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248章 第 248 章

他抬起头，头发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被甩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露出来的那只尽显狰狞之色，“那些蝼蚁的价值只配为进化踮脚，它们生来的命运就是成为强者涅槃后的灰烬，成为台阶是废物仅能做的事。”

他用一只手梳起头发，神色阴涔中尽显得意，“不过总统院的那帮废物也是最近才开始怀疑达尔文剂的，他们还以为那东西真的能帮人类强化基因，那些脑子里装着猪饲料的蠢货还想着达尔文剂配合伽玛病毒，能得到一批强壮的活死人大军呢！”

阿韧的神色很复杂，公国真的在这场闹剧中成了小丑，为什么达尔文剂没能加强人体，刚开始它们以帮助人类为借口靠近，所以公国才轻易相信了，并研制出了达尔文剂。但是那些生物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帮助人类而来的，而是抱着摧毁的目的，贪婪的觊觎着我们傍身的这颗母亲，想要铲除我们的种族，等公国发现真相的时候，不管是付出的心血还是留下的证据都已经让它们没办法回头了，只能被迫为虎作伥，为歹人丰翼。

真相……会是这样吗？

他想起祖国的一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刚开始他还不太认同这句话，觉得古话太绝对了，但是放在种族的视角上，这句话却得到了最好的认证。

他抿了抿唇，公国是全蓝星默契公认的最狡猾的国家，但是没想到在我们生活的星系外，还有更加狡诈多智的生物。

“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们？你也说了蓝星离那颗金属星球很远，远到科技那么发达的它们都需要想尽办法靠分子传输机而不是宇宙飞船才能过来。”阿韧很是不解。

十博士收起脸上最后残余的一点笑意，神色变正常了一些，“宇宙很大，但是宜居的星球很少，拥有生物的宜居星球就更稀少了，那颗星球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颗除了蓝星之外还演化出了生物的星球。我猜新的星球对于它们来说应该也很难找寻，否则不会选择已经有文明存在，环境还和自身相斥，距离过于遥远的蓝星。”

少年抬起头闭着眼睛笑了笑，笑得苍凉无奈，他漂亮流畅的下颌线绷直了，衬得脑袋像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刀，这把即将开刃的刀现在正在悲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星还真是幸运啊，幸运的诞生出了生命，幸运的被瞄准，被争抢……”

他低下头，深喘息一口气看向博士，“刚才带我看的那间实验室里那个特殊的身体，是为了那些生物准备的吗？因为你提了很多次细胞匹配技术。”

十博士摇了摇头，“如果我把它的事报告给神的话就可以，但那身体是为了让人类变得更强悍准备的，只不过现在的技术还很困难。”

少年定定地看着他，“博士，你所谓的帮助人类进化，就是杀掉大部分基因普通的人类，挑出基因优秀的那些少数，再将他们或改造，或融合成你的这些实验品的样子吗？”

十博士欣慰地点了点头，眼角笑出了慈祥的褶子，“非常聪明，种族要快速进化就得铤而走险。”

阿韧如黑渊般的眸中隐隐带上了怒意，“你就不怕它们真的降临蓝星，屠尽人类吗？你在用自己的才能给魔鬼开门，你在亲自把种族的存亡交到吃人的鬼怪手里。”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颤意，“你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吗？”

十博士欣然地咧开嘴笑了，笑得丝毫没有温度，像个没心没肺甚至没有感情的小丑，“那些统统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要带领人类前进，就算神真的带着部族降临，人类也不会被屠尽。”

他搭上阿韧的肩膀，语气稍微正常了一些，有些坚定和自信在其中，“少年，你要相信人类的潜力。”

阿韧无力地笑了，十博士根本没认清现实，枉他活了接近一百年，他被小时候意外看到的脑波刺激惊艳得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一个已经崩坏了的人，一个大脑失去理智的疯子，是不可能做出正确的策略，带着种族朝正确的路上前进的。

他默默地退后一步，离十博士远了一些，（疯了，他彻底疯了——）

那颗星球科技水平的发达程度根本不是现在的人类可以抗衡的，更何况我们还四分五裂，全部团结起来还有与之对战的一线希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光是一个小小的伽玛病毒就轻轻松松给人类造成了重伤，如果我们的科技不实现一个大跨步，只有眼睁睁看着家园被侵占的这一个毁灭性的结局。

所有的人类都会由主宰者变成最低贱的奴隶。

他深呼吸一口气稳住了心情，试图说点什么别的，他现在还需要套出疫苗和病毒｜的｜配｜方，阿韧想起刚才那间实验室和里面的设备，想起那根被完全连通的手指，脑袋里突然闪回了一个人，“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家伙，跟你一样疯狂。”

他看着十博士，“他的妻子和女儿死在了丧尸手下，他挖出女儿的大脑，试图把她接在别人身上让女儿复活，如果他能遇到你，女儿说不定就能复活了。”

十博士蹙着眉，“你说的是……”他想了一会儿才略微刨出点印象，“西博城的那个？”

阿韧挑了挑眉，听到那么多足以令人脑子混乱的消息之后，现在已经没什么特别的事能让他轻易感到惊讶了，“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监视我了？”

十博士摇了摇头，“不，我说了，知道你进化了是在加西亚回来以后，实验项目有进展了我当然得关注一下。当时我调了你到达西博城之后的所有监控，看了看你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你初次变异的原因是在一个院子里我记得。”

阿韧合了合眼睑，“没错，在那之后就遇到了我刚才说的白杰克。”

十博士勾起一抹笑，“你怎么看待那个家伙？”

阿韧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陷入疯狂的人还是得尽早管控住，这样才不会构成威胁，对社会和他周围的人都比较好，我肯定不会同情罪犯。而且……”

他看向十博士，“用个善良的说法来说的话，他变成那样是被你们的研究项目逼的，所以倒是我该问问你，你怎么看待他？”

十博士差不多想起了阿韧说的是哪根葱，他插着兜，有些闲散地漫步在水牢的绿色光芒覆笼的走廊上，“那家伙可和我不一样，他的底色就是疯狂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值得可怜和拯救，所以那种垃圾即使找上门来我也不会救他的女儿，因为他的姿态实在是太蠢了，看着倒胃口。”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等不到女儿复活是他活该。”

他转向阿韧，脸上的笑收起来一些，变得正色了，但眸底仍然充斥着疯狂，“你一路走来遇到的比他还惨的人可多了去了，但那帮可怜的家伙却到死都保持着那种无用的善良。”

阿韧心里深深的震颤了一下，内脏深处感觉到了恶寒，十博士说白杰克是认不清自己的疯子，他这话其实是在回应他刚才质问他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的问题。

疯子其实没有多可怕，呼叫武力强行控制住他们就可以了，被打掉了叫嚣的勇气他们就会变成鼹鼠，几乎无法再对社会和人群造成威胁。但是有理智的疯子是截然不同的，眼前的十博士俨然就是一位有理智的疯子，他的眸色里永远有清明，乍看与普通人无异，但是心里却藏着可怕的**，并且那**还在不断躁动。因为有理智，所以他们会伪装，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更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抓住。

有理智的疯子是人间的蟑螂。

十博士看阿韧不说话了，笑着调侃：“听到了这么多真相都没有崩溃，你的耐受力不错，意识还是清醒的。”

阿韧闭上眼睛，心沉稳下来，“因为有人要我清醒，为了大小姐的计划和梦想，我不可以犯迷糊。”

“哪怕就像你说的，我是造成灾难爆发的罪人，但因为有她照着我的心，所以我不会迷茫，不会疯。”

少年眼神坚定地抬起头来，“我相信我的大小姐。”

十博士笑了笑，笑容里不怀好意，像发现了夏娃之后准备上前诱惑的撒旦，“你的大小姐那个梦想是什么？”

阿韧望向前方没有尽头的黑暗实验室，眼睛里的光芒没有被减弱丝毫，“大同，小姐想要的，也是没有战争，人与人，人与生物和平共处的大同社会。”

“你刚才问我公国定义的大同，那帮蠢货怎么想的我的确没兴趣去知道，但是波段刚刚连接起来的时候，神曾经描述了大同那个美好和强大的社会。它们已经实现了大同，声称要帮落后的人类实现大同，是人类远道而来的星星朋友。”

十博士抬起头，嗤笑了一声，“那些傻子在这么交流了一段时间后真的相信了，相信了那些神美丽的谎言，他们根本没发现真正的神就在身边，那就是我！我会带领蓝星实现那样的大同，只是过程会残忍一些，但这样人们就受不了了。”

他用高傲、蔑视的眼神看着阿韧，“可这不是那些可怜虫一开始祈求的吗？”

“还有你，不用再逃避了孩子，自从听到那个丫头不是真心爱你之后你就在努力找话题逃避真相了，就这么害怕吗？害怕唯一的支柱是真的不爱你？你这样子可算不上她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