不再是人造阳光，而是各色的广告灯光。

简知宁搜寻记忆，从中找到了属于原主的房间，准备推门进去。

“403！今天怎么样？”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简知宁微微皱眉，转身避开那只手掌，回答道：“还可以。”

那人看出了他的不情愿，笑了笑：“那就行，需要护理液了再来找我啊！”他对简知宁挥了挥手，转身进入隔壁另一间宿舍。

在他的身影消失前，简知宁看到了他胸口的标牌：“602。”

简知宁推门进入宿舍。仿生人没有名字，只有冷冰冰的代号，而成为助理型仿生人的他，也将继承这个代号，用以取代自己原本的姓名。

他压下心头的不适，洗漱后躺在床上，察看穆君相所说的自然人投诉问题。

简知宁闭上眼，意识连接进精神网络。

在登入进网络的那一刻，巨大的信息量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纷杂的人声在耳边响起，他在精神网络中睁开眼，猫头人、人形犬从他身旁穿过，一人没注意前路，撞上他的肩膀，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的浅色瞳后轻蔑道：“我说谁这么不长眼，原来是仿生人杂种！”

那人吐了口唾沫，简知宁静静地看着他走远，推了推眼镜。

这就是精神网络中的世界。

他返回初始空间，浏览投诉情况。

精神网络上，一群自然人站在禹疆集团的虚拟投影下，抗|议道：“凭什么不对自然人开放权限！”

在大楼前，一群自然人放了一块巨型广告牌：【自然人无法进入禹疆集团精神网络！！】

一个自然人冷哼一声，嘲道：“禹疆集团董事植入义体眼球，恐怕早就偏向了义体人……唔唔！”

旁边一人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敢说财阀的坏话，你不要命了！”

那人有些气弱，嘀咕道：“我又没说什么，他本来就有义体，这还算自然人吗。他还敢杀自然人不成……”

他撇了撇嘴，转头加入呼声，高喊道：“抗|议！抗|议！禹疆集团不能善待自然人，建议自然人转用方舟集团的产品！”

整齐划一的喊声响在耳边，简知宁收回目光，打开了交流站。

交流页面：【论为何部分自然人无法使用禹疆出品的精神网络装置，而义体人、仿生人却没出现这种状况。】

【方舟集团局势繁荣】

……

简知宁忽略这些标题，登入进科技页面。

【L-12型机甲衍生设计图纸，自制，可自由下载】

【意识移植：记忆承载模块优化设计】

【机械义体与生物义体优化方案】

……

简知宁浏览片刻，更改精神波动频率，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在姓名部分，他的手指在上方顿了顿，最终敲下：“简知宁”。

随后，他关闭人种显示，进入科技页面，搜索：“维度设计”。

“无搜索结果，请更正搜索词。”

简知宁思考片刻，将“维度设计”改为“维度支点”，再次搜索。

仍无搜索结果。

他退出搜索页面，在交流站首页翻看片刻，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情况。

这是个未曾开启维度相关技术的世界，甚至尚未进入“启蒙期”。目前最受欢迎的科学方向，属于义体重塑、自然人保护、机甲设计与宇宙资源探索。

而机甲设计只有两个大分类，人形战斗装甲与机械装甲，现实投入使用的所有机甲都是这两个大模型的变形与衍生。

简知宁重新登入进科技界面，可被搜索到的所有机甲设计呈现在眼前，他随手点开一张图纸，只看一眼，便发现了问题。

他微微皱眉，低声喃喃道：“……攻击性太低。”

在他的实验室里，这种设计要被打回去重做。

他退出打开另一张衍生图纸，又立刻关上，匪夷所思地自语：“在基础模型下做衍生，原来也能降低原有防御参数。”

灵感在脑中飞快流逝，他抓住尾巴，飞快敲下修改建议，盯着图纸自语道：“独立模型中加入维度因素设计会更好……他不懂维度，那就调整参数，不做任何多余处理……”

可他的建议发出一秒后，便立刻被人删除，附言：“少管自然人的事！你算老几？滚蛋！”

简知宁静静地看完这行字，打开机甲绘制界面。

机甲设计曾是他的第二专业，但最终，他将重点放在了维度设计。可他从未放弃对星海、对世界的探索，之后又进入实验室参与项目，帮忙修改过无数机甲设计方案……现在，他的一切学识都将把他推举向世界的高处。

仿生人脑中的线路就是最好的绘制图纸，他闭上眼模型从零件开始组装，参数被反复调试……最终组成数据流，从精神网络传输到交流站。

简知宁的瞳孔中，数据流闪烁不息，他完成最后一个电子元件的组装，停下建构。

他将数据复制到帖子上，并注明：【独立设计，新型机甲：飞鹰-3，可下载，不可投入使用】

帖子发布完成，他关闭精神网络，闭眼入睡。

在精神网络中，有人刷新交流站，看到标题后陡然一惊——独立设计？不是任何现存机甲的变形衍生？

最初设计出的机甲型号已经被用烂了，变型衍生无数，都没能在世面上见到新型机甲。有这种实力，不拿去发给财阀做投名状，反倒发交流站，还做开源……他看着这个帖子，带着探究下载了机甲模型。

三分钟后，他愤怒地给简知宁留言：“下载搭建有误！这个模型炸了我家卧室，帖主全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