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沙漠表层温度能高达70度,太过灼热,大部分动物都无法生存,但是铲吻蜥蜴可以,它挨个抬起四肢离开地表,让四肢得到短暂的清凉……”
车载电台连着蓝牙,漆黑寂静的车内,于凡视线很难不放在仪表台安装的显示屏上面,沙漠中,铲吻蜥蜴迈动着独特的步伐。
她偏头看了眼目视前方的江引,他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巧合……
她轻声说:“我以为你会听些轻音乐或者新闻播报。”
车流如川,江引没偏头看她,“特意给你找的,你不是说喜欢看动物世界吗?有什么问题?”
“没。”她想了下,才再次开口:“我听过这个,《地球脉动》第二季,不过我最有印象的是伯劳鸟那段。”
“讲得什么?”江引似乎很感兴趣,他又戴着那副金框眼镜,鼻梁两侧压出红印。
于凡往后面靠了靠,认真给他讲:“伯劳鸟,江湖外号‘鸟界屠夫’。看起来挺人畜无害的,麻雀般大小,但生性勇猛好斗,一旦发现猎物,就会迅速俯冲,利用重力加速度将猎物砸晕,然后把捕获到的猎物穿到尖锐的物体上。”
“劳燕分飞说的就是这种鸟,在古代,它被当作不幸的象征……”
说到这,于凡突然敛声了。
电台播报也由铲吻蜥蜴变成金毛鼹,适配的音乐总是起到恰到好处的幽默。
“只是一种习性罢了,不幸的象征又不是只有伯劳鸟,劳燕分飞也只是因一段境遇而被赋予的意义,”江引偏头准确无误捕捉到她,“一时的分开离别就要代表一辈子吗?”
于凡没听过这种释义延伸,“听着很像诡辩。”
“那说明我辩得不错。”
车速慢慢降下来,于凡和江引到达了目的地,准确来说,距离‘灰白地’还隔着一条街。
他没熄火,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车玻璃向外面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于凡身上:“你先去,我过会儿重新找个停车位。”
于凡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人流量密集,说不定就会被认出来,他怕他们再被拍到影响她。
于凡才推开一点门缝,江引从后车座拿出一条围巾递给她:“新买的,我没用过,最近积雪在化,别感冒了。”
很普通的一条棕蓝两色格子纹围巾,她没急着出去,一圈一圈绕好,又将半张脸埋在里面才推门走下车。
帽子下压,只有一双眼露出来。
她在绿灯时越过人行道,一点点向对面的铁门走去。
她很少去‘灰白地’的东区,没打算找,直接报了包厢号给服务员,到了房门口于凡没直接进去,静静候在一旁,听着燃情的摇滚乐。
这里的布置实在是错落,绕来绕去的,于凡突然发现她站的地方正好能看见长梯的一截,也就是说,江引一出现,她就能看见。
匆匆略过数十人,才窥得她想要看见的那到身影,于凡毫不犹豫用力推开满是混乱涂鸦的铁门。
数十道目光定在她身上,都没出声。
于凡把围巾帽子等遮掩物都取下,白净的脸袒露出来:“大家好久不见。”
还没等众人说什么,门再次被推开,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江引高出一截头来。
他侧开身,站定在于凡身侧旁,也来了一句:“大家好久不见。”
“我靠——”穿的花孔雀一样的刘明生突然石破天惊一般吼了一嗓子,将离魂的他们瞬间惊醒。
窦骁也没跟他们说于凡也会来啊!!!
“大惊小怪什么?”窦骁就像坐在他旁边,差点没让他一嗓子给送走,反手将抱枕扔他头上。
起身,迎向江引和于凡:“你们两个迟到了啊。”
江引指向旁边挂着的圆钟,“正正好好,哪来的迟到一说?”
“不是,真就卡点到啊。”窦骁拍了下他的肩膀,用了三分力。
“于凡,坐啊,那边是给你们两个留的,我听江引说你眼睛不好,特意给你留了块弱光的位置。”窦骁指着最右边的角落里的环形沙发,紧挨着的墙壁上亮着明黄的灯光。
加上他们两个,人就彻底到齐了。窦骁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但凡有他在的场子必定少不了嘈杂的音乐和俗套的游戏以及海量的美酒。
茶几上摆满了甜点饮品,特意为了这次聚会摆放的大理石长桌上都是酒水,旁边的空地还弄了台麻将机以及牌桌。
这和于凡想象中的同学聚会不太一样,刻板印象中的同学聚会应该是定个大包间,然后围坐在一块寒暄过去的学生时代,而不是像她现在见到的这样。
……还挺有意思的。
在躁动的节拍中她渐渐得了趣,不过她是临时转到十一中的,也只在那里度过了两个学期,说实话,她和班里大多数人都处于认识但不熟的状态,所以她虽有些意动,但也没直接插进去。
“于凡,江引,会玩扑克吗?”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安静的待在这个角落里时,牌桌那边阵阵涌动,传来了声音,是刘明生。
刘明生旁边的孙悦朝他们招手,“会不会玩都不要紧,充个人数也行,娱乐局,不玩钱。”
于凡下意识看向江引,他噙着笑,说:“要不,玩玩?”
“好啊。”
四人凑成一桌,牌况焦灼,十几把下来,于凡就没输过。
跟她很相似的是刘明生,十几把下来,一次都没赢过。
他瘫软在桌面上,“不是,于凡你牌技那么好,当年放学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块聚着玩去啊?”
于凡淡定地捋牌,“我忙……”
随即手一顿,“我忙着回家做作业。”
这话一撂,江引状若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刘明生说:“好吧,你当年的成绩确实名列前茅,可恨。当年要是我也稍稍学一下,不至于将学业生涯止步高中。”
孙悦瘪嘴,“得了吧,就你?上课天天和别人传小纸条,再上八年你都考不上。”
刘明生皮笑肉不笑,后槽牙咬紧:“难道当年你没跟我传过小纸条?”
孙悦抿嘴一笑:“所以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于凡和江引在一旁看着他们拌嘴,挺有意思的,嘈杂的环境逐渐与热闹的校园重合,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十一中,那种疏远的距离一下被拉近。
他们这儿玩嗨了,另一边也喝嗨了。
窦骁玩游戏输了七八局,灌酒灌得自己眼冒金星,他踉跄着走到江引和于凡身边,一边握住一只手,然后将两只手叠放在一处,握在掌心:“我靠,你们躲在这里真清闲,走了走了,和我们一块玩游戏去,难得聚一回,总得一块玩,你们这单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拧眉,“孤立我们?”
大傻子,哪有四个人孤立十几个人的,江引感受着手掌下方细腻,心里暗自骂了窦骁一声。
于凡的视线也落在交叠的手掌上,她动了下,没扯回来,窦骁攥得太紧。
江引的手温有点高,也有可能是这里暖气开得太高,她有点热,手心溢出湿汗,跟被烫到了一样。
江引用空着的那只手把窦骁的手掰开,于凡左手和江引右手重获自由。
窦骁绊了自己一脚,倒头摔在沙发,瞬间砸清醒不少,江引将他扶起来,对着于凡说:“他酒品不好,你多见谅。”
“没事。”她看了眼手背上的红痕,轻飘飘揭过。
“把酒都满上,把牌准备好。”窦骁喊了一身,屋内的音乐开的声音实在是震耳,他的话被削减三分,传递效果并不明显。
团团围坐,迷离的射灯来回游移,五光十色的灯影投在地上,于凡和江引坐在一处,这里是他们交叉的社交圈。
俗套的游戏上演,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似乎成了孤勇者的游戏,或许他们本不是孤勇者,只不过被推耸、捧高送上了孤勇者的名号,不得不孤勇一番。
大王牌成了游戏主宰,小王牌只能顺从安排。
于凡和江引似乎格外走运,每次大小王牌都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两个像是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的千姿百态。
窦骁不太走运,第六次抽到小王牌直接扔开哀嚎了一声,不过他向来玩得起,很快便像抽取大王牌的孙悦说:“我选真心话。”
孙悦也不为难他,直接取了一摞纸牌让他抽。
这下他时来运转,坏运通通转移走了。
【透露一件左边人的秘密。】
“左边?”窦骁偏过头,那不就是……江引吗?
他似是喝多了,眼神飘忽,在于凡和江引身上来回打转:“这简单,江引不会喝酒,他滴酒不沾。”
众人神色古怪,到底没说什么,很快便岔开话题。
于凡转着水杯的手停住,她像江引旁边凑了下:“我记得你会喝酒。”
“戒了,戒得挺彻底的,这么多年没碰过。”江引也低声回她。
他们声音压得低,两个人的话谁都没被听去。
窦骁的坏运气似乎被江引接住了,小王不要钱一样出现在他手里,江引每次都选大冒险。
他们玩得不过分,大冒险也只是做做俯卧撑青蛙跳啥的,除了累点,没什么会让人尴尬的事。
夜色越发浓了,午夜的钟声骤然荡开,是窦骁斥巨资买来的大型立式摆钟,有瑕疵,只有午夜十二点时才会摆荡出声来。
他们也差不多了,醉得醉,困得困,于是这场成了最后一把。
散场局。
江引的好运彻底丢了,他又抓到了小王,灰色的卡片人物似是在对他嘲讽的笑。
他将这张牌亮出来:“还是我。”
窦骁左看看右看看,就是在找那张大王牌,半天没瞧见有人亮。
“最后一局了,快点亮出来咱们快点散,别磨蹭了,又不是小王牌……”
于凡将手里的纸牌正扣在桌面上,指尖抵着向前推去:“大王牌在我这儿。”
他们看来看去,在江引和于凡身上打转。
于凡拿起大冒险那摞纸牌想让他抽,还没等一字摆开就听见江引开口了。
“最后一局,我选真心话。”
江引敛眸: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于凡:他为什么突然选真心话?大冒险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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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劳燕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