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 第2章 第 2 章

嘉爷您来了，吉祥扯着嗓子在外面喊。我刚想遛，一双手环住我的腰，浓重的瑰奢一般的香气从身后传来，冰凉滑腻的肌肤贴紧我的脸颊。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将我拉拢进怀中，脸颊贴紧脸颊。像吸人魂魄的山精野怪，餍足的长舒一口气。

吉祥奉完茶溜之大吉，宫人早就遣到几丈之外。茶杯里的茶叶浮上潜下，是今年新进的龙井。内务府给每位皇子府上都送去，市面上一两白银一两茶。先帝有训，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据说先帝在位时就从来没喝过新出的茶喝的都是前年的库存。

前年的茶不会受潮长虫子吗？小时候百思不得其解，在学堂先生又次讲到先帝训言十则的时候我问出来。他被气得瞪眼歪胡子。我几戒尺被轰出去。我拍拍衣服，顺着小路跑去御花园去找三哥，三哥己经可以开崖建府，也不必跟我们一起读书。今天他按例进宫请安。

“三哥！三哥！”我大喊，清朗俊疏的男人回过头来，一把将我抱起。三哥的怀抱像他眼神样温柔包容，像晚上睡的云锦被，柔柔地将人包裹起来。

“你今天怎么又没上早课？”三哥的声音也特别好听，“是肚子痛还是先生今天又休息了？”他捏捏我的鼻子。

“我去上早课了！先生答不出我的问题把我赶出来了！”我像只张牙舞爪的新生小刺猬，迫不及待张开多软的刺来证明自己。

三哥抱着我坐回凉亭里，桌子上有芙蓉糕，炒酸奶，桂花奶酪，还有一小杯鲜桃汁。我这才注意到涼亭内还有一人。她穿着粉白衣裳，欠身向我行礼。她抬起头来，一双杏目顾盼流姿，朱唇微启：“小殿下安好。”

“心又疼了吗？”温热的气息扫过我的耳垂，声音沙哑又磁性。我松开手，尴尬地看着章自珩手臂上青红的指痕。

“没事，没事，就是最近事情太多。这么一大府的人都等着养，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要不给我点钱，那去点个清倌陪还得要钱．我也不能白那啥，啊！！”

我捂住脖子，上面被咬了一个深深的牙印。他是属狗的吗？我赶紧唤吉祥拿银镜来。他冷冷地站在一旁，抬手就摔碎了我的越窑瓷器。

吉祥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银镜差点就歪倒摔我脚上。

“你真是没有心！”他恨恨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每个字都像变成他嘴边的一团肉被生嚼活撕。这位爷甩甩袖子就走了，留下一地狼藉。吉祥包扎的时候牙印还滋滋地疼。真是莫名其妙，清流世家，五华才子，左金吾卫哪个身份不是金银宝器堆起来的，要点钱怎么像强了他老婆一样。嫖客还得付嫖资呢，我好歹也是个皇子，没见这么倒贴的。我越想越气，拉下吉祥的手，“走，去找崔崔。”

崔崔是我前些日子碰见的清信人，皮相长得一般怯生生的，也不多说话，像根不通人情世故的白木，笔直笔直地拆在芳香艳丽的花丛中。每次去崔崔房里，他都会杵在屋子中间，宫廷匠师见了都要喊一声“真是根搭架的好木头！”

如果不是通红的耳朵和紧咬的嘴唇出卖他的不安，他大概会是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

“你可别咬了，小祖宗。让我看看破了没有？”我走上前去手指捏住他的下颚，诱哄着。他顺从地张开嘴。下唇没破，只是留下几个牙印。

崔崔睁着大眼睛，小鹿一般眼神，看着你，纯然无害。

我捧起他的手趁机摸几把，一起到桌子旁。他那儿有整套茶具，越窑青瓷盏。我趴在茶桌上看崔崔开始煮茶。

崔崔不会跳舞，不会唱曲，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是茶艺极好。虽然我分不清楚凤凰单枞和雨前龙井有什么不同，过一遍水和三遍水又有什么差异。但是崔崔煮茶时极美，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几年的熏陶出不来这种从容。

崔崔不会说淫辞艳语，也不会撩拨客人，煮完茶后，他又变成那根好木头。平日里，我饮茶待到傍晚就会离开。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让章自横撩拨起了火气，还是夏日火旺。我突然有些难受，在饮完一杯茶水后，丝毫没有改善。

头晕乎乎地眼前似乎有两个崔崔在转，一个贴在我颈侧不停说话，一个忧心忡忡朝我喊些什么，一个冷眼看着我不说话。奥，是三个崔崔，我掰扯着指头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