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 第17章 第 17 章

“简，今天轮到你去送饭了！”

隔着半个格斗场，简知宁回过头对招待员答道：“多谢提醒。”

所有招待员都要排班，给后门的乞食者送饭。但其中有部分招待员并不愿送饭，干脆领了其他工作来替代这项任务。

简知宁拎起背包，穿过员工通道向后门走去。

他打开房门，将营养液摆在地面上，外壳轻轻敲了敲地面，声音不大，却足够守在不远处的人听见，并迅速赶来。

老人蹑手蹑脚地从垃圾桶后爬出，头发沾满污泥，虬结交错；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沾满黄黄绿绿的污渍，向外散发着腥臭的气息。

她看到营养液后双目放光，摇摇晃晃跑上来，双臂成圈护住它们。

没人能和她讲道理，她早就近乎成了疯子。强抢更是麻烦，她会抱住来人的腿，又哭又嚎，知道将自己的食物抢回来。

她一口接一口地喝光了自己与其他乞食者的食物，简知宁冷眼旁观，等她把所有营养液喝光，才上前将废弃物收纳整理，放入背包中。

老人乐呵呵地抱着一瓶营养液，口齿不清地道：“小穆！给小穆喝！”

她会不分场合地说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语，简知宁早已习惯，他起身正欲离开，突然听到她梦呓一般，含糊而惊恐地喊道：“……穆君相，恶魔！去死！！”

简知宁停住脚步，他微微蹙眉，转头审视着看了她一眼。老人吃饱喝足，陷入了电子鸦片的迷梦之中，仿佛听到的那句话是旁人的幻觉。

简知宁放下背包，正欲上前查看，却似有所察，回头望去。

老板咬着电子鸦片，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神色晦涩不清。两人视线相交，老板声音沙哑问道：“事办完了，怎么不回来？”

简知宁的目光在他口中的电子鸦片上一触即收，他道：“我听到她说，‘我要，去死’。”

老板默然无声地站立片刻，才淡淡道：“你听错了，他早就疯了。”

简知宁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提起背包，擦过老板的肩膀进入员工通道。

老板慢慢嚼了七八口电子鸦片，等到简知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员工通道后，他“呸”地一口，将鸦片吐在地上。

留有齿痕的电子元件掉落在地，老人双手一颤，闭目在地上摸索片刻，拾起沾有唾液的物件，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老板看了她片刻，转身离开后门。

简知宁将背包中的垃圾倒出，右手自然地抚上耳侧，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痣从耳骨转移到手背上，又被他不经意间抖落在地。

顾客的鞋子毫不留情地从上面踩过，“小痣”分裂开来，垂死挣扎地发出一段无人聆听的噪音。

路过的招待员见简知宁站在背包前，随口问道：“怎么又是你去送饭？”

简知宁答道：“职位有变动，需要重新排班。”

招待员道：“我看是谁不想去送了，干脆把你抓过去替班，你真是倒霉。”

简知宁“嗯”了声，状似无意盯着面前的酒瓶。

系统：【任务‘调查穆君相生平信息’，进度：30%。】

在简知宁听到老人随口说出的那句梦话时，这条通知倏地出现在眼前。他向系统问道：“调查生平信息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由于剧情发生错乱，主角受未能及时得知主角攻的生平信息，导致二人无法加深关于对方的了解。修正者需要获取双方的生平信息，并将其透露给彼此，推动剧情。】

简知宁默默无言。如果他把穆君相的信息透露给江宥，江宥一定不会产生任何暧昧情愫，相反，恐怕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这些过往中找出穆君相的漏洞，并利用这些漏洞对禹疆狠狠打击。

系统：【检测到宿主产生消极想法，请注意规避。】

简知宁讥讽道：“按你那积极做法，恐怕不过两天，剧情就会全盘崩塌。”

系统：【我认为我是正确的。】

说完，它便迅速下线了。

简知宁收回视线，起身去工作台签到，并领取今日的任务信息。

老板懒洋洋地依靠在工作台旁，像是随口说道：“简，明天你不用去后门递营养液了。”

见他闻言看来，老板狡黠一笑：“放心，我给你找了更轻松的活儿。”

简知宁心头千思万绪，他道：“可以。”

他领取过工作信息，转身离开。老板的视线冰冷而尖锐，一直到他走过转角，这种感觉仍停留在他背后。

简知宁的眸底发凉，但他此刻更加确信，后巷的那个老人的确与穆君相关系匪浅，甚至老板也与他有关！

他脚步随思绪一转，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能再等了，老板随时都有可能发现他藏着的东西，要尽快把探测仪带出去。

他一路避开监控器，撞开门扉翻找着检测仪。

房门打开又关上，简知宁将一张面具扣在脸上，脚步匆匆地向前走去。他双手插进衣兜，心神紧绷，时刻确保着探测仪的安危。

“滴——”在简知宁走到转角时，一阵刺耳的尖啸响彻格斗场，巨大的声响令他忍不住蹙眉，但下一刻，他豁然抬头看向大门——

“呯！呯呯！！”

巨响从铁门处传来，伴随着狂热的人声浪潮：“开门！开门！”

“撞开它！”

尖叫与吼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简知宁皱着眉后退，招待员疯狂吼着：“什么情况？！老板呢？老板去哪了！！门要顶不住了！！”

坚实如铜墙铁壁的门此时已摇摇欲坠，甚至有拳印向内凹陷，招待员大吼：“我早就说这扇门该换了！！”

下一刻，大门轰然倒地，无数人冲进格斗场，他们眼球上充斥着红血丝，面上一派狂热之色，口中喊叫着意味不明的字句，疯狂向前涌动。

随着他们的动作，玻璃杯尽数砸碎在地，他们拼命向前冲击，格斗台周围用来保护观众的屏障在这股冲击下展现出碎裂的迹象，一道裂痕爬上屏障。

有人惊恐道：“不对……不对，他们不对劲！！”

“吼！！”话音刚落，这人便不慎在涌上来的人群中跌倒，无数只脚踏在他的身上，短短数十秒后，他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滴。】一道光幕倏地出现在简知宁眼前，他一眼扫去，瞳孔骤缩：【任务完成提示：精神迷乱完成进度：60%。】

进度竟然已经达到了60%，那眼前的这波人潮是什么？！是它的衍生物？！

简知宁很快便被人群带着往后巷走去，周围的人狂叫着挥舞手中的利器，光是躲避，他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精力，除此之外，他还要保证自己衣兜里的检测仪不被人浑水摸鱼偷走——

这究竟是什么剧情！

系统：【回答宿主，这是精神错乱的初步剧情。】

它状似好心地回答了简知宁的问题，并补充道：【过度吸食电子鸦片会造成神经错乱，症状是嗜血、嗜杀、破坏欲强。很不幸，十八街区中，吸食电子鸦片的人数占总人数的85%及以上。】

最终，它幸灾乐祸地道：【祝宿主，在此段剧情中顺利存活。】

简知宁狠狠咬牙，系统与他的命运休戚与共，假使系统在他们到来前作出提示，想必他此刻不必如此狼狈！

他心中生出一丝杀意，但很快又被按捺下去，任何过于充沛的情感都必定会带来负面影响，他在此时不能被任何因素阻碍！

疯狂的人群中充斥着磨牙的咯吱咯吱声，他们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此刻的行为，看到身边的人便殴打起来。瘾君子被杀欲控制，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多出的几道伤痕。

简知宁被挤进巷子中，他警惕地护着检测仪，身旁的义体人与仿生人达成一团，不时传来自然人的痛呼——他们没有机械保护，砍在身上的每一道都必定带走身体的某一部分。

生物仿生人更没有机械保护，他们身体里的器件一旦损毁便是不可逆的伤害。简知宁心神紧绷，躲避着向他飞来的乱剑。

忽然，他的衣兜里伸进一只冰凉的机械手，那只手不容置喙地掰开他的手指，直逼检测仪！

简知宁眼神一凛，面前却倏地飞来一片铁皮，假如他护住检测仪，那么势必会被这铁皮击中！

电光火石间，他已做出了决断，他伸手按住那只机械手在掌心紧紧攥住了电波脉冲枪！

然而下一刻，铁皮与机械外装甲相撞，在火花四溅中分裂开来，那只机械手被另一人按住，在一声痛呼中被拔下、与主体失去了联系。

简知宁的手被强硬地拉出，他掌心的探测仪在昏暗中闪着微光。

混乱中，他忍着不适回头望去，却在看清对方容貌的的瞬间瞳孔骤缩——

穆君相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如铁钳般干扰着他的动作。

这人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目光紧紧盯着那两枚银色球体，见他回头，穆君相才分出一丝注意，向他看来。

“这就是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