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悟 第19章 第 19 章捉虫

她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会，除了人头什么都没有看见，倒是无意间瞥见前面的小摊上挂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东西。她和明珠说了声，然后带着红豆硬挤了过去。

那是一盏做工精巧的走马灯，灯笼上画了一幅嫦娥奔月图。灯笼的底部不知设置了什么机关，不用人拨弄就能自己转动。她以前还只在表哥的书里看到过，立即就对这东西爱不释手，问：“请问你这盏灯卖吗？”

一个小贩从摊后探出头来，连连点头道：“卖，当然卖！”

“多少银子？”

那小贩嘿嘿一笑，“小人瞧姑娘您是真心喜欢便只收您十两银子算了。”

十两银子，还说是只收，这是把她当成冤大头在宰了吧？

红豆在一旁小声嘀咕，“十两银子都抵姑娘您两个月的月钱了。”

萧慕宁按了按她的手，对那小贩道：“五两银子，不卖就算了。”

“别啊，做一盏走马灯就要花费两天时间，实在是不容易。你就再加点吧，小人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要养活呐。”

这套说辞她几乎从小听到大，每次都不好意思再还价，然后每次都吃亏。

“你这盏灯算是个稀罕物，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卖掉。可你到现在都没有卖掉，说明要么有瑕疵要么是要价太高，别人不想当这个冤大头。这玩意虽然新奇，但其他地方肯定也有卖。你如果不愿，那只能算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那小贩急忙拦住她，“别别别，五两就五两，姑娘喜欢直接拿走！”

萧慕宁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见他收下后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顿时感觉自己又买亏了，还能再继续往下砍价的。不过现在也不好再说，只能吃下这亏。

她提着灯笼正要招呼红豆回去，可转头一看旁边哪还有红豆的身影？不仅如此，就连不远处的明珠和萧淮之也全都不见了。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问那小贩道：“请问你看到刚才和我一块过来的人了吗？”

那小贩摇头，“小人不曾注意，许是被冲过来的人潮挤到前面去了吧。不过姑娘也不必担心，您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往枕霞台走，准能遇见。”

人潮不知何时又开始往前了，确实有可能被后面的人挤到前面去。

她道了声谢，看了看四周的形势并没有往前，而是选择绕到了后面的小路。依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大方向没错，这些四通八达的小路也能通往枕霞台。想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找到他们宛如大海捞针，倒不是直接去枕霞台然后找个高处站着，这样还能省下不少麻烦。

走小路的人明显要少，不过也相对好走很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已经走完了半条朱雀街，只是路也到了尽头。许多和她一样抄近道的人纷纷在这里右拐重新绕回去，萧慕宁思索了一会还是选择走左边那条小巷子，她想要尽快敢去枕霞台。

相比于热闹繁华的朱雀街，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巷子两侧都是民宅，黑漆漆的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要不是隐约还能听到喧闹声，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然而越是往里走，她心里就越慌，害怕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会随时冒出来一个怪物把她给吃了。黑暗能加深人对未知的恐惧，好在手里还有盏灯，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楚。

她加快步伐迅速穿过了这条巷子，一走出来眼前豁然开朗，入目处竟然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在夜幕下静静的流淌，有数不清的花灯从上游漂来，远远望去好似璀璨的星河。

从里已经能看到枕霞台了，看来她的经验还是相当靠谱。

萧慕宁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这时她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座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个人，看身形似乎还有些眼熟。

亭子四周岂是也燃了灯，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才认出来那是谁，顿时喜上眉梢，“小侯爷！”

谢闻回头见到是她也微微有些错愕，“五姑娘？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可不是吗？在哪都能遇到，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天定？

萧慕宁喜滋滋的跑了过去，发现石桌上煮了茶，问：“你怎么没去枕霞台看戏反而一个人在这里喝茶？”

“此处清静，又有皎月江练为伴，正宜品茶。”

“巧了，我也喜欢清静！”

方才她还兴致勃勃的要去凑热闹，现在又说喜欢清静了，若是红豆在这里保管要在暗地里吐槽她没有原则。

谢闻浅笑，“既然如此，不如五姑娘也坐下喝杯茶吧？”

“这......怕是喝不成了，”她为难的道：“我方才和姐姐他们走散了，得尽快找到他们才行，不然姐姐该急坏了。”

“那么多人想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还是让窦丛帮你去找吧，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那怎么好意思？”话虽这样说，但实际上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良辰美景在前，还有谢闻这样的美人在侧，可不正是话本里所说的人间一大乐事吗？

窦丛道：“五姑娘放心，我多叫几个人一块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那就有劳你了。”

窦丛抱了抱拳，随即便消失在夜色里。

她将走马灯挂在一旁的树上，然后在石桌边坐下。

江风习习，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悠扬轻快的玉笛声将气氛烘托得正好。朦胧的灯光下，谢闻的侧脸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美得不似凡人。忽然她就想起了前几日明珠说过的话，小时候的谢闻一定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真不知道那些欺负他的人事如何下得去手的。

谢闻给她倒了杯茶，道：“这是武陵春，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说不上来与寻常的茶有何不同，但确实好喝，有一种唇齿留香的感觉，“很好喝！”

谢闻的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然而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眸底没有丝毫笑意，“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姐姐送我的药。”

“那就好，”他开了眼天色，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道：“待会城里会放烟花，我知道有一处看烟花的好地方，五姑娘可要过去瞧瞧？”

萧慕宁闻言皱起了眉头，迟疑的道：“可我们若是走了，窦丛待会回来不就找不到我们了吗？”

“无妨，他知道我在哪里。而且那里离此地不远，很快就能回来。”

他都这么说了，萧慕宁自然也不会再拒绝。虽然她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大多是没有原则的，就算有也能一退再退，要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情所伤的蠢人呐？

“好！那我们走吧。”

谢闻起身，做了一个“请”得动作。

萧慕宁这才发现他没有戴花环也没有花佩，道：“不是说京城有佩戴桂花的习俗吗？小侯爷你怎么没戴？”

刚问完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这种东西大多是家里女眷所做，萧淮之的花佩就是明珠做的。谢闻的生母早亡，继母对他不喜自然不会记得这种细节的东西。自己这样明晃晃的问出来，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谢闻的眸底依旧冷得泛不起一丝波澜，嘴上却温和体贴，“无妨，五姑娘不必在意。”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说着，萧慕宁便取下走马灯往来时的那条小巷子里跑去。她记得巷子里有一户人家里就种了桂树。

约莫跑了百十来米，她在一栋宅子面前停下。抬头望向墙头顿时一喜，只见那株桂树长得很是茂盛，硕大的树冠已经约过墙头，只要爬上去就能摘到。金黄色的花铺满了地面，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从角落里搬来一块石头，然后踩在石头上攀住院墙想要爬上去。

此时谢闻也赶了过来，见状拧起眉峰。他还没见过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大晚上的像贼一样去爬人家墙头的，特别是姿势还如此滑稽，“你在做什么？！”

萧慕宁回头让他小点声音，屋子里亮着灯明显有人在家，“我在摘花。”

“不用了，你快下来吧，我不在意这些东西。”

“那怎么能行？别人都有，你怎么能没有？”

谢闻浑身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狠狠敲了一下。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唯独在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失控感。他深信人心是这世上最肮脏丑陋的东西，但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越总是那么明亮，明亮到让人看了就十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