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2004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逢场作戏

这两天，林染她们班突然刮起了一阵写同学录的狂潮，林染大概每天都能看到三本同学录同时叠叠堆在她的课桌上。

其中一本还是上个月林染去店里给叶秋霞挑的生日礼物，但她本意是想让叶秋霞慢慢写，等到她们上了初三，再拿出来回味回味。

在林染的前面，已经有很多同学填好了他们各自的信息和祝福。

同学录的外型都差不多，林染买的那本是镂空的小熊图案，里面是黑色的卡纸，配套送了五只荧光笔，在上面写字，像明星签名，亮晶晶的。

下了课，林染对着一条条提问，不紧不慢把自己的答案一一填上。

有一栏要求写绰号，林染转了两下笔，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

如果硬要拗一个写上去，林染忽然想到了赵小关，因为他管她叫“小屁孩”。

算了算了，林染写上又涂掉，看着太矫情，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页后面还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对自己想说的话，第二是写给这位同学的话。

林染忘了这本是谁的，于是翻到最前面，扉页有本人的信息记录，姓名那块儿写着戴家凯。

她以为男生之间似乎不兴同学录，但是戴家凯却有，翻了翻其他同学写给他的祝福，都是客气且不走心的“一帆风顺”“天天开心”，当年流行一笔连成，每一页的祝福都是气势恢宏的潦草简笔。

林染前一页还是聂一伟写的，他真诚、走心地写了一篇200字以上的小作文。

她大致扫了一遍，写得前言不搭后语，老说什么以后、未来怎么怎么样。

她冥想了五秒，提起笔，想到要写的话，写完合上，接着赶下一本。

因为林染没有要对自己说的话，所以那栏空着，毕竟现在的她，是一个掌握着往后16年人生轨迹的哆啦A梦。

没什么好写的。

＊

中午放学，林染单独去了一趟小卖部，她有选择困难症，挑东西下不去手，亏得有这个毛病，每回双十一她还没决定下单之前，货就卖空下了架，

这么想，那还是个难能可贵的优点。

林染在一排自动铅笔的货架前，再次陷入迷茫，按钮在顶上的好，还是在中间的好呢，卖文具的旁边，经常为了方便学生当场试笔，而用一只黑色夹子挂出数张小白纸，第一页花花绿绿已然是没了下笔的地方，林染翻过这页，在下一页找空白乱划了两下。

笔墨虽然五颜六色，还时常交叉着铅笔碳粉，但林染还是在这乱象迭生的涂改中间，辨认出了“我喜欢林染”这五个字。

这几个字写得横七竖八，还把三点水旁边的“九”误写成了“丸”。

不过并不影响林染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陌生表白，心脏“嚓”一声被点燃。

这招比天天往她课桌里送那堆情书强上一百倍。

“嘿，林染。”有道陌生的男声蹿入她的左耳。

男生爽朗、亲切的声线把林染拉回现实，她抿了抿唇，没见过眼前这位同学。

她对搭讪这件事始终小心提防，在她看来，那是十分廉价且没有眼力价儿的行为。

不过多谢这位同学，一时治好了林染的选择困难，她嗖地拿过左边那只自动铅笔，往队伍的末端走去。

邵川阳疑惑地看了眼，然后取下旁边另一只铅笔，跟着林染排在她身后。

他自嘲:难道自己看上去像路边给小朋友吃糖的怪蜀黍？

他摇了摇头，没有吧。

他和林染算是点头之交，经常在各种学习竞赛上见面，还有每学期奖学金评比的时候，两个人都会礼貌地互相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邵川阳今天因为好久没见到她，还听说了上次她去食堂“闹事”大获全胜的事，所以语调变得轻快了一些。

不过对方好像有种莫名被吓到了的感觉，为了让自己不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他勉强自己继续跟林染没话找话:“你也来买笔吗？”

林染往前走了一步，心想这人似乎有点难缠，他手上是刚才林染犹豫不决的另一支风格的自动铅笔，这让林染不太舒服。

早知道叫李维维和叶秋霞一块儿过来了，遇到这种故意骚扰的事儿，每次李维维都能借着她的身高优势，吼两声，足以把人吓跑。

进来买东西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染紧跟前面那位小姐姐的步伐，深怕被其他同学推搡到那位男生身上。

中间有个人横出来插队，邵川阳手往前一放，护在林染的安全距离以内，紧张地:“你小心点。”

林染双手抱拳，紧紧贴在胸口，誓死要突破重围杀出去，她点了点前面的人头，还有三个人。

“上次期中考，还没恭喜你呢，就差了两分，真厉害。”邵川阳耷拉下脑袋，想想还有什么能说的，“对了，这次的征文活动你也参加了吧？”

林染吞咽着口水，内心躁动难安，这哥们太能说了，逼得她每两秒钟便要垫脚检查一下收银台那边的实况。

她抬头，和刚进店的赵小关擦过身，林染急中生智，一只手抓住人家手腕，手指头有些发凉，而且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硬是被她扯进了旁边的队伍。

赵小关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拧着眉，脸上却挂着平静的笑，表情复杂，一般人还真表现不了，“哟！”

“闭嘴。”林染咬住前牙缝，蹦出两个字，随即挽起赵小关另一只手，分明是用炫耀的口吻向身后那个男生嘚瑟道:“我朋友。”

所以请你言行举止，注意点。

林染管不了店里其他人的眼光，扔下一块钱，勾着赵小关，神采飞扬地走出了小卖铺。

呼——

林染把手放开，拍了拍赵小关的肩，“谢了。”她回头看邵川阳还在付钱，麻溜地想赶紧跑。

“欸——”

没跑两步，赵小关把人给提溜回来，戳了戳她的小眉心，这妞胆子肥了，还知道玩狐假虎威的把戏。

林染见那个男生出来，后退两步走，立马搀起赵小关的手肘，她昂首挺胸，像六十年代吹军号的农民子弟兵。

谁敢搭讪她，她就端起身边那位战友的刺刀“chua chua”砍过去。

邵川阳挺白的脸已经成了煞白，林染变得让人难以捉摸，点头之交不好吗，非要搞得这么排外。

等人彻底走远，赵小关站在石阶上嘲她:“戏演完了？”

嘲归嘲，大佬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林染态度就跟着膨胀起来，“差不多吧，下次有戏再找你。”

林染眼神乱飘，得意得有点忘了形，对周围过路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放在心上。

大家都在讨论，林染什么时候成赵小关朋友了。

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厕所门口，赵小关打林染她们班同学那会儿，林染冲出去拦架的时候。

难道当时林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此感化了赵小关？还是赵小关被林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劲儿给震撼了？

事情太过蹊跷，大家只好先暂时观望，但是林染是赵小关朋友的话题还是被四处传播，甚至连办公室的班主任也有所耳闻。

王老师帮老金倒了杯水，他刚收到的风，说是自己班里的不良少年把林染给带歪了，这事是真是假，他心里没底。

王老师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开了口:“老金啊，批作业呢？”

老金“嗯”了一声。

王老师递了罐刚开封的铁观音，让老金帮忙品一品，“最近你们班没什么事吧？”

老金一听，话里有话，立马放下红笔，干脆不改了，他两眼眯成一道缝儿，笑嘻嘻地:“王老师，你这什么意思呀？”

欸——王老师有愧在先，老金她们班多好的学生，要是真被自个儿班的混小子给带偏了道，那王老师太没脸见老金了。

说句难听点的，1班的林染同学那可是初二老师们力保城北中学名声的一颗大棋，是绝对不能出偏差的。

“我就跟你说了吧，老金，我们班那个，全校出名的那个。”这么一说，其他老师都听懂了，因为王老师他们班最出名的还就是打架最厉害的赵小关。“最近总打扰你们班林同学学习呢！”

老金手里掌握的信息还是上回戴家凯跟他说的，那之后他叫林染过来，然后教育了一次，怎么王老师这边的新动态还有时差是怎么的。

“哦，你说的那事儿啊，我早就知道了，上次我已经提醒过我们班林染同学了，她也跟我解释过了，说两人不熟，所以啊，肯定是王老师你多虑了。”

老金关于自己班上的情报那可都是靠一手的，所以完全不担心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

像林染同学这样有自我主见，远离坏思想、不良行为的女孩子确实是不多见，不愧是他们1班的镇班之宝。

老金再看看手上这篇《我与冰心有个约会》的征文稿，更是老泪纵横，颇感欣慰呐。

＊

林染一下午都在想怎么还赵小关这个人情，其实上回他帮她食堂闹事，林染也不过是说了声“谢谢”就过了，现在想起来，是挺不人道的。

借着明天双休，要不请赵小关吃顿饭得了。

她对附近哪家店好吃还是难吃不是特别清楚，她转过身，问起沈嘉:“沈嘉，后街除了那家麻辣烫，还有其他好吃的店吗？”

沈嘉就住在城北区这边，所以对后街那一片的商铺非常熟悉，她用笔敲了敲桌子，托着下巴努力回想，“那你是要早饭午饭晚饭还是夜宵和下午茶呀？”

林染:“……”

“早点吧，方便。”不用占太多时间，还能顺便去还卡带，真让林染和赵小关坐下来吃一顿像模像样的三菜一汤，林染可能会自闭。

他们俩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那就后街那家张记早点铺啦，他们家的小笼包一绝，再配上他们自制的香醋和辣椒酱，唔~~”沈嘉吸吸鼻子，已经能产生画面感了。

那就它了。

林染把书打包好，一打铃就去学校门口堵人，毕竟大佬都是踩点走，对学校没那么多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