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渡 第6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纪望拿出一枚细砂般大小的丹药，轻轻一碾，丹药化作粉末，无形融入水中。纪望端着碗，将碗里的液体尽数灌入掌柜嘴里。

“毒？”陈英随意一问。

“窥丝。”纪望简答。

陈英了然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身后的催命符总算有了定数，不至于毫无察觉的等死了。

此地不宜久留，待上一分命就少一分。“得快些离开。”陈英语气平平，似说着寻常小事。纪望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风尘仆仆走出驿站。坐上马车，纪望轻抚马背，嘴里念叨着什么。马儿忽长鸣一声，踏着马蹄向石小村方向奔去。马车徐徐而动。

照如此速度，抵达目的地还需一夜半。陈英估算着。

“掌柜身上有抵御魔气的法宝且品阶不低。那些杂役被魔附身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方才抹去了他们脑中关于我们的记忆。但窥丝是通过被寄宿生者的眼睛而记录场景，在传丝者识海内放映。好在窥丝并非实时播放，需传丝者自行催动，这样一来为我们拖延了时间。”

难怪掌柜、杂役身为凡人却不受影响，原是如此。陈英心想。

“那些魔名为梦仪，低阶梦仪是群居物种，力量薄弱却胜在数量多，通常是以几只幻形引诱猎物在前，众魔共同分食在后。按理来说，梦仪在五千里之内只有一个巢穴。就像一块领土只有一个部落。可我昨夜探查却发现有十四处洞口……”纪望面露难色。

“清阁老？”纪望停下所有动作，脸色茫然。

又是敲门声。“泽予？”门后身影呼喊着。

“不。”纪望忽得想到什么，嘴角微勾，在夜色笼罩下有些渗人，“是梦仪。”

“还不快开门跟我走，待会被发现了，我可不帮你打掩护。”门后声音不听催促着。

“来了。”纪望敛去所有神色，换上喜悦表情。踏出房间，随即关上门。

身前的老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什么话也没说。

长廊很安静，纪望用灵力探了一圈。果不其然客房都空着。拖有钱的福，住在最里间的上等房，成了最后被诱拐的。纪望觉得有些好笑。

“清阁老怎的来凡间了？”踏进竹林，纪望感受到浓郁的魔气，却并不在意。吊儿郎当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

“你父亲发现你不见派人来寻你。我料到你在这，前来助你。”“清阁老”答道。

“……”纪望嘴角一抽。他就不该幻想低阶梦仪能让他抒发一下思乡之情。逻辑不清、漏洞百出。果然，他还是最讨厌梦仪。要不直接杀了吧？纪望没好气地想。算了，大局为重。

经方才的惊天一雷，纪望彻底闭上了嘴。他怕自己再说些什么，一个没忍住把魔给灭了。

走到竹林深处，纪望察觉附近有三只梦仪。“竟然还有活人。”纪望诧异，“终于可以动手享乐了。”纪望心情愉悦起来。

“地生一，一生二，天绕青意，定！”纪望轻声呢喃。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小圈，两指指向“清阁老”，一根金丝从指尖流出，落入“清阁老”后背。接着迈出的左腿一顿，双眼紧闭，再无下步动作。

纪望脚下生风，毫无留恋地向他处飞去。

“父亲，还有多久能到？”刘壮看着成群生长泛着冷光的竹子，心生寒意，忍不住问道。

“快了。”声音和记忆里的一般无二。

“母亲和妹妹真的在这里吗？”刘壮疑惑。

“你在质疑你老子？”男人转过头来看向刘壮，压迫感扑面而来。

“没、没……父亲误、误会我了。”刘壮急的直结巴。

男人没再说话，又开始领路。

印象中该落下的巴掌并未到来，刘壮感到奇怪。联想起男人种种异样，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父亲，我尿急，先去旁边解决一下。”刘壮说。未得到回应，刘壮只当是同意，松下一口气来，向右侧走去。见有了些距离，又开始狂奔起来，不知跑了多久，他已满头大汗，却仍未跑出这片竹林。

终于，他看见一道人影站立在前方，一动不动。刘壮心中一喜，连忙走近。可越走近，越发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还未来得及多想，人影转过身子，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刘壮顿时冷汗涔涔，吓得四肢僵硬不敢动。

他……他回到原地了？！

“男人”青筋暴起，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刘壮飞速袭来。

“啊！！！”刘壮尖叫起来，内心一阵绝望。

他闭上眼睛，意料中的利爪久久未落，反觉天地颠倒，腹中不适。再睁眼，他坐在地上，旁边坐着两个男人，同他一样一脸茫然。

他正要爬起看看是什么情况，一双黑靴出现在眼前。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俊俏少年漫不经意地在空中比划什么。紧接着三人所处位置旁出现一道金圈。

“在竹林没退散前，不要踏出这个圆圈一步，保你们不死。”少年说。

三人见状，哪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忙点头说好。

“少侠，多……”刘壮刚要道谢，却发现少年已不见身影了。

“大侠都这么神出鬼没吗？”他心想。

杀完三个梦仪，纪望只觉无比畅快。回到原处，解了“清阁老”的定身咒。

“清阁老”攸然睁眼，动作呆滞一瞬，不一会儿缓过神来。“快些，要到了。”他催着，步伐大幅度向前。

纪望不理会，仍信庭踱步慢慢跟在后面。浓厚的魔气越来越近了。纪望看见不远处的洞口，眸光一暗。手起刀落地将淬着血的匕首扔过去，刺穿“老人”的腹部。“老人”霎时化作黑气散去了。

纪望掏出隐匿符贴在胸前，身影消失在竹林里。

进入洞穴，果不其然尸骨遍地。梦仪们正残食着一具尚有余热的尸体。

梦仪真身就是一团实体黑雾，只不过多了五官，看上去极其滑稽，此刻一窝蜂聚在一起，吃肉喝血发出餍足的声音，简直令人作呕。

纪望心中一股无名火。左手手心向上，橙红色烈焰燃起，他向洞口外走去，左手向后一甩，右手捏决“明月皎然，风止息，十里之内，匿！”他头也不回地走着，身后惨叫声隔绝，竹林静谧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