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站捡的老婆 第3章 机甲师协会的监视

工作中的江杼逐渐忘记了来自032给他带来的困扰，全身心投入工作使得他的效率飞快，等待快要下班时韩小禹给他送来最新的零件分析图时，大部分的机甲框架部分已经大概有了形。

只是最近系统常常掉线，材料需要得到更高的升级，后续的工作无法顺利承接，暂时他只能和韩小禹在零件方面多下功夫了。

“你这一下午进度够快的呀，看上去有点样子啦。”

“只是模拟一下形体框架部分，材料缺失，工作还无法步入正轨。”

韩小禹倒是一脸的不在意，双手一撑，直接坐在了江杼巨大的工作台上了。

这一举动引得江杼斜眼看了他一眼，感受到江杼这不善的眼神，韩小禹这才怯怯地下了台面，还狗腿的用袖子擦了擦被他坐过的地方。

“那我们的材料什么时候能到货呀？”

“应该快了。”

江杼自然不会将系统的事情告诉他，日常所需的材料都是由江杼负责，这次没能及时拿出所需的材料，他也只能说是供货商那边排单比较慢。

“行吧，对了，最近机甲师协会那边一直谣传说什么有一个自动修复机器，可以重新锻造出人偶故障或残缺的部分，你听说过吗？”

江杼心里打了个咯噔，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使用设备都是在自己家里进行，怎么会被别人发现呢。

“叮～您有新的讯息，请注意查收。”

江杼看了一眼，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工作室。

讯息显示有人约他。在他家楼下的咖啡店，这让江杼很是奇怪，他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谁会知道他住在哪呢？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一个前台的客服人偶挂着笑容柔声询问。

“有人约了。”

“江杼先生，这边。”

江杼看了一眼声音传出的位置，觉得有些眼熟。

“请问您是？”

“我是珂珂的所有者，我叫希罗，您上次还亲自把珂珂送回来呢。”

江杼想起来了，珂珂是他上一次捡回来的人偶，当时被捡回来时已经看不出什么人偶的样子了，不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瘦弱的失去双手的人偶。

用设备将他修好后，他发现珂珂没有被输入语言程序，无法开口说话，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也只能从回收站的大爷那里了解到原有者的地址将人送回去。

那时，面前这个绅士一般的男子满口感激的将人偶收下，可现在... ...

“江先生，珂珂受了伤，您能再帮他修复吗？”

虽然面前的人言辞恳切，但江杼感觉的到他的话语里带着些细腻的讽刺意味。

“珂珂伤到了哪里？”

“双手。”

“是你故意的。”

江杼明白人偶无法反抗主人，珂珂的双手能反复被人砍伤，除了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绅士，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听珂珂说，江先生很厉害，什么样的伤都能治愈，珂珂做菜时不小心伤到了手，我这才请求江先生帮忙。”

希罗挥了挥手，珂珂就听话的从外面走到他面前，还故作温柔的摸了摸珂珂那被砍伤的双手。

江杼看着希罗满脸深切的话语嘴角间带着刺眼的笑容，好像在嘲笑他的怜悯。

江杼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抑制不住的紧紧攥了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先生是用什么将废弃的人偶修好的，能不能指点一下，下次珂珂要是又不小心弄断了双手，也不用再麻烦江先生了。”

这是江杼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这般强烈的不安，他感受到了这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危险，被自己深深隐藏的秘密好像就在这一瞬间悉数暴露了。

江杼没有直面他的问题，转而询问“为什么？只因为他是人偶吗？”

“江先生说什么胡话呢？人偶本就是为我们所服务的，我们作为创造者和所有这自然随心所欲，我们赋予了人偶生命，那么他们就应当为我们付出所有。”

希罗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物件一般，让江杼十分不适。

“你在珂珂面前说这样的话，他会难过的。”

“那又怎样。”

“所以你的任何情绪，行为，伤害，人偶们都应理所当然的承受吗？”

“那江先生以为呢？别忘了，你也是人，是人就是自私的，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救世主一般的出现在这些人偶面前，殊不知你的出现，改变了他们原有的命运，延续了他们的痛苦，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江先生有多干净呢？”

希罗的话字字句句都戳在了江杼的心上，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尽力帮帮那些被丢弃的人偶，可将他们送回去后，他们的主人是怎样对待他们的呢？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不，错的是这些冷情冷血的人。

江杼站起身来，站在希罗面前：“不，错的不是我，是人类，是这个无情的社会。每一份生命都应当被尊重，而不是在被你们玩弄过后就随意丢弃。”

“生命？谁？人偶吗？”希罗泯然一笑。

江杼不理睬希罗，而是自顾自的走到珂珂面前，捧起他受伤的双手，用随身携带的便捷式蓄电夹添加了一块最新研制的机能片加速修复，贴在了珂珂的手腕上。

接着柔声道：“珂珂，还记得我吗？江杼，江医生，你不是说，会治病的都是医生吗？”

珂珂不会说话，只能无助的点了点头，眼神茫然。

江杼抿了抿嘴角，强作镇定的笑了笑：“那珂珂愿不愿意跟江医生回家呢？江医生帮你治病好不好，伤口好了就不会疼了。”

珂珂听到江杼的话下意识地看向希罗，却没得到希罗的任何回应，希罗坚信自己的人偶是不会跟别人走的，因此毫不在意人偶的情感。

珂珂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江杼那温柔的话语还在他耳边萦绕，可他的主人却没给他任何指令。

“生命？谁？人偶吗？”

这话，珂珂听到了。

这是他的主人给他的评价，一个不配被称作生命的人偶。

可是，就算是人偶也希望能得到一点点在意，就只需要一点点就好。

这样也不行吗？

这是珂珂第一次大着胆子离开了他的主人，走向了江杼，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希罗一眼。

希罗自然没想到自己的人偶却会被别人拐走，竟一时嗤笑出声来，不过一瞬便重新理好情绪。

“江先生悲天悯人的情怀实在令人敬佩，但在这之前是不是应当先保住自己，友情提示一下，机甲师协会的人已经发现了些端倪，没有任何机甲师或人类允许人偶来挑战他们的权威。”

语毕，希罗就起身整了整那低调又不失华贵的西装离开了，江杼看着希罗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希罗刚刚提醒他机甲师协会的人已经盯上他了，看来家里的工方得换个地方了，就希罗此人而言就算不是敌人也绝不会是朋友。

希罗刚离开不久，江杼就收到了机甲师协会的邀请共同参加模型展览，他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监视，这份邀请所谓何意，昭然若揭。

可被这社会所深深荼毒的思想，恕他不能接受，也绝不妥协。

直到这时江杼才发现，治病救人没有错，可真正造成他们苦难的却是人心，当年在书中读到的鲁迅先生弃医从文大抵也是对于人心太过失望吧。

江杼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可当这些真实的伤害，血淋淋的现实就这样坦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内心有声音，在叫他... ...

刚回到楼下，江杼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房间里透过窗户散发出来的暖色的灯光。

想起了那淡蓝的，带着些许泪光的眼神，他有些不敢面对，这很奇怪。

“酱酱，你终于回来了，哥哥一直在找你。”

“什么？”江杼换过鞋子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前往小工房。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032站在科尔洛机器前，身上还接入这各种各样的线路，眼睛却直直地看向门口，看向他。

在看到江杼的第一眼，032脱口而出的一声主人，声音软软糯糯，江杼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他竟然觉得032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主人，您... ...怎么走了？您是不要我了吗？032... ...很有用的，可以... ...做很多事，主人不要走... ...好不好？”

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人偶只能断断续续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连输出的话语都因为断掉的线路而变得卡顿。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032表达他自己的情感。

是的，情感，可以成功出厂的人偶都是为了服务人类而制造的，人偶机甲师们为了可以让人偶更好的了解到自己的所有者的需求，赋予了他们情感。

人偶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创造者们的恩赐，而一切行动则需听从所有者的安排。

他们拥有了情感，却也因此要承担情感所带来的痛苦。

而更加可悲的是，他们甚至没有选择解脱的权利，只能等待所有者的抛弃。

江杼走到他身边，像早上那样揉了揉他的脑袋：“乖，主人不走，不会走的，不怕... ...”

江杼一边安抚这032一边伸手将科尔洛仪器的档位调高，辅助032冷静下来。

江杼看着科尔洛仪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自己在这个世界孤身一人，原本只是想回家可现在他心里有了牵绊，不仅是032，还有他所看不到的千千万万个像032和珂珂那样的人偶正在这个世界上饱受折磨。

从前江杼只是个孤儿，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孩子都不跟他玩，人人都欺负他，他曾低贱过，他知道不被人尊重的感受。

但他希望032可以过的好，比他更好，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

将珂珂也安置好后，江杼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