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崩溃的日常 第12章 重逢

“不过也只是很浅显的东西。我并不是真正能够行医的人。”藤川凑的思绪回到话题上，“蝴蝶小姐的经验想必要比我丰富许多，在下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哪里的话……”蝴蝶忍客气地笑道，注意到病床旁的桌子上还没喝的药，语气微妙地变化了，“藤川君不喝药吗？”

看起来很吓人。

即使还在微笑着。

藤川凑肢体僵硬，干咳了两下。

“这个……这个嘛，我稍等一下就会喝了。”

“太烫嘴了根本喝不下去嘛哈哈。”

蝴蝶忍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藤川凑，“我听说有些人因为药太苦就不肯喝。”

“藤出君应该不是那种类型的人吧？”

“那怎么会呢……”藤川凑畏缩地嗫嚅道。

蝴蝶忍摸了摸碗壁，已经是比较柔和的温度，再度将药碗递到藤川凑的面前。

“温度差不多了哦。”蝴蝶忍不忘提醒。

眼看着刚刚才拒绝的汤药这时又回到了面前，藤川凑内心绝望地哀嚎。

所以是根本逃避不了要喝这么苦的汤药的命运了吗？

藤川凑欲言又止，无可奈何下只好接过了药碗。药碗里晃动着的药汁，散发着阵阵酸苦味。

真的要喝吗？

可是蝴蝶忍还有旁边的富冈义勇都在这边看着他诶。

“啊，对了。”藤川凑疯狂转动头脑，又暂时撇开喝药的问题，“请问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呢？”

“我的问题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只是昏迷了几天，也没什么外伤，理应早一点离开去执行任务。”

这个世界的身体能用多久呢？以往都是各种细心呵护注重健康才能勉勉强强活到二十岁。这回他的行动在以往的藤川凑眼中肯定会被自己斥责为糟蹋身体，剧烈的运动会加速身体的衰败，可就是这样他才突然感受到一种乐趣。

“正常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三天左右就可以走了。”

藤川凑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

“那真是太好了。”

“不，一点也不好。”蝴蝶忍沉默一阵，神情沉重地摇头，蝴蝶发饰随之一同晃动，恍如真的振翅欲飞的紫蝶，“藤川君……你……”

藤川凑突然理解了什么，“不必有太多顾虑。”

“隐将你带回来以后，我们本来按照正常流程给你做了血检之类的各项检查。老实说，有些数据已经达到了异常的程度。”

富冈义勇听见蝴蝶忍的话语，忍不住转过身来。

“怎么了？”

“藤川君，你知道白血病吗？”蝴蝶忍突然问道，“这种病发现迄今为止，可能都还没到一百年的时间。”

“以现有的手段……恐怕难以治愈。”

“也就是说，藤川君你可能……会死。”

不，不如说是一定会死。

蝉噪不止。病房里蓦然安静下来了。

逗留于藤川凑脸颊上的阳光是如此温暖调皮。

蝴蝶忍几乎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明明是最炎热的季节，可是双手却非常的冰冷。满手心的汗，只能紧紧地握住。

她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究竟该怎么向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宣布这个可怕的事实。

大多数加入鬼杀队的人要不就是与鬼有着血海深仇要不就是年纪轻轻成为孤儿无处可去。要让这样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死亡，实在太过残忍了。

“预计寿命？”藤川凑异常冷静地问，没有一丝一毫面对死亡的畏惧与悲伤。

“半年到一年。”

富冈义勇蹙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吗？”

“会不会是检查出错了？”

蝴蝶忍摇头，“我和姐姐数次比对过数据，也怀疑过是不是检查出现的误差，可是多次确认之后……”

“我知道了。”藤川凑笑道，“那这样的话……我还能留在鬼杀队吗？”

“鬼杀队应该不会养我这样的闲人吧？”

死到临头关注的竟然还是这样的问题。

富冈义勇愕然，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没有关系。你提供的杀鬼毒素配方就已经提供了很大帮助了。而且以你的医学造诣，肯定也能给出一些指导……”蝴蝶忍垂下眼，将藤川写的毒素配方收好，“我和姐姐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这样啊……那我还要执行杀鬼任务吗？”藤川凑好奇的是这个，“好不甘心啊……”

才学会呼吸法没多久，才配置出杀鬼毒素，没想到能活的时间就只有一年了。

他的计划之中还要制造出能够用于改造大脑的立体定向放射治疗仪，而眼下又出现了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一时之间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去执行杀鬼任务。”

“不过这么做……也只会继续缩短你的寿命而已。”

蝴蝶忍抿着嘴唇，愈发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如果能有更发达的医学技术……如果自己能够做点什么去挽救面前人的性命的话……

“藤川……”富冈义勇来到藤川凑的身边，犹疑道，“留在这里吧。”

“好好活着……”

富冈义勇的目光在说，他本就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那浮木一般的气息，寂寞而暗沉的根源，一直以来在诉说着的东西现在他才好像有所领悟。

“你和我们不同。”

“不要为了这个而失去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时间。”

藤川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论他说些什么，在眼下这种情况也只会被认为是由于太过突然恐怖的死亡预告而做出的自我安慰的举动。

“所以我可以不喝药吗？”藤川凑下巴指了指碗，开始得寸进尺，“这药闻着都苦。”

“反正都只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活了，给我换个好喝的呗？”

“你再说一遍？”蝴蝶忍歪头，双眸如弯月一般，放在膝上的双手骨节咔咔作响。

藤川似乎还听见了日轮刀滑过刀鞘的声音，目光向富冈义勇望去，果然已经有一小段刀刃暴露在空气里。

要不要这么可怕？！

藤川凑捏住鼻子，举起药碗靠近唇边，仰头一口气将汤药喝得干干净净。残留的酸苦味充斥着口腔与整个鼻腔，藤川凑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如今看着更加憔悴了。

看见藤川凑乖乖喝完药后，蝴蝶忍叮嘱了几句后离开了病房。

“这个。”富冈义勇从羽织口袋里翻找出几粒金平糖放到藤川凑的手里，“应该会好一点。”

藤川凑想也没想，立刻就剥开糖纸将橘黄色的糖果塞进了嘴里。扩散出的甜味确实冲淡了残留的药味。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个呀。”

“不，是小孩子送给我的。”富冈义勇摇摇头，“是上次杀鬼时解救出来的孩子。”

“其实什么都不需要，但是一定坚持要送给我。”

低头思考的时候看着很温柔。

再一次非常的想要给他做大脑改造的手术了。

藤川凑的头脑里漫不经心地滑过了许多想法，最终停留在制造定向放射治疗仪上。利用高能粒子流将大脑的特定区域进行改造，彻底破坏时间认知区与波函数坍缩区，就能够让他人也拥有同样的在时间里自由漂流的能力。

“藤川凑，不要制造那样的机器。”

蓦地，富冈义勇突然站起身，神情异常严肃与悲伤。

发生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藤川凑眯起双眼，凝视着面前突然变得陌生的富冈义勇。

“你是谁？”他问。

“我是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冷淡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藤川凑敏锐地察觉出眼前的富冈义勇也许已经更换了意识——那也许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富冈义勇。可是他不知道究竟是由于富冈义勇接受了大脑改造，还是他对意识的控制出现了问题，进而导致面前的人突然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为了让时空陷入混乱，你利用为你制作日轮刀的刀匠制造了仪器零件，自己则进行组装，制作出改造大脑的仪器。”

“而你却用可以拯救锖兔这样的理由欺骗我成为你的第一个实验者。”

“现在已经有太多的时空轨道陷入紊乱，你不能再制造这样的仪器了！”

“如果我偏要制作呢？”

藤川凑安坐于病床之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富冈义勇。现在发生的事情才更叫他出乎意料啊。

已经有另外的时空中的自己，制造出了定向治疗仪，进行实验改造了么？

真是可恶至极。

藤川凑攥紧双手，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那么……不好意思。”富冈义勇迅速抽刀出鞘，水蓝色的刀刃横于藤川凑的脖颈之下，“我会杀了你。直到终结所有世界里你的存在。”

藤川凑举起双手，扬起眉毛，“哎呀，话不要说得这么绝情嘛。我现在可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我身患绝症，活得时间绝不会超过一年。”

“这是你罪有应得。”富冈义勇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或者说，你和另一个我之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