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悟 第10章 第 10 章

她拿去放在最上面用绢布包裹好的手杖，解开来仔细端详，顿时就爱不释手。

京城打马球用的手杖大多是用桐木或者柳木制成，她个子不算高，用柳木或者桐木的手杖都太重，往往一场马球打下来胳膊要算一天。凤凰木就要轻上许多，而且凤凰木的手杖在击中马球的时候会发出一声类似凤鸣的脆响，所以才有了凤凰木这个名字。徐氏之前有意替她寻一把，但因为太稀有所以一直没有找到。

萧慕宁忍不住炫耀道：“红豆，你瞧我这把手杖如何？”

“三公子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奴婢听说一把上好的凤凰木手杖就值得上百两银子呐。”

“这么贵？！一百两都够陶家用好几年了，我表哥一年的束脩也才十五两银子而已。”

“寻常百姓家怎么能和宣平侯府相提并论？咱们家老爷统领整个禁军，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大公子是虎贲将军，二公子官拜宁州通判，三公子将来也是前途无量，如此显赫的门户便是在京城也找不出几家来。”

她对这些其实没有太大的概念，但从近几月的吃穿用度上来确也能推测出一二。难怪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往上爬，谁会不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木箱里还有许多从没见过的稀奇万一，她一样一样的翻出来，像是在挖宝。

这时，她忽然看到角落里有一个檀木盒。看盒子的形状，里面放的应该是钗环一类的首饰。打开来一看，果然是一支精美的珠钗。珠钗上镶嵌的南海明珠足有拇指盖大小，正散发出温和莹润的光泽。

红豆见她一直盯着这支珠钗，奇怪的问：“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这支珠钗有何不对？”

“你觉不觉得这支珠钗很适合姐姐？”

萧明珠的容貌清雅脱俗，最适合戴珍珠白玉一类的首饰。若是用金银宝石反而会掩盖她的气质，所以她的衣服也大多是青、蓝二色。

红豆点头，“确实适合四姑娘。”

萧慕宁将檀木盒一扣，转身便往外走去。

红豆到见状，忙拦住，“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把珠钗给姐姐送去，她一定喜欢！”

红豆抿住下唇欲言又止，不忍心破坏她的好意，只得道：“这支珠钗是三公子送给姑娘的，若姑娘送给了四姑娘岂不辜负了三公子的心意？”

“送给姐姐怎么能叫辜负？我这叫为明珠择良主！”说罢不再理会她，兴冲冲的往荆玉阁而去。

葭月轩离荆玉阁不远，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她方进门就在院子里遇到了听松，道：“听松，姐姐可在屋内？”

听松反倒奇怪的问：“我家姑娘不是去了松下堂吗？五姑娘难道不曾看到？”

这就有些奇怪了，葭月轩离松下堂还要远些。她都走了一个来回了，明珠竟然还没有回来？如果是因为脚程慢，那也不至于慢到这个程度吧？

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想来是三哥哥和明珠还有话要说所以才耽搁了时间。她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又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被故意支开的。

不过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太在意，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有些人不想让外人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我在这里等等她吧。”

在荆玉阁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明珠才回来，见萧她也在，明珠有些惊讶，“慕宁，你怎么来了？”

萧慕宁献宝似的拿出那支珠钗，笑道：“姐姐快看！我方才在三哥哥送来的东西里面找到了这个，觉得与姐姐甚是相配便给你送来了。”

萧明珠含笑，“既然是三哥哥送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收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珠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姐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您也不知道我不适合戴这种东西，放在我那便是浪费了。”

萧明珠见她坚持，也不好再拒绝下去，郑重的接过木盒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不客气！”自从她回到京城，明珠便对她照顾有加。虽然这次只是借花献佛，但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妹妹慢走，听松，快送送五姑娘。”

萧慕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每次我来姐姐都这般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萧明珠失笑，“那就听妹妹的。”

她笑着带上红豆出去，正想找个地方试试那把手杖。然而才走下石阶，腰间悬挂的络子忽然断开，上面串的十几颗玛瑙顿时洒落一地。

红豆赶紧蹲下来去捡，这时就听见屋内传来沉烟很不屑的声音，“一支珠钗也巴巴的往荆玉阁送，姑娘要什么好东西没有？三公子早就派人送了一支更好的过来，谁稀罕她这支？！”

萧慕宁捡玛瑙的手霎时一顿，耳中嗡嗡作响，有些没反应过来方才听到了什么。

红豆小心翼翼的看向她，抿住嘴唇连大气也不敢出。

萧明珠罕见的动了怒，呵斥道：“放肆！谁允许你对慕宁这般不敬？！”

“姑娘，奴婢是在替您抱不平！明明您与肃王殿下两情相悦，眼看就要成亲了，可她却一回来就将肃王妃的位置抢了去。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要让给她？！奴婢就是不服！”

“什么抢了去？！你好大的胆子！”

沉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义愤填膺的道：“姑娘，就算你今天责罚奴婢，奴婢也要说个痛快！那日肃王去讨要碧玉镯时就只有你，肃王殿下还有她在场。如果不是她将此事传出去的，那还能是谁？！事后她不仅得到了德妃娘娘的赏赐，还拔掉您这根眼中钉。一箭双雕，真是好一条毒计！”

明珠大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此事绝非慕宁所为！”

“奴婢没有胡说，如果不是她，夫人怎么可能急匆匆将您嫁去杜家？那杜衍衡算个什么东西？资质相貌皆是平庸，身上甚至连功名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姑娘您？！”

“够了！你今日若胆敢再说一句，往后就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一旁的听松见状也忙跪了下来，劝道：“姑娘息怒，沉烟也是为了姑娘着想，一时心急才口无遮拦。求姑娘看在她照顾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她这次吧。”

萧慕宁没有继续再听下去，朝红豆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开了这里。她心里五味杂陈极不是滋味，那日除了他们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场，谣言虽说是献王所为，可献王又是从何得知的？所以沉烟的话也并不全无道理，她确实是最可疑的人。

而让她最没想到的是杜夫人那日上门竟然是为了相看明珠，杜衍衡和明珠，光想想就觉得不般配。倒不是说杜家不好，而是明珠值得更好的。

红豆心疼的看着她，道：“姑娘，奴婢相信您绝不是那种人，您是奴婢见过最好最善良的主子。”

萧慕宁提不起精神，勉强笑了一下。回到葭月轩她蒙山被子倒头就睡，也不去管兰先生布置的功课。大不了就是明天挨一顿训斥罢了，反正从小到大她挨过的骂还少吗？也不差这一回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天都暗了，只有远处的山岚下还有一两缕霞光还没有完全散尽。

她爬起来喝了杯水，睡了大半天身子都僵硬了不少便想去院子里活动活动。才开门就看到徐氏走了进来，她有些惊讶道：“娘，你怎么来了？”

“我听下人说你一整天都在睡觉连午膳也没有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鼻头忽然感到发酸，陶家舅母虽然对她很好，但有些东西是不可以替代的。天知道她盼望这一天盼了多少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徐氏伸出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额间凌乱的碎发，柔声道：“没事就好，过几日金明池畔有马球会，到时让你哥哥带你们去玩玩。”

“嗯......”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打马球了吗？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不高兴？”

“娘，”她顿了顿，道：“您真的打算将姐姐嫁给杜衍衡？”

徐氏眸色微暗，“可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没人和我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那日杜家突然上门，您特意将我支开就是为了让姐姐和杜衍衡有机会单独相处吧？”

徐氏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只需要尽快学好规矩就好。”

“可我不想嫁给肃王！”萧慕宁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出了这句话。

徐氏一怔，道：“不要再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了，肃王德才兼备是难得的佳婿，多少人想嫁都嫁不成，偏你还不知道珍惜。更何况这是圣旨，抗旨不遵我们整个萧家都要人头落地。”

“可......”

“娘知道你的顾虑，可此事已成定局，事关皇室颜面绝非儿戏，所以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萧慕宁见她的态度如此坚决便知道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悻然的道：“我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