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了眼这大半天的收获,见一行护卫们的马上都挂满了战利品,便提议道:“这些山货也够咱们吃了,不如去湖上捕些鱼虾吧?”
也好,这大半日下来,大家都饿了,更别说一直骑在马上,时间长了也受不了。
这禁苑中的湖正在林边,原先只是一片水塘,后来几经开凿,成了如今的规模。
此湖并未封死,西北口连通着一条河,有了活水,这湖也能稍稍起着点出水蓄洪的作用了。
禁苑管事心思灵巧,不愿这湖白白闲置着,便命人在湖中丢下不少荷花种子,又撒下鱼苗虾蟹。如今这湖里倒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荷花荷叶已经枯萎,但如今正是鱼虾肥美之时。一群人三三两两地上了小船,一边休息一边捞鱼。
眼看着已经过了正午,便是回了营地也错过了午膳。反正山林之中,一行人也不再讲什么规矩排场,直接拿出准备好的干粮水囊,随意填饱肚子就行了。
小船又有地浮在湖面,一阵秋风吹过。
“啊!天高云淡,秋风习习······”
左右之人还当她是眼见秋景,要即兴赋诗一首,因此都放轻了手中动作。
······
“你倒是继续啊。”有人见她闭目抬首,却迟迟不语,便忍不住开口催促,还轻轻拍了拍她。
“嗯?”那姑娘睁开眼,“怎么了?”
“你还做不做诗了?”她身边的姑娘见她如此反应,指指四周,“大家都等着你的大作呢。”
这人左右一看,果然姐妹们或捧着水囊,或拿着糕点小口吃着,但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瞧。
吓死人了好吗!
“我在学堂念书时,先生布置的诗词课业都是我弟弟帮忙写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姑娘气鼓鼓地说道,“不是说好晚上我来烤鱼吗,现在又指望我作哪门子的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姐妹之间谁不知道谁啊,因此大家也一笑而过。
悠哉悠哉地在船上晃了一会儿,眼见湖中游鱼来来回回,一群人便又心痒了,拿起渔网便干起活来。
“这是?”虞咏怀随手提起渔网,只见网中有一只······
“龟?”
“不对,你看它那么黑,该是王八吧。”
“是吗?这个能吃吗?”
“噫!我不喜欢这个,咱们别吃它,扔了吧。”
一群人从它是王八还是龟讨论到能不能吃,有人觉得它身无二两肉,根本没什么吃头,有人说京中酒楼里有一道菜就是甲鱼汤,没准滋味不错呢。
如是叫人知道,这群天家贵女竟连大名鼎鼎的甲鱼汤都没尝过,不知多少人觉得这是说笑呢。人家日日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奇珍异兽没入过口?
但事实上,皇家还真就不好这一口。
昔年太祖皇帝坐了天下,宫中御厨自然也是拿出千般本事来伺候新主子,一桌子御膳囊括了天南地北的美食,其中就包括一道甲鱼汤。
太祖戎马半生,行军途中一切从简,常常干粮窝头凑活着吃了。等到日子好过了,也受不了那奢华劲!
他老人家常说:“桌上有米有菜有肉有汤,那就是老百姓盼望的好日子了。我就算当了皇帝,那也只有一个肚子一张嘴,顿顿十几二十个菜的,个个还整的稀奇古怪,我看着都心慌,吃着都硌嘴!”
没吃过苦的丫头小子们贪点嘴那是正常的,太祖也不逼着他们艰苦朴素,只是奢华浪费万万不可取。
在他老人家眼里,鸡鸭鱼肉都是能吃的、该吃的,但这甲鱼?
“我怎么瞧着这么个囫囵东西趴在汤里,这么瘆得慌呢?”
他老人家这么对着皇后说道。
“你说你都瘆得慌,我那就更受不了。你瞧瞧那壳子那王八头,唉哟!”皇后招呼伺候的人,“端走端走,咱家丫头什么毛病你也知道,别一会被这东西恶心得饭都吃不下。”
以前条件不好,夫妻俩从前没吃过这么奇怪的东西,以后也不想尝试。
长辈们不许端上桌的东西,那晚辈们自然没机会见识。
因此这规矩一直流传至今,皇家子弟们的的餐桌上还真就没有这么个东西。
虞咏怀拎着网,一群姑娘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吃。
有人伸手戳了戳它的壳,“这么硬,要是吃,该怎么把肉弄出来?”
“算了吧,咱们晚上不是烤肉吗?这东西肉少又麻烦,扔了吧扔了吧。”这位郡主只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眼看着这家伙浑身湿漉漉滑腻腻的,心底就不舒服,因此一直怂恿大家将它扔了!
许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这龟一直缩头不出,仿佛这样就能躲避众人兴味的目光。
见它对众人的试探敲打毫无反应,大家终于对它失去了兴趣。
一直举着它,虞咏怀胳膊都酸了,“那我扔啦!”
“扔吧扔吧!”
“王八王八!今天你落到我们姐妹手上,本来该锅里走一遭,但咱们人美心善,就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是哪日得道成精,也不用特意报恩,只要多行善事便可。”就在虞咏怀撒网时,还有人这么追着说了几句。
舒惠郡主扬扬眉毛,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她哥可以啊!这话本子都卖进自家姐妹们手里了。
“阿嚏!”恒王世子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我呢?”
边上的敬王世子听见了,便打趣道;“瑾晖兄又惹了哪里的风流债?”
“哪有闲工夫去惹风流债,最近这不被我娘拘在家里……”话没说完,恒王世子眨了两下眼睛。
“懂了!懂了!”他懂了!这不是跟自己一样,被亲娘押着找媳妇吗!
敬王世子正是风流不羁的时候,根本没心思找个媳妇成天管东管西的。
但自己的事情可以不管,可牵扯到自家姐妹,他们这些当兄弟的了就得上点心了。
敬王世子又凑到恒王世子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说想见见持舟吗,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你怎么不上去多说两句?”
持舟,乃沈渡的字。
虽然舒惠郡主在恒王妃面前将沈渡这样那样的好一通贬低,但恒王妃左看右看,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这人不错。要是能收了心,那就是个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女婿。
人家家世不低,跟恒王妃祖母娘家还能扯上点姻亲关系,一家子也老实本分,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人品端正,还跟宗世里这些小爷们关系不错。
要是错过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找到一个各方面都拿得出手的人呢。
因此恒王世子此次出来,重点关注的就这么一个。
“咱们是女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上去,是不是太掉价了!”恒王世子这么回道。
说的也是啊!
几人走着走着,突然就碰见了熙宁帝。
都是年纪相仿,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熙宁帝也不讲究那么多礼,直接开口邀请几人一路走。
那感情好啊,皇帝跟前露露脸,省得自家老子一天到晚说自己不务正业!
这群人之中,除了被敬王世子强行拉来的沈渡,其余全是宗世子弟。
熙宁帝一眼看去,除了这么个人,其他全是熟悉的兄弟,因此还特意多看了这人几眼。
能在帝王面前露脸是多大的好事,敬王世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因此特别热情地给熙宁帝介绍。
“陛下,此人乃工部员外郎沈渡!”
工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位,若无大事,等闲不能面君。
熙宁帝心中自有计较,但还是很给敬王世子面子。
“沈爱卿不但一表人才,看来,骑射功夫也很不错啊。”
趁着敬王世子跟沈渡说话时,恒王世子纵马上前,小声跟熙宁帝说了自家的打算。
原来如此,熙宁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恒王世子就松了口气,陛下这么一夸,他还真就怕自家父母看好的女婿就这么被截胡了。
不是他偏心自家妹妹,把念念当外人啊,实在是敏敏那个性子,就得这么个好脾气的人时时包容她才是。
反正念念年纪小又脾气好,到时候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嘛。
这跟熙宁帝的想法不谋而合,毕竟,念念的事,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朕觉得,皇叔皇婶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恒王世子就笑了,行了,大家都是聪明人!
“前面是一处山崖,地方还算平坦,不如咱们去吹吹风吧。”有人这么提议道。
也该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了。这处山崖正在树林边缘,地方开阔平坦,视野极好,又有树荫纳凉,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熙宁帝一行人下了马,随意在草地上坐下来休息。
随后就听见山崖下隐约传来熟悉的笑声。原来这山崖根本没有多高,两三个人的高度,下面就是虞咏怀跟一群姐妹们捞鱼捉虾的那片湖。
恒王世子看了看沈渡,与敬王世子对视一眼,心道: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