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恶了!
少挽忍无可忍,飞身上台搂住半空中冉殃的腰,她今日穿了身淡雅不抢眼的淡青衣衫,又一直躲在人群最后面,身躯被前面人挡住,所以一直没被他发现。
冉殃再见到她时,眸中先是惊讶,尔后是淡淡的委屈,像一头被误会的小奶狼,可怜巴巴喊了声:“姐姐。”轻轻两个字小狼爪子似的挠上了她心头,痒痒颤颤的。
天可怜见的,少挽心软了一瞬,特意背对观看席,左手搂他,右手把自己那个兆月坠悄无声息递给冉殃,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拿好。”
待落回台上时,冉殃已默不作声收好坠子,赵屹天得意神色撑不住,不相信道:“怎么回事儿!明明……”
观台上冉停冷冷的声音传来:“没想过你一个外人倒比我这个家主还清楚我们本家之事。”
赵屹天明明听冉佑提起好多次,还有这个冉殃的弱点,少时也跟着欺负过他,今日败于他剑下,真让人咽不下这口气儿,方才第二重门看到老熟人,本想着几年不见,还不确定是不是,特意上前搭话确认过的他就是冉殃,怎么回事儿,还没露出端倪。
一直当看客的左司玄问向冉停:“冉宗主,这人你可认得?”
冉停眸光深沉看了眼台上:“我儿体弱,尚在山中清修,我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认错自己的儿子。”
赵屹天不服道:“他刚刚承认过自己叫冉……”
少挽判断了一下现场情形,打断他:“明明是你耳聋眼花吧,他叫褚殃,是我朋友之子,连着姓氏,取的是除灾去殃之意,可不能因为名字像就乱扣帽子,再说,你说的那位,人家亲爹还在这儿都不承认。”
她背上冷汗直冒,但声势不减,拿出轻蔑的眼神道:“我看是你实力不济,所以今日才搞这么一出,企图混进仙门,玷污仙门正统实力,弄巧成拙,脸都丢尽了,赶紧滚下去吧!”
赵屹天脸红脖子粗,可怜的自尊心令他死犟,他还欲再辩。
少挽继续堵他的话:“若是不信,你们大可再查查冉家家谱,上面可记载的有?”
少挽内心庆幸,幸亏来参选的人太多,九清宗的人懒得记名字。
冉停声音不辨悲喜:“可以,诸位尽管来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外人看来,台上少年既没有异样,冉停也没有承认父子关系,而且明显有不悦之意,众人不再纠结,主持长老示意旁边弟子把赵屹天驾下来。
少挽惊魂未定,别看话说得漂亮,但脚步已不稳,好少参加这么大场面。
冉殃扶她下台,眼底情绪复杂,他七岁时可识字解义,每每看到名字就会想到家人的不喜,如今居然被她送了新名字。
褚殃,除灾去殃,他很喜欢。
少挽走下台后缓了缓,悄声对他道:“坠子要拿好,还有新名字,一定不能记错了。”
褚殃眼底含着一丝崇拜:“谢谢姐姐,又一次给我解围,新名字,我也很喜欢。”
他目光湿漉漉的,少年俊美,少挽竟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他,移走目光,观看台上的下场比试,却是心不在焉。
轮到少挽上台比试时,她对决的是方才已打过一场并赢了的清樾宗丁澍。
丁澍修炼的是水系功法,少挽修炼的是火系功法,五行之中,水天然克制火,但火能生土,土可克水,只要火势够旺,就能赢他,头疼的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自从解开封灵术,她体内始终有股强大灵力,只是修为尚浅,还不太会充分利用,拿着铁锹挖金矿,有心多挖点儿却无力。
丁澍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铺天水浪涌过来将她的秋霜剑夺到地上,少挽生出的火苗尚不太稳定,且没了剑,暂居下风。
打不过那就智取,少挽将火焰彻底收回,反退至台边,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势。
丁澍仰头得意,准备再一波水浪把她打到台下,却见对方身体向后俯下又从下方滑来,他的水浪也跟着变方向,准备去卷少挽整个人然后把她甩出台外。
水花刚刚碰上,少挽立时拿出刚掏出的流砷毒液,甩进丁澍抛出的水流里,又卯足劲聚起灵力加攻一波火势,逼退水势。
等丁澍反应过来时已中了毒。
他瞬间脸肿成大猪头,眼睛被挤得看不见东西,少挽趁机把人踹下台。
虽有些胜之不武,但比赛时可没说不能用毒,修为高深的皆有抵御之道,丁澍抵御不住,纯粹修为不够,不怪她。
观看席的各位长老一时鸦雀无声,见过阴险的,没见过这么阴险的,见过用毒的,没见过下毒如此恰到好处的,既不伤性命,又能干扰对方。
少挽弯了弯唇,抬眼望去,碰巧对上观台上左司玄的视线,他亦微弯唇角,目光坦然,不知在想什么。
也是,本就是他们左家的东西。
毒峰长老们一脸欣慰,好苗子,这流砷看似简单可不好制,看来今年要有新人了。
前面已经晋级九人,到少挽是第十个,她最后一个来,进入第三重门的人数是奇数,所以她很幸运地只用对决一场就排在末尾晋级,底下观看的弟子不禁感叹这女子运气可真好。
少挽慢悠悠下台,那怎么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最后终于来到挑选导师环节,之前晋级有多难,现在就有多爽,晋级十个人,九清宗峰头众多,大宗门专业细分领域多,选择也多,现在到了她闭眼挑时候,尤其是丹峰和毒峰长老对她颇为青睐,不过她尚未拿定主意,先看褚殃怎么选。
褚殃理所当然拜在剑峰之下,好在这个环节没出什么差错,他如愿进入剑峰。
少挽放下心来,假以时日,他在濯髓泉涤除完魔气,不会再受心魔困扰去破坏结界,这个事情就能完美落幕,世界又能恢复和平,谁都不用流血牺牲。
到那时,她就要去游山玩水,吃遍天下美食,饮遍天下美酒,修行真好,可以御剑,代替高铁飞机,但吃喝玩乐是要用钱的。
说到钱,她看了眼丹峰长老,听姜方稚说起过,炼丹材料很贵的,耗资巨大,前期是个负收益项目,成功率低,风险高,不投了,她暗自摇了摇头又看向毒峰长老,算了算了,整日和毒药毒液毒丸打交道,万一不小心把自己搞嗝屁可怎么办。
她目光游移向符峰长老,眼前一亮,这个好呀,无非费几个纸笔朱砂钱,负担得起,而且在人间也受认可,做好营销包装,很好打造畅销爆款,练好了还能虚空作符,成本都不用,妙哉妙哉。
就这么定了。
少挽拨开丹峰和毒峰的长老,径直走向符峰长老。
宗门里,剑修一直是热门专业,符修这儿稍显冷门,长老看她过来,颇为惊喜,傲娇地冲丹毒二长老挑了挑眉。
全部选定后,他们即将被安排前往各峰,临走前,褚殃过来寻她:“姐姐,你往后也会在九清宗,不离开了对吧。”
少挽道:“早先就想学习符术,趁这次来了,往后咱俩还能互相照应。”
褚殃开心溢出言表:“以后就能经常相见了。”
他随后露出疑惑的表情:“姐姐,你的模样这些年好像从没变过。”
兆月水镜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只有她出来才会感受到时间岁月变化,她摸了摸后脑门,呵呵一笑,玩笑语气道:“女生长得快嘛,我个子定型早,怎么?你怀疑我是个老妖婆。”
褚殃连忙摇头,高高束起的墨发随意披落在肩上,云缎一般:“没,只是我在想,等我七老八十,满头白发,你还是年轻模样。”
他说着掐起嗓子,模仿老态龙钟的声线,“姐姐……到时候我还这么喊你。”
“噗……”
少挽被他逗笑,没看出这个忧郁小少年还有如此开朗一面,“不会的,修道之人命寿很长,以后好好修炼,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她余光瞥到到正走来的冉停,意味深长:“像你爹一样。”
冉停听见对话,嘴角微微勾起:“姑娘与犬子相熟吗?”
冉停面容尚年轻,但头发大半苍白,心气不在,憔悴良多,再无当年意气风发之风仪。
少挽挑眉道:“你儿子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为人父母都会疼惜孩子,今日这场误认不仅伤我朋友之心,更伤令郎名声,不过若能助您肃整家风,也算一件好事儿。”
身边两侧不停有弟子经过,冉停拿出一柄短刃递给少挽旁边的少年郎:“今日给褚殃公子带来困扰,实为抱歉,这柄明执刃乃家传之物,以作赔罪。”
说罢转身离去,他从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褚殃接过,望着越来越淡的身影,直至看不见。
少挽偷笑出声,冉佑呀冉佑,今晚给你加道荤菜,竹笋炒肉。
褚殃问她怎么了,少挽勾起唇角:“你这个堂哥小小年纪忒坏,他是不是欺负过你,放心,你爹晚上回去就揍他。”
褚殃不太信:“我爹他不太会为了我……”
少挽想力所能及范围内修复他们父子关系:“哪有亲爹不爱自己孩子的,他是因为有心结,今日态度也证明他支持你闯出个名堂来,等你修炼有成,咱们光明正大回去,族谱单开。”
“对了,刚你在第二重门时,那个赵屹天和你搭话,你就如实说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单纯知道吗,不要轻信别人。”
“那除了业桓师傅和姐姐,其他人的话都不能轻易信。”他思索后说。
少挽有些心虚,自己也是别有目的:“也不能随便别人对你好点儿,就剖心剖肺的,你长大了,要学会识人。”
褚殃目光如珠玉莹然:“姐姐不是别人。”
没救了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