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正式开始,今日同她一起的是七公主,宣乐公主赵明萱。
上一世,沈青杏与这位公主打过不少交道,是个很和善的公主。
而她似乎,对哥哥有那么几分意思。
两人行了一会儿后,她果然就开始向她打探她哥哥的事情了。
哥哥上一世到死都没有成婚,其实她希望他可以早一点成婚,早一点让卫纪黎断了念想。
那个人是不是公主都无所谓,只要哥哥喜欢就好。
“是沈将军!”赵明萱一眼便瞧见了那边牵着马儿的青年,喜上眉梢,骑着马行了过去。
沈青杏没去打扰他们,而是在不远处为他们望风,树林里,好像行来了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正是卫纪黎!
不行!不能让他看见哥哥与公主,不然他会气得要宰了公主的。
她当机立断,夹起马肚,冲了过去,拦住了卫纪黎的路。
“大人……嗨……”她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在卫纪黎开口之前,她又道:“大人,你能帮我捉狐狸么?”说着她还夸了一句,“大人这么厉害,抓一只小狐狸肯定不在话下。”
是人都喜欢别人的吹捧,卫纪黎亦是如此。
他问:“哪有狐狸?”
他来了这林子两日,就没看到有狐狸。
“有的!在那边!我刚刚看到了。”沈青杏言辞坚定地指着一处说,其实她压根儿就没看见。
卫纪黎还真的被她忽悠去了,她一面带路,一面保证道:“大人,你放心,抓狐狸的功劳算你的。”
此次的比赛,并不是按猎物数量比拼的,而是按猎物的珍贵等级,一般像狐狸这种稀少动物,捉到一只比赛算是稳赢了。
两人行了将近一盏茶时间,半只狐狸的影子都没看到,卫纪黎停了下来,问:“小姐确定自己看见的是狐狸?”
“真的……”沈青杏记不起上一世在哪儿碰上狐狸的了,她以为卫纪黎要走,急急去拉他,“大人,真有的,你信我,只是不知道它窜去哪儿了。”
卫纪黎垂下眼来,看了眼她的手,沈青杏见四周无人,便打算将令牌还给他,“大人,我把你的……”令牌给你。
可卫纪黎却按住了她的手臂,道:“沈小姐,我信你。”
“啊?”
他抬袖抚摸上了她的头,余光瞥向侧面的一个方向,说:“别着急,狐狸我会帮你捉住的。”
沈青杏:“???”
她全身僵直,杏眼瞪圆,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被卫纪黎摸头了!!!
我被一个断袖摸头了!!!
啊啊啊啊!!!
我要回去洗头发!
方才卫纪黎瞥向的那个方向,茂密的草丛里,半蹲着两个人,正是太子赵韫和他的属下。
赵韫咬牙切齿:“卫纪黎他在做什么?!”
下属回道:“在安慰三小姐。”
赵韫:“孤眼睛没瞎。”
下属那日陪太子与沈青杏逛了一下午的街,已经逛出阴影来了,说:“三小姐平日里就爱缠人,就连卫大人竟也躲不过她,真可怜。”
赵韫:“……”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要你去同情他?你到底是谁的人?
“想办法把卫纪黎支走,孤去把令牌骗过来。”
没过一会儿,树林里还真出现了一只狐狸,白色的毛发在草丛中格外亮眼。
“是狐狸!”沈青杏兴奋地大喊。
卫纪黎也看见了,在离去之前,他在她耳边道了一句:“三小姐知道令牌一般都是怎么玩的吧?”
“不就是用来吓唬……人的么?”
小孩子都是这样玩的,市场上有不少卖玩具令牌的,各个部门的都有,尤其是像刑部和缇春司这种部门的令牌,最容易起到震慑作用,小孩子们都爱争相购买。
沈青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一句这个,但见他听了后,笑意幽深地离开了,“我去帮三小姐捉狐狸,你慢点跟来。”
*
在林子里,还有另外一波人在虎视眈眈。
李知栎昨夜给卫纪黎送礼被退回,便知晓此事难办了。恰好他又得知了令牌在沈青杏手中的事,于是他有了新的计划。
“那小傻子现在一个人了,我记得这山里似乎有很多猎人挖的陷阱坑,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那只能去怪老天爷了。”
身后七八名家将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李知栎与太子不同,他要的不仅仅是令牌,还有灭口。
小傻子说话没个把门的,万一哪一天把令牌的事情说出去了,那对他们家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只有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
现下在这云麓山,便是天时地利人和。
*
沈青杏追了卫纪黎一会儿,却不想遇见了太子。
“阿杏,你在追什么?”
“太子哥哥,我在追狐狸,别抢我的狐狸。”
上一世,两人为了抢一只狐狸你追我赶,都把对方当做最大的敌人。
赵韫道:“狐狸么?我不抢你的,我帮你追吧。”
沈青杏狐疑地盯着他,这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赵韫驾着马来到了她身边,故意与她套近乎:“轻轻,那缇春司的卫大人刚刚同你说什么了?”
沈青杏眉头攒起,她不喜欢他喊她各种亲密的称呼。
“我让他帮我捉狐狸,他人真好,立马就答应了。”
赵韫笑了起来:“我头一次听见有人说他人好的……”
沈青杏瞅见前面似乎是一个陷阱坑,被树叶笼罩了起来,她故意行得慢了起来,一甩马鞭,朝着赵韫的马屁股扇了去,并大喊:“太子哥哥!我看见狐狸了!快去追!”
赵韫的马直冲了出去,没过一会儿,马儿前足跌倒,而他本人直接摔进了那个陷阱坑里。
“噗嗤……”沈青杏捂嘴偷笑,等笑够了才跑过去,夸张地大喊:“太子哥哥,你没事吧?你不会摔死了吧?”
那陷阱坑很深,太子的声音传回来有点小,“孤……没事。”
她扯着嗓子大喊:“太子哥哥,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去叫人来救你啊。”
她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边赵韫的那匹马,然后走了。
呵,谁要去帮他找人啊?
她沿着卫纪黎离开的方向行去,可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天渐渐暗了下来,林子里却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陷阱坑里出现了一道求救,沈青杏心道今日是怎么了?组队掉坑?
她翻身下马,走了过去,趴在坑上,大声询问:“下面的人听得见吗?”
而身后,她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就在那人要将她推下去时,她翻身一滚,避开了那人的偷袭。
那是一个蒙着面的男人,见到她躲开了有些惊讶,林子里迅速又出现了几个蒙面人,沈青杏大脑极速运转,这些人难不成是为了令牌而来?
他们不知道令牌此刻已经到了卫纪黎手中,所以将她当做了头号目标。
“令牌交出来。”一人开门见山地道。
沈青杏苦着脸,心道:我现在没令牌啊。
她往后退去,手抚上了心口,在他们逼近时,拿出了衣襟内的令牌,高举起来,亮声道:“住手!”
那些人都是李府的家将,自然认识这令牌上的“春”字,全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来。
沈青杏忽然就明白了卫纪黎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她拿着令牌耀武扬威,高喝道:“见令牌如见大人,你们谁敢靠近我,我就让卫纪黎把你们抓起来吊着打!”
缇春司的大名他们早有耳闻,那是天子近卫,他们办案只要拿出令牌,其他部门皆要配合,而缇春司的令牌分为两类,一类是普通令牌,通身漆黑,一类则是掌司大人的高级令牌,上面的花纹与春字是透着暗红纹的。
这枚明显就是卫纪黎自己的令牌,怎么会在这个傻子手里?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这时,李知栎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他没有退路了,只要把令牌夺回来,卫纪黎就没有证据治他们家的罪。
他道:“今日就是你拿着他的令牌也没用,去给我搜,把另外一块搜出来。”
沈青杏没想到他们这么执着,道:“什么另外一块?我只有这一块啊。”
她从李知栎眼中看到了杀意,看来他不止想夺令牌,还想杀了她,让她永远也没法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她转身就跑:“卫纪黎,救命啊!!!”
“我用令牌召唤你,快来救我啊!!!”
李知栎气得头大:“傻子,给我住嘴!”
沈青杏非但不住嘴,还叫得更加大声:“李家大公子要杀人啦!缇春司,你们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快来救我!”
下一秒赶到的缇春司侍卫:“……”
没死,都在。
沈青杏看到突然出现的几名带刀侍卫,立即笑脸吟吟地躲到了他们身后去,举着手中的令牌说:“这是你们大人的令牌,仔细看看,货真价实,不是我买的,是他给我的……”
一人打断了她的话:“沈小姐不必解释,大人早命我们来保护小姐。”
“???”
保护?
她愣神的时间里,李知栎与几个家将已被缇春司捉住了。
夜幕渐渐落下,李知栎仍在大叫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刚刚不过是跟沈小姐玩游戏,你们缇春司管天管地,还管我们玩游戏吗?”
不远处发出了一声冷笑:“呵,玩游戏么?那我请李公子随我去缇春司牢房玩游戏如何?”
众人朝那边望去,只见一少年驾马而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乖顺地趴在他肩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少年白皙的脸庞,而少年脸上卷着魅惑众生的笑,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谁是狐。
沈青杏看着马背上的俊美少年,一瞬间好似想通了很多东西,这一切都是卫纪黎布的一个局。
他故意用自己的令牌与她交换,故意按兵不动,故意等着李知栎动手,然后在这狩猎场名正言顺地抓捕他。
礼部下分四司,礼、祠、膳、客,大大小小官员太多,光是一枚令牌,根本不足以定谁的罪,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卫纪黎以她为饵,又给她令牌作护身符,对方见缇春司一直没动静,便以为令牌仍在她这儿,所以就会朝她下手,缇春司再早早候在她身边,守株待兔,恰巧圣上也在狩猎场,这些人在圣上眼皮子底下作妖,定会受到重罚。
卫纪黎可真是好谋划呀。
众人朝着营地返回,沈青杏一直魂不守舍,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惊惶道:“太子殿下……还在坑里!”
*
太子赵韫被救起来的时候,全身已经冻僵了,陛下发了大火,认定都怪那李知栎,害得太子在那坑里遭了那么久的罪,直接命缇春司把人提走,并彻查礼部。
发生了这些事,陛下没心情再狩猎,春猎会便提前结束,待明日天亮,就要启程返回皇城了。
沈青杏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听见外面的议论声,才知道卫纪黎已经从陛下那儿回来了,她看了看手里的令牌,起身走了出去。
方才他一直在忙,令牌便没机会还给他。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他的帐篷,这次她站在帐外,轻喊了一声:“大人。”
卫纪黎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进。”
她掀开帘子步了进去,却没看到他的人,一声清浅的水声从里面传了来,原来帐内还有一块帘子,而卫纪黎似乎正在里头沐浴。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木桶,少年从木桶中站起,修长的身影映在帘子上,宽肩窄腰,长腿笔直……
她霍然转过身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语无伦次道:“大……大人,我给你……送令牌过来……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她将手中的烫手山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打算走,可是还未走到门口,卫纪黎就已经出来了。
“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