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第78章 喝醉

颜落头都要炸了。

何遇北的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他不嫌累吗，一句接一句的。

何越钦则在一旁惊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直接喊爸妈？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一杯接一杯，何遇北酒量本来就不行，况且今天这个场合他还十分积极主动地敬酒，强撑着醉意。

从颜落的角度来看，何遇北的耳朵都红透了，动作都迟缓了很多。

“行了老颜，不许喝了。”

林锦华看着颜正清差不多已经酒醉的样子，把酒瓶拿走，命令道：“今天到这儿结束，小何也不能再喝了。”

颜正清酒量也不是很好，而且喝酒容易脸红，情绪也容易激动。

但何遇北这个人喝了酒压根看不出来，表面上十分正常，看上去好像酒量很不错。

颜正清胳膊撑在餐桌上，夸赞道：“小何酒量不错，不过今天喝的有点儿多，就到此为止了。下次，等下次你再来，说好了啊。”

“我没醉！”

“行了，回去躺着吧。”林锦华颇有些嫌弃地说道。

“儿子，把你爸扶到房间里，让他躺着睡觉，这人上了年纪话都变多了，真烦人。”

“小何也去休息会儿，落落去倒水，让小何喝点儿水缓缓。”林锦华关心道。

“谢谢妈。”

颜落认命地站了起来，去倒水。

逮着空隙，颜落问何越钦，“你哥是每次喝酒都会变得很磨人还是只是偶尔一次？”

想起来上次何遇北喝醉后那和他平日形象反差极大的样子，颜落不禁有些担心他刚刚在自己老妈面前树立的形象，想替他捂着点儿。

何越钦往嘴巴里扔了一瓣橘子，坐在沙发上，摇摇头，一副这件事情我也控制不了的样子。

颜落心凉了一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何遇北，对方的眼神有些逐渐开始变得迷离呆滞，看到她之后，冲她傻傻地笑了笑。

颜落心里“咯噔”一下。

何遇北站起来，往颜落这边走，张开手臂，把人抱在怀里，低头蹭在颜落肩膀上，“抱。”

何越钦摊了摊手，无奈地挑了挑眉。

林锦华刚进卧室，给颜正清拿水，嘴里还责怪着为什么要喝那么多。

颜落看了一眼半闭着眼睛倒在自己身上的何遇北，轻轻戳了戳他：

“哎，起来，躺床上睡。”

“嗯，不去。”他撒娇道，像个小孩子。

“我妈要出来了。”颜落吓他，“让她看到，我们就要分手了。”

何遇北茫然地抬起头，拉过颜落的手，有些焦急地说道：“不分。”

“那你去房间睡怎么样？”颜落诱哄道。

“好。”何遇北终于答应，任由颜落拉着手，乖乖地跟她走进了房间。

何越钦在沙发上再一次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叹为观止。

怎么有人喝醉之后还记得双标呢！

对他就是颐指气使，对颜落就是言听计从？

—

颜落送何遇北回了自己房间，让他躺那里，哄道：“睡吧，醒了我们再走。”

“你不走。”

他努力睁着眼睛，拉住颜落的手，紧紧抓住，放在自己身上。

“我不走，去帮你倒水。”

“不喝水。”他闭上眼睛，把颜落的手放在脸旁，蹭了蹭，像是抱住宝贝一样，满足地睡了过去。

颜落没办法，只能暂时坐在床边。

林锦华在客厅喊她，颜落一直没出来，她走到门口，“落落，你来，妈有话想问你。”

“好。”

颜落试图把手抽出来，不仅没成功，反而被抓地更紧了一些，同时他嘴里还有些不清楚地说着，“不要走，宝贝。”

颜落再一次痛恨，何遇北为什么要喝酒！

他倒是好，喝醉了就直接睡了，独留自己一个人尴尬。

林锦华见状倒是笑了：

“行了，也没什么事儿，房间里待着吧。”

—

颜落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林锦华正和何越钦聊着天，颜子凯在一旁逗着小猫。

客厅气氛很好，何越钦是个会和长辈聊天的人，此时正在说着什么话，惹得林锦华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凝在一起。

“是吗？那行，等什么时候那孩子回来，我说她几句。”林锦华说。

何越钦：“哎，伯母，那您可别说我说的啊，我怕舒羽骂我。”

“行。那孩子也是，这么大了只知道工作，自己的事情也该考虑考虑。”

“对，就是。”何越钦猛点头。

他也找到助攻了。何越钦骄傲地想。

颜落走过来，坐在一旁，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姐，在聊舒羽。”何越钦搭话。

“哎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颜落问，“最近你们两个应该都挺忙的吧。”

言外之意就是，没什么快点把人给带走吧。

烦都要烦死了。

刚才在卧室，颜落觉得自己快把好话说尽了，又从柜子了翻出了自己的玩偶递给何遇北，这才得以脱身。

何越钦没听出来颜落的意思，满不在乎地说道：“最近假期嘛，不忙，可以在这边多待几天。”

“对，”林锦华接话，笑着说，“没事的话就在这边多待几天，让落落带你们在临丘多转转。”

“谢谢伯母。”何越钦第一个同意，转头就看向颜落，说道：“姐，舒羽家住在哪儿？”

颜落没接话，跟林锦华说道：“冬天临丘没什么好看的，他们也没地方住，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哎，姐，怎么会没地方住呢，我和我哥住外婆家，保证不碍事。”

“我记得外婆家还放着那个猫抓架呢吧，等我哥醒了，我去问他拿钥匙，去拿过来。”

“行吧。”

—

下午四点左右，何遇北醒过来，他们一起去了外婆家。

自从上次离开，何遇北再也没回来过。他拿出大门上的钥匙，因为很久没开过门，锁孔似乎都有些锈住了，开锁的时候用了好大的力气。

房门打开，有股陈旧的味道，像是留存在长久密封的时空中，裂开缝隙后飘了过来。

几年没回来，房间里的摆设依旧离开时候的样子，不过处处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三人走了进去，环顾四周，都没说话。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入目都是温馨的回忆，在这间房子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笑声，说话声，做饭炝锅的声音似乎依旧萦绕在耳边，何遇北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不过在此时，这些回忆被蒙上了灰尘，变得无比沉重，硬生生地把人从美好中拽了出来。

沙发的摆放有些独特，还是当时何遇北害怕外婆行动不方便而挪开的。

何遇北记得很清楚，自己母亲当时是如何在这个房间里痛哭流涕，骗过了所有人。

这间房子就像是温室一般，留存着她最后一丝温情和母爱，尘封在记忆里。

何遇北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有多么激动，秦芷兰的反应实在太令他受宠若惊。

年少时对母爱的最后渴望似乎短暂地得到了满足，他当时乖顺地像只小兔子，满心欢喜地期待着。

后来想想，其实秦芷兰话里漏洞百出，她笑容背后依旧是冷漠的面具。只不过何遇北被突如其来的假象冲昏了头脑，完全没察觉到。

客厅里，连一向活跃的何越钦都安静下来。

他默默地走到阳台，在角落里把那把布满灰尘的猫抓架搬了起来，找了一块布，把灰尘抖落干净。

灰尘可能飞到了他的眼里，他眨了眨眼，深呼吸一下，而后说了句：

“我先把这个拿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颜落他们两个，何遇北酒醒后，情绪本就有些迟缓，看到这物是人非的场景后更是好久都没有一个动作。

他只是站在那里，把房间看了一圈又一圈，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怎么都动不了。

良久，何遇北终于抬脚，走向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里面还是老样子，床单上还有褶皱，桌面上曾经放着小提琴箱子的那块灰尘比一旁的稍微清楚一些。

他打开衣柜，里面还挂着衣服。何遇北记得，自己那次想着还要回来，只是带了几件常穿的衣服而已。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物是人非，这个房子再也没有之前的鲜活劲儿了。

脱离了温情的笼罩，这间屋子和世界上任何一间由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能遮风挡雨之外，无比冰冷。

颜落跟着走了进来，从一开始，她就没说一句话。

她之前并不认识何遇北的外婆，因为家人的原因，他们总会刻意避开。

但颜落在大院里见过她，她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总是和同龄的奶奶们坐在巷子口的树荫下聊天，脾气很好，从来都是笑呵呵的。

那时候，颜落并不知道她是一个人住。

颜落走上前，轻轻握住何遇北的手，说：“我们把房子收拾一下吧。”

过去的事情不管再怎么令人难以忘怀，人都要向前看的。停在原地，除了夜晚会如期降临之外，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

何遇北回过神来，反握住颜落的手，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