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崩溃的日常 第15章 繁花

“对不起，藤川君……”蝴蝶忍握住刀柄，横刀拦住藤川凑，“你和富冈义勇现在不能接触。”

“咳咳……”

藤川凑难以支撑自己的双腿，面朝前倒下，双膝扑通着地弯曲的脊背震颤着。他捂住腹部的伤口，温湿而黏稠的血液正在带走身体的热量。

人群骚动不安。蝴蝶恶狠狠地忍扫视过周围一圈人，顿时再无人敢作声。

蝴蝶香奈惠笑了笑，温柔地劝道：“好啦……不用这样的。”

“你有什么事？请慢慢说。”

蝴蝶香奈惠俯身，芬芳馥郁的味道袭来，却并不刺鼻。与忍有七八分相似的外貌之下是不同的温柔性格。

“等等……”藤川凑勉强说道，“我有个问题……”

藤川的目光穿越蝴蝶姐妹二人，她们身后是被众人包围的富冈义勇。

“你们都能活到多少岁？身体健康与否？”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只能是这样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只有有着同样经历的富冈义勇才能明白他到底在问什么。

“二十岁。”富冈义勇说，“我们的身体水平……应该都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藤川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紧接着蝴蝶香奈惠就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可以再继续谈了哦。”

“受伤了就要好好休息呀。”

蝴蝶香奈惠双眸新月一般笑着，吩咐后面陆续赶来的两位隐将藤川凑快点送到病房里去。

也许是那过于温柔的气息的作用，本来还紧绷着神经的藤川凑，在蝴蝶香奈惠发话之后，心里的那根弦蓦地松了。

没有说话与思考的力气，更别提动一动手臂这种事情了。

藤川任由隐搬动自己的四肢，半阖着的眼睛仍旧试图从富冈义勇那里寻找到什么东西。

“没有事了，我们走吧。”富冈义勇以毫不在意的姿态说道。

他的目光仅仅是看着眼前的人。

*

富冈义勇回到蝶屋探望藤川凑的伤势已经是事故发生大约一周以后的事了。

在几位柱还有主公的商议之下，其中不乏激烈的争吵与打斗，最终暂时决定将他留队观察。

富冈义勇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书写成信汇报给主公。那位向来身体孱弱多病的领导人看过那封内容甚至在外人看来极度离奇的书信之后，依旧予以最信任的微笑。

“我相信你，我的孩子。”他说，端正的跪坐姿势如一位优雅而威严的贵族，“义勇，我知道你总是能够在复杂的情况下做出最合适的决断。”

“请务必相信自己。”

听到这番话的富冈义勇哑然，再度为产屋敷耀哉表明自己愿意永远追随于他的衷心。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永远都能信任自己的主公，富冈义勇甚至不能想象自己能够在数百次数千次的漂流中永远坚持灭杀恶鬼。

但是现在已经是习惯了吧？

杀鬼成为了灵魂之中自然流淌的血液。

“这就是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情。”

富冈义勇坐在病床边，手里正削着苹果。明明刀剑用的那么好，削出来的苹果却坑坑洼洼的。他将苹果递给藤川，结果被藤川一口拒绝。

“总是想保持着激情的人才是白痴。”藤川不屑地说，“对你们来说，就是仇恨啊那一类的东西吧。”

“会累的。”

“但是还有个问题，你之前说的「差不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和他的身体素质差不多？还是身体素质下降的水平差不多？

“下降的程度差不多吧。”富冈义勇说，“本来能坚持战斗一个小时，现在只能坚持半个小时。”

“就是这样的水平。”

又一次被间接嘲讽了身体素质的藤川凑：敢情只有他才是真病弱？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本来能当上柱的人就拥有极佳的身体条件，因为时空穿越而下降了一些，也不过是变成普通人的水平。

“那么你是当上了水柱了，对吗？”

富冈义勇本能想说没有，自己不配，头脑里立刻回旋起主公那句话，僵着头皮承认了。

“最初的那个世界里，我确实成为了水柱。但是后来，有一个比我更适合成为水柱的少年出现了。”

“他叫灶门炭治郎，为了让成为鬼的妹妹而努力着。”

“炭治郎更应该成为水柱的接替者。”

富冈义勇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

藤川凑去过的相同背景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遇见过灶门炭治郎。

“我没有见过你说的这个人。”

“我记得你当时也很喜欢那个后辈。”

富冈义勇一脸难言的神色。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当时的那个「藤川凑」同样只是想撺掇灶门炭治郎接受大脑改造的手术罢了。

用的理由大概就是你想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人被鬼杀害的那天去拯救他们之类的吧。

“你们时空跳跃的契机是什么？”

“死亡还是睡眠？能够控制吗？”

藤川凑想要了解更详细一些的情况。当时情况仓促突然，双方都不太冷静，导致有很多问题他还不太清楚。

“死亡。”富冈义勇说，“起先是二者兼而有之，后来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你，他告诉我说只要彻底保持着意识的清醒状态，就能够在每个世界都保持存在直到死亡为止。”

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也就意味着每日每夜都无法真正放松得到休息。

为了彻底剿灭鬼舞辻无惨，富冈义勇决定永远背负着这样的痛苦前行。

“那么你又去过哪些世界？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去到过不是这个故事背景的世界？”

藤川凑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总觉得这样问话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全部都是这个故事。”

富冈义勇在时间漂流之中逐渐意识到自己只会出现在这个漫画世界里，他是漫画作者的造物，因此永远无法去到别的不同的世界。藤川凑则来自真正的现实，因而有时他能遇见藤川凑，更多的时候是几辈子都不会遇见。

“……原来如此。”藤川凑了然，“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杀鬼吗？”

富冈义勇点头。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他说。

想不出除了杀鬼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永远都有鬼的存在，永远都无法通向没有恶鬼的未来。

时间所织就的平面在某个部分被一刀斩断，他被困在这张网里，只有不停地去杀鬼才能终结自己内心的怀疑与不安。

藤川凑眯着眼睛，透过眼帘望见窗外盛开的紫藤花。

有着同样名字的花朵，常年都在盛开着，伸展出片片馥郁柔嫩的花朵，宛如风铃似的，生命在其中奏出回响。

“我时日无多，只能尽力想办法帮助你。”

“我会尽快研制出几种杀鬼毒素，帮你解决恶鬼。”

“只不过如果真的按照你说的那样，鬼舞辻无惨的意识也在进行着时间跳跃，那么我们只能在他来临之前尽快把这个原装货解决掉。”

“想的太简单了。”

“鬼舞辻无惨，比我要快得多得多。”

富冈义勇不带丝毫感情地打断藤川凑的话语。那副面孔里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