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接不上话,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该怎样安慰呢?话语在生命面前总是徒劳苍白。
那个人好赌是他的错误,但一个生命的逝去,这件纯粹凋零的事情总会让人痛心,她没有办法生出这人活该死去的想法。
死亡本身是悲哀的。即使生前有太多罪孽,但倘若人群在断头台前因生命的逝去而狂欢,这未尝不是一种人性的沦丧。
众人在后厨拿回一块木板,把合生抬到板上送去医院,老人跟着扶着他的脖子。
韩梅和顾徘之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也就一同前往,行李被侍应生送去楼上的房间。
协和医院离北京饭店真的很近,从饭店大门出来走到东长安街上,一直往远离天/安门的方向走,穿过王府井大街后的下一个胡同口左拐,一直往里就能看到了。
医院的旧址是豫王府,但实际上协和旧址是外国建筑师设计的,当年被称为“中国式宫殿里的西方医学学府”。
屋顶是建筑的亮点,这十几栋建筑其实就是在西方的房屋基础上加上中国式的屋顶,也算是中西方文化之间的探索和融合。
屋顶上是碧绿色的瓦,瓦下是朱红色的,紧连着的又是不同样式的黑底金面的飞檐椽和檐椽,斜飞出来的仔角梁和老角梁连着枕头木和挑檐桁绘上斑斓的图样,繁丽华贵又不显杂乱,大门两侧是朱红色的柱子,两侧是石狮子。
这种大门真是极具冲击力,第一次给韩梅造成这样冲击力的,还是北京大学的正门。
协和医学院和附属的协和医院是连在一起的,众人先是经过了协和医学院,继续往前,遇着路口连续右拐两次后就到了协和医院的门口。
大概是怕西斜,窗户外都挂着大块大块的帆布,全部都放下来遮光。
建筑群主要还是采用体块围合的办法排布,往往是三座或四座建筑围出一个院落,中间就是一个庭院,有楼梯,石桥,走廊,天桥这一类的交通。
医院这一边的三栋建筑围出一个圆形的中庭,中庭被垫高,下面还有一层,从医院正门直至往里走,有接待员看见了会前来指引。
韩梅等人从正门直接往里走进入的是住院楼,被人直接引到楼下的急诊部,门诊则在旁边的另一栋楼。
这个时代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是很稀缺的人才,但学校方面却依然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入学标准毫不放松,比如在协和,就是八年学制,先在其他大学读三年相关专业,再转到协和本部就读,三年级起就要临床,采用24小时责任制,合格线是75分,不合格就劝退,连重修的资格都没有。
急诊科是全科医生,同样有实习生,所有医学生在最初的学习中都是全科学习,后来才逐渐分科。
合生被抬上床,老人在旁边,其余人就拎着木板回去了,只留下一个人清算费用。
有个年轻的医生给他检查,韩梅和顾徘之被不同的护士带走处理伤口。
照顾韩梅的护士特别年轻,看起也就和她一样大,大概是新手,格外紧张,韩梅就安慰她,“没事,你不要紧张,按步骤弄就好了。”
用药水处理完后要打破伤风,房间里没有,护士就出去取,结果换了一个人进来。
“如眉?”,有人站在门口说话。
如眉,好耳熟的名字。
啊,她在喊我,跟顾徘之呆久了,都快忘记原身叫韩如眉了。
韩梅迅速转过头,门口是个年轻护士,也是十**岁左右的光景,韩梅点点头。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是原身的朋友吗?我不认识啊。
“啊,真的是你,你来北京啦”,护士的脸圆圆的,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很可爱。
韩梅微笑,微笑是一定不会出错的。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是安眠啊,我们以前一起读小学的,后来我转走了。”
安眠?这个名字,太特别了!
韩梅做出一副好像想了起来的样子,认可地点点头。
“你现在是在读协和护校吗?”
“我全家搬到天津之后,继续念书,小学中学各跳了一级,现在在协和护校试读”,说到这个安眠显得很高兴。
“试读?”
“协和护校的要求很高,只招收护理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和读满两年的大学生。大学放了暑假就来这试读六周,确保自己喜欢以及能适应就留下,不合适或者成绩不够好的都被遣返回原大学继续就读,我现在就在试读,我要打针咯。”
安眠是来给她打针的,这个时代用的还不是一次性的注射器,注射器用铝盒装着,里面泡着酒精,用的时候要再消毒。破伤风用剂也是美国货,有个纸盒子装着。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怎么弄伤了?”打完针,安眠问道。
韩梅含糊解释了一下,“在饭店里发生了一些意外,我被误伤了,伤员在隔壁。”
安眠一时没有要照应的病人,就跟着韩梅到隔壁。
顾徘之已经在病房里了,正在跟医生聊天,两人好像认识,见有人进来了,都转过来向女士们点头打招呼。
安眠也向那位医生打招呼,“高医生,今天又是你值班?”
“是啊,又遇到安护士了。”
韩梅问安眠,“那是谁?”
“高医生,高埗,协和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派下来实习的,他在我们护校里,可有名了”,安眠在韩梅耳边小声说话。
“因为他帅?”,有一说一,高埗的长相确实不错。
“对呀,你也觉得他好看吧,好像他成绩也特别好,也是上海人,听说家里很有钱。”
韩梅心想,说句实话,多数能读大学的人估计都不穷,在这一群人里还被说有钱,那估计就真的是很有钱了,不过八卦这种东西,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流行呢。
但这都不是重点,聊八卦差点把正事忘了。
韩梅走近两人,“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高埗说,“头部有撞伤,脊椎损伤,身上有瘀伤外带断了一根肋骨,要住院治疗才行,先去门诊那边办手续吧。”
正好也到了晚饭时间了,几个人就都跟着去了门诊楼,一楼是门诊,地下层就是餐厅。
协和的饭堂是免费打饭的,比如安眠这样的护士就是四菜一汤的标准,饭和菜都能随便加,韩梅就跟着她蹭了一顿。
从安眠那儿韩梅才知道原来医学生还有口试,笔试的难度本就大,经常考课堂外的内容,口试的内容就更无边无际了。
教授会叫进来病人让你检查,判断,不同学生面对不同病人,教授则在一边提问,这个过程充满了随机性。
韩梅只要想想都能感觉到那是何等的修罗场现场,教授问你可能的病症,当你搜肠刮肚地讲完了你所认为的所有可能性后,教授回你一句,“还有呢?”。
这同设计汇报简直异曲同工。
旧协和的资料真是太难找了,没有找到平面图,自己大概画了一下,配合资料对照,内部位置都是对的,但入门的方位不知道有没有写错,请大家见谅,东西南北分不清楚的我太惨了
收到大家的评论很开心呀,收藏也破三百了,真是远超我一开始写文时的目标
话说我一开始只希望完结时过百收藏来着,谢谢大家的支持啊,我会继续努力的
参考资料:《话说老协和》、《北京古建筑地图》、《中国建筑常识》
开头那段只代表我的世界观,不探讨太过极端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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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