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画面,乌鸦,黑色,一个有力的怀抱和平缓的心跳。当艾玛再度醒来,是在庄园的休息室里。
“你醒了?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这几天不要沾水,活动时注意一些。” 艾米丽正在收拾桌子上摊开的医疗工具,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酒精气味。
“对不起,我最后被抓住了。”艾玛沮丧地说着,拂开了挡住视线的细碎刘海。
艾米丽冲她勉强一笑,柔声道:“没什么的,不要介怀。除了奈布,我们都迷失在了废墟中。监管者太强大了,这不怨你。”
“是吗……”艾玛小声念道。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平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花纹繁复的吊顶和墙壁上的玻璃壁灯,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杰克……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又是怎样一种心情?是与她的失落所相反的得意和欣慰吗?
她的伤口在愈合,就连呼吸都觉得痛。艾玛一言不发,无比清晰地体会着腿上、小臂上,那掩藏在绷带下的疼痛。这些都是拜他所赐,杰克,是他在她身体上划下的痕迹。
“天亮了,你睡了很久。”艾米丽看出艾玛的安静有些不太寻常,觉得应该调动一下同伴的积极心态,于是她提议,“要不要跟我到镇子上走走?”
艾玛欣然同意了,她认为适当活动对伤员是好处的。除此之外,她也的确该去逛一逛了,为自己买些东西,比如新的园艺工具之类的。顺便,再买一顶帽子。
旧的帽子大概是被锁在餐厅了,直到下一次晚宴她才有机会将它拿出来。可是作为园丁,她不能没有帽子啊。一个礼拜的时间对于艾玛来说太晚了。
然而淑女出身的艾米丽显然不懂园丁小姐的心思,她拽着艾玛穿梭于大街小巷,在飘散着花香的小店和出售精致饰品的商铺兜转。艾米丽兴致高昂,导致艾玛实在不好意思煞风景,于是选择陪她。
艾米丽花费了将近两个钟头挑选自己喜爱的东西,然后又开始了进一步的筛选。
艾玛趁她忙着试衣服的时间,溜出了这里,沿着街道慢走。她绕过两个路口,朝着刚刚无意间经过的一家帽子店走去。
这时一家偏僻的小店,座落在街角,大门被街边设立的花坛所遮挡,远远看去,它隐蔽得几乎会被所有行人略过。如果不是艾玛对“帽子”这个词太过敏感,她或许也不会发现这家店的。
门上的铃铛随着运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叮铃声,艾玛走过细长的玄关,视线豁然开朗。这里大概一丈见方,货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帽子,其中一面墙还开了一方小窗,边上是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欢迎光临。”坐在柜台前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招呼他的客人。
是位生客,非常难得。
说老实话,他这里很久没有迎来新面孔了。
“请问需要点什么吗?帽子?还是别的东西?我什么都能为你裁建,只需要测量一下你的尺寸,”店主热情地走过来,向艾玛展示自己的存货,“这些是最新的款式,这种颜色的贝雷帽,最近很受年轻女孩喜爱。”
“谢谢,不用……”最终艾玛买下了一顶同样款式的宽沿帽,只不过这一顶的材料是黑白斑块布料,看上去就像奶牛身上的花纹。
老板悻悻然收起其他的帽子,在他忙碌的过程中,柜台上的线球滚了下来。艾玛弯腰去捡,却撞到了身后的货架。
嘭的一声,货架摇摇晃晃地倒了,连带着角落里一个木质的模特人台也倒了,人台身上的玫红色礼服沾染了一大片灰尘。这个货架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擦了,随便一振都是厚厚的一层陈年老土,她实在是太粗心了。艾玛愧疚地想着。
门口的铃铛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坏了坏了,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店主突然变得神色紧张,口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你快走吧,我来应付他。”他说着一推艾玛,“从后门走。”
艾玛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愧疚地看了最后一眼屋内的狼藉,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