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柔直接将小芜带回了家。
“谢谢你,心柔,谢谢你救了我。”小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着很虚弱。
“没事,明天我带你去见你母亲,是她让我来赎你的,”沈心柔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碎银,她本想着老鸨不同意再把这笔钱加上,没想到老鸨居然同意了,算是省下了这笔钱。
“这些钱,你拿着,明天和大娘碰面后,你们马上离开埔城。”
小芜将钱推开:“这怎么行,你已经救了我,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你们娘俩总得要有点钱生计,就收下吧。”沈心柔再次把钱放小芜手里,她知道,这世道,如果没钱,小芜很可能再次轮入风尘。
“心柔……”小芜落下泪来,抽噎着,“你的大恩,我和我娘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沈心柔正想说什么,突然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她立马警惕起来,往窗边走去,开了一条缝,瞥见楼下的人,是陈淮之,心下放松了些。
这么晚他来做什么?从秀雅阁出来时,她特地交待了老鸨,不要跟陈淮之说她赎了小芜的事。
沈心柔当即换了家居的衣服,外面披一件衣服,嘱咐小芜不要出声,提了煤油灯下楼。
开门,陈淮之站在外面,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么晚了,淮之,你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了,还没睡?”陈淮之径直走进屋子,接着微弱的灯光,往屋子四周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向沈心柔。
“正准备睡了。”
陈淮之的目光却定在厨房里正在熬煮的药炉上面,他走了过去。
沈心柔心提了起来,居然忘了这茬。
“要睡了,怎么还在熬药,生病了吗?”
“我感染了点风寒。”她说着,抬手掩着嘴,咳嗽了几声。
陈淮之已将药罐的盖子揭开,一股浓烈的药味传出,他淡淡道:“还要熬很久,你上去睡吧,我帮你熬。”
说着竟已经在药炉前坐了下来,拿扇子轻轻扇着火。
“这么晚了,不合适。”沈心柔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我们之间,还需要谈合不合适吗?”陈淮之抬眼睨向她,眼里意味深长。
沈心柔知道他是说今天晚上的事,当即红了脸。
提着煤油灯上楼,小芜问来的人是谁。
“陈家少爷,他还没走。”沈心柔将灯熄了,很小声地回小芜。
小芜会意,也压低了声音:“他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沈心柔将披着的外衣脱下,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不管他吗?”
“他在熬药,不管了,睡吧。”沈心柔说着,虽闭上了眼,却了无睡意。
“这位陈先生人挺好的,我感觉他对你有意思。”
沈心柔心里一惊,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他这种富家公子,怎么会看上我。”
“心柔,别这么说,你这么漂亮,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不会的。”沈心柔似是自言自语,她除了别人说的有几分姿色,什么也没有,陈淮之怎么可能喜欢她。
如果有喜欢,那也只是表面的皮囊罢了。
想及此,不知怎地,情绪竟有几分低落。
“况且,我觉得他和别的公子哥不太一样,听秀雅阁别的姐妹说,他去那里都是谈生意,从来不叫人陪,就是……”
“就是什么?”
“没什么。”
沈心柔下意识地觉得应该和陈淮之有关,便又问:“小芜,有什么你就跟我直说,可千万别瞒着我。”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小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说了,你可别在意,都是一些空穴来风的事。”
沈心柔嗯了一声。
“别的姐妹说,陈少爷在外面有别的相好,不碰妓院里的人,是他嫌脏。”
小芜说的,应该是上次杜小姐宴会,陈淮之带的那位乔老板。
沈心柔早就知道他和乔老板的事,好像之前并没有很在意,如今再次听别的人说起,她没想到会这么在意。
揪心的疼痛感压在胸腔里,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披上衣服,拿条毯子,点了油灯下楼。
厨房里只有微弱的火光,陈淮之坐在炉前,轻轻扇动着手中蒲扇。
“夜深了冷,把这毛毯披上吧。”沈心柔将毛毯递给陈淮之。
“你怎么下来了?”陈淮之接过她手里的毯子,只是放在旁边。
沈心柔在他旁边坐下,看着炉子里的火:“睡不着。”
“是有什么心事吗?”陈淮之只是看着炉火,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沈心柔直觉他意有所指,转了话题:“上次在杜小姐宴会上,你带了乔老板,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其实她心里在意得紧,与其闷在心里,不如问了出来,也不用猜来猜去。
陈淮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炉子,半晌,才说:“这个说来话长,并不是我有意想瞒你,以后我会跟你解释的。”
说了又好像没说,沈心柔嘟囔着哦了一声。
“怎么,不满意我的回答。”陈淮之看向她。
沈心柔堵着鼻子,嗯了一声。
“我向你保证,我和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谁要你保证了。”沈心柔将脸转向一边,嘟囔着,心里却有些开心,不知道为什么,陈淮之说没有,她没来由地就相信。
在温暖的炉火旁,眼皮开始打起了架,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陈淮之的肩上,身上披着那张毛毯。
陈淮之一手将她搂在怀里,靠在墙上,也睡着了。
屋子里已有微弱的晨光,炉里的火也熄了。
像是察觉到动静,陈淮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与怀里的沈心柔四目相对。
沈心柔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忙起身:“对不起,昨天睡着了。”
陈淮之起身将药倒进碗里,递给沈心柔:“还是热的,喝了吧。”
这药本是煎给小芜的,但是现在不喝,又装不过去,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碗。
刚准备喝,陈淮之制止了她,沈心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昨天你赎了那个女人?”
沈心柔手猛得一抖,药差点洒在地上。
陈淮之拿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防着我,但是,我来是想跟你说,她跑不出埔城的,相反,留在埔城是最安全的。”
“什么意思?”
“徐少爷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沈心柔垂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这种小人物,是拗不过有权势的人的。
“记住,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沈心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她是我赎的,我把她带回陈府。”
“不行,”沈心柔一口拒绝,她本就不想连累陈淮之,“这样,你和徐少爷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反正都得罪了,不差这点,徐家不敢把陈家怎么样的,你放心。”
徐家是不敢把陈家怎么样,可陈淮之毕竟只是一个养子,陈家难道会因为一个养子和刘大帅的小舅子抗衡?
“只有到陈府,她才安全。”
这一句,让沈心柔彻底妥协了,确实,她没有能力护住小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