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飞舞 第11章 脆弱

那晚，避难所的空气格外沉闷，只有不时的脚步声和远处的炮火轰鸣声打破寂静。谢南坐在床边，我站在她身边，四周的环境冷硬、恶劣，但这一刻，我感到她身上的温度，我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突然，她伸出手，拉住了我。我没有挣扎，反而顺从地靠近她。这是她久违的动作，我能感觉到她的微弱，但又极为渴望的力量。

她的手臂环住我，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像是想要保住一点尚存的安宁。她的脸埋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躲避些什么，也许是那个疯狂的世界，或许是她那不肯面对的恐惧。

“你……”谢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些许不安，“乌，你有家吗……在流浪之前？”

我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突然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我的家，早已消失在这迷失的国家之中。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其实，一开始，我从未真正有过家——或许，曾经是有的，但它早已被时间、饥饿和无情的命运腐蚀殆尽。

“家？”我轻声回答，“我……没有了。”

我能感觉到谢南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她没有放开我，依然紧紧地抱住我。这一刻，她好像是依赖上了我，依赖这个已经失去了一切的避难所中唯一的依靠。

我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她身体的颤抖让我心疼，但我也知道，这样的安慰可能远远不够，甚至根本无法真正治愈她内心的伤痛。

然而，我依然默默地陪伴她，尽我所能地给予她一些温暖——即便这只是暂时的安慰。

她的身体靠近我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这种感觉，不是愉悦，而是空虚、绝望。她靠在我怀里，柔软的体温让我几乎想要溺死在这份温暖里。然而，我却知道，这份温暖带来的并不是宁静，而是更深的恐惧。

我几乎不能忍受自己对她的依赖，无法容忍她带来的任何安慰。她是一个乞丐，一个曾经低微、贫困的女孩，而我，曾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谢小姐，拥有一切，曾经虽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也不会如此卑微。

现在，我坐在这狭小破旧的床上，拄着拐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曾经被我鄙视、忽略的女孩。我知道，我已经无法逃脱她的存在了，她早已经渗透进我的生命，成为我无法摆脱的影像。

我问她有没有家，因为我想到了我的家，那个早已被政治摧毁的家。我曾是一个骄傲的女孩，我有爱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有家族的荣耀，可如今呢？一切都破碎了，只剩下我这个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尊严的疯子。

她说她没有家，我想，她说的不是简单的没有一个住所，而是，她没有人。没有能依靠的人。她的父母，那个曾经属于她的一切，早已经烟消云散。

而我，竟然开始感到内疚，感到不安，甚至开始觉得，如果我把她继续留在我身边，是否能为她做点什么？

“乌，”我低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想从她的身上找到些许答案，“你……还在乎我吗？”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没有立即回答我。她安静地依偎在我怀里，我可以听到她那颗心跳得如此清晰。她的心跳没有迟疑，没有闪烁，她的依赖、她的忠诚都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我。

她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快感，仿佛我的内心突然间变得充实，但紧随其后而来的，却是更深的自卑和不甘。她的爱意，带来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不安与困扰。我不配得到她的依恋，也无法给予她任何真正的依靠。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抱着她，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自卑、控制欲、脆弱与渴望，这些情感在我心中纠缠着，难以分辨。

她是否知道？她是否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让我如此脆弱，只有她让我开始明白，什么叫做依赖，什么叫做被爱？

然而，我知道这一切并不长久。无论我怎样控制她，怎样从她那里寻找些许依赖，这个虚伪的“家”终究会被战争撕碎。而我，依然是那个无法挣脱的“谢南”，无法改变的“谢小姐”。

“你真是恶心。”我低声自语，几乎带着一丝疯狂的笑。

谢南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将我揉进她的身体里一般。她的呼吸愈发急促，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在翻涌，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愤怒?痛苦?还是别的?

“谢南，你……”我试图问她，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复杂得让我心悸的情绪。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用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将我拉近，紧接着，她的唇便覆了上来。

我怔住了。那是一个带着怒气、绝望甚至几分狂乱的吻，毫无温柔可言，却热烈得让我几乎窒息。她的手扣住我的后脑，迫使我承受她的侵略。她的唇炙热而粗暴，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索取。

“谢……”我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抗拒。她的吻带着某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决绝，让我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这一刻，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忘记了我是乌，只是将我当成她孤独与绝望的出口。

我吻她。疯狂地、失控地吻她。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突然间感到一种无法压抑的情绪冲上心头，想要毁灭什么，或者抓住什么。她是如此柔软、如此温暖，像是这个冰冷世界里最后的救赎。

我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她的存在让我如此依赖，无法忍受她的温柔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她明明一无所有，却总是用那种令人厌恶的坚定目光看着我，仿佛她才是我的支柱。

我恨她。我爱她。我需要她。

“乌……”我的声音破碎，夹杂着哽咽，“你为什么还在我身边?”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颤抖着。她的身体紧贴着我的胸口，像是一团火焰燃烧着我的理智。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我低声问，语气中带着绝望的嘲讽。她的眼神迷茫，却让我更加愤怒。我不等她开口，再次将她的唇捕捉，掠夺着她的呼吸。

她没有挣扎，反而像是顺从地接受了这一切。这让我更加疯狂，也更加痛苦。

“乌，你知道吗?”我停下来，贴着她的额头，喘着气，“我很讨厌你。”

她怔了一下，抬起头看我。她的眼神清澈得让我感到羞耻。我别过脸，不敢再看她，但手却依然紧紧地抓住她，像是怕她会突然离开。

“可你依然在乎我，对吗?”我的声音几乎哀求，“你还是会留下来，对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抱住了我。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

谢南哭了。她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如此脆弱的一面，甚至让我感到陌生。她总是尖锐、冷漠，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她像个无情的机器。可这一刻，她的眼泪滴在我的肩膀上，像是某种炽热的烙印，刻进了我的心里。

“谢南，”我轻声唤她的名字，抚摸着她的背，“别这样，没关系的。”

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却没有松开我，反而抱得更紧。我知道她不会承认自己的脆弱，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我，她有多么害怕失去。

我没有再挣扎。任由她的情绪发泄在我身上，任由她的吻带走我的理智。也许，这就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事情。

这一晚，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有彼此的体温，抵御着避难所的寒冷，抵御着这个疯狂世界带来的孤独与绝望。

还在生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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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