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崩溃的日常 第2章 再识

藤川凑再度睁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应该已经来到了全新的时空。木质房梁，窗棂的边缘甚至凝结着寒冷的冰柱。早上的时候，从窗缝往外边看，晓雾弥漫，藤川凑甚至以为自己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什么道士仙人。

真菰推开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还有毛巾。

“哎呀，你醒了。”

真菰连忙将水盆放下，坐在藤川凑的身边，温文优柔的面容中依稀能辨认出关切的意味。

“感觉身体如何？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听着真菰担忧地问话，藤川凑有些恍惚，头脑的某个部分如同针扎一样刺痛着。

“不，没有。谢谢您的关照，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几乎是在按照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进行回答。藤川凑垂下眼，默默忍受着头脑中那股翻涌出来的恶心感。

因为不知去过多少个时空，他的记忆非常紊乱，有时候根本辨认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熟识的人物。

“那就好。三天前锖兔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发高烧，感觉都快要死了……真是可怕。”

真菰微笑着将毛巾用热水打湿，递给藤川凑。

“话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生命力惊人的顽强啊。”

真菰支着脸，好奇地说。

藤川凑擦脸的手一顿，那熟悉的声音和面容又像尖刺一样穿进了脑部的前额叶皮质。剧痛令他的手细微地颤抖着，脸色益发有些苍白了。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

真菰敏锐地注意到在藤川凑身上发生的变化，不免担忧地扶着藤川凑的肩背。瘦弱的身体在不停颤栗，却并非是那种因为害怕而产生的。

“……真菰。”

藤川凑咬着牙紧闭双眼，说出了这个名字。

真菰的手突然凝固在空中，好像一尊长久伫立不动的塑像。

“你认识我？”

藤川凑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腼腆地笑道：“不，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如果说认识的话，恐怕情况会更加麻烦吧？

“我叫藤川凑。凑巧的凑。”

“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那个鸟不拉屎的森林里……说来话长，由于一次意外我失去了部分过去的记忆。”

藤川凑淡紫色的眼眸之中好像凝结着一层浓稠的模糊不清的雾气。不论多么恳切真诚的语调，都会有种类似非人生物的不协调感。

“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猜你是叫真菰，对吗？”

这套说词藤川凑说得异样熟练，完美掩饰了刚刚不小心漏嘴的情况。

真菰按捺住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点了点头。

“只是……你为什么说应该？”

“诶？”

“刚刚你说‘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真菰说，“没有人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应该吧。”

她果然还是很在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对现在的状况似乎非常熟稔，丝毫没有那种来到陌生环境的茫然拘谨。

“应该……不就是应该吗？”

藤川凑歪头，眨了眨眼，真菰确实非常敏锐，不过有时候善于利用自己的姿色装傻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我有部分失去的记忆……如果有人认识我，可是我却不认识他，那不是太糟糕了吗？”

“所以我才会说应该。”

藤川凑确实没有说谎，在过去他的确也因为特殊的体质而遇到这种别人认识他而他却什么印象都没有的状况。不过到底是因为波函数重新发散坍缩还是因为他在多次时空跳跃后记忆紊乱而导致暂时出现了记忆空白，这就不得而知了。

记忆是生存的必要。

过多的记忆却是一种负担。

藤川凑在迷蒙中听到富冈义勇、锖兔还有真菰的交谈声后，脑中沉淀许久的记忆突然翻卷起来。

那一次是好像还是在藤袭山的考核，锖兔以一己之力就几乎灭杀了所有恶鬼。藤川凑还记得自己差点儿被恶鬼吃掉，紧接着锖兔冷冽的刀刃就迅速划过了恶鬼的脖颈儿。

……可惜最后这位粉发少年还是因为伤情过重而死去了。

现在看起来好像又回到这个世界了。

这个时间线进入鬼杀队的考核都还没有开始。

藤川凑的身体还有点感觉发虚，虽然高烧已经退了，走起路来还是感觉有点轻飘飘的。吃过早饭跟随富冈义勇他们拜访过鳞泷老师道谢后，富冈义勇三人因为有日常训练在身，藤川凑就独自回到了木屋里休息。

屋子里还烧着一点将熄未熄的炭火，只是用来取暖已经足够。

作为纯粹的科学研究者，藤川凑虽然没有取得过医学执业证书，但是该学的医学基础知识却一点也没少。由于过去的实验中经常会运用到动物解剖，顺便加上过去时间跳跃中积累下的经验，藤川凑不是外科医生也早胜似外科医生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藤川凑也比谁都清楚现在自己的这幅身体的脆弱不堪。

条件足够的话，藤川凑都是直接用大瓶大瓶的营养液直接吊着整个身体的性命的。

但是目前却显然没有这种可能。

呼吸法的话……藤川凑回忆起过去眼前那近乎魔法特效的玄幻景象，不由得开始吐槽这个世界的不科学性。

门外突然响起了刀剑碰撞的金属嗡鸣声。

藤川凑好奇地走出门外，只见远处的松林中一片晨雾缭绕。

柏树下身穿蓝色羽织的白发老人身体矫健，速度快得近乎无法用眼睛来捕捉。而在鳞泷老师的身边，则是锖兔与富冈义勇。几人的招式来往不绝，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出来，鳞泷左近次的攻击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每一个使用出来的型都精准地对对手的弱点进行了打击。

教学切磋啊。

藤川凑正想着，鳞泷老师就以【一之型·水面斩击】结束了与徒弟二人的战斗。

“藤川君看出来什么了吗？”

蹲在门口旁边观战的真菰突然发问，吓了藤川凑一跳。

搞什么？都这么悄无声息的是要吓死谁啊？

藤川凑心理活动不显，晃了晃头，双手插在身上的白大褂口袋里，右手指不断摩挲着手术刀锋利的边缘。

“看起来锖兔还有义勇的嗯……招式？似乎还没有那么准确。”

“比起鳞泷老师的动作，很明显能够发现他们的动作沉重而滞笨……嘛，不过以他们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进步了。”

藤川凑笑着说，在晓雾的清晨之下那张脸宛如经过煅烧的瓷片一般洁白透明，眼下的皮肤透出淡淡的雪青色。鸦青长发全部拢到耳后，额头和鬓角的碎发柔顺地贴着面颜。虽说五官对于男性来讲有些出奇的昳丽，不过那冷淡的神情与淡漠的眼神又冲淡了这种妍美。

真菰有一瞬间滞神。

“你修习过剑道吗？”真菰问，“一般人好像只会觉得打斗激烈异常呢。”

“没有没有，只是通过观察得出来的结论而已。”

藤川凑连忙摆手尴尬笑着，他自知自己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要是再暴露出什么一定会被怀疑自己有什么可疑的目的了。

即便他确实没有什么目的，被正面人物怀疑可就意味着自己会失去他们的庇护了。

想想这个世界还有那么恶心的生物，藤川凑都浑身恶寒。

被鬼吃掉什么的真的不要啊！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呢？”藤川凑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深山老林里的求道者？学武的隐士？”

“我们是以杀鬼为生的剑士。”富冈义勇答道。

原本还在远处的交流的三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一起走过来了，几个人现在一同凑在门口好像在开什么交流会一样。

“鬼？那是什么生物？”

为了不招致怀疑，即便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对话，藤川凑依然会走流程似的问一遍。然后再公式化的展现怀疑、恐惧与疑惑之类的情绪。可以说是在世影帝也不为过。

在高危世界活下去最好最快的办法不就是抱紧大佬大腿吗？尤其是富冈义勇毫无疑问可以活到最后，装一装弱小可怜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虽然也可以选择直接杀到恶鬼老巢无限城里去，但是既要隐藏自己的气息踪迹又要在六个上弦的眼皮子底下杀掉鬼舞辻无惨，况且自己武力值明显不足只能依靠一些当代无法制作出来的高科技药品或者武器，很明显他说不定连东西都没造出来就先会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

“畏惧太阳光，昼伏夜出而且以人肉为食的怪物。”

富冈义勇解释道。

“好可怕。”

锖兔明显听出来藤川凑这是棒读的语气。

“嗯……先不说这个，倒是藤川你是怎么会在那片森林里晕倒的呢？”

锖兔狐疑地瞧着藤川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