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第43章 生病

第二天早上，林锦华上班的时候喊了颜落几声，没听到她答应，以为她还在睡着，也就没管，直接锁上门走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清新怡人，一早就出了太阳，高高挂在东边，看上去一副天晴事了的好日子。

年纪大的人最禁不住摔伤，昨晚张蓉枝还没觉得有多疼，今早睡醒一觉起来，腿上的伤口像是崩开一样，骨折的地方更是动也不能动。

家里的早饭就由何遇北出去买回来，专门给她端到床边。

“阿北，”张蓉枝喝完粥说道：“出去玩吧，别想着那些事，都和你没关系。”

何遇北从昨晚直到事情原委后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张蓉枝其实有些后悔把事情告诉他，好不容易恢复精气神的孩子又少言寡语的，她看着心里难受。

回到厨房，把碗筷洗干净，何遇北拿起手机，找到和颜落的对话框，刚准备敲下几个字时，门被扣响。

来的人是张蓉枝的外甥女，不住在临丘，这次好不容易休个假，回老家来一趟，要把所有亲戚都走一遍。

“怎么摔成这样了姨，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紧，不然和我一起回市里再看看？”见到张蓉枝，李芸着急地问着。

“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紧，不用去看，没事的。”张蓉枝笑着回她。

“芷兰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也太不孝顺了，等我哪天见到她一定骂她一顿。”

“芸姨，您喝水。”何遇北递过来一杯水，同时把张蓉枝的药拿了过来。

“哎好，”她接过去，不一会儿又开始犯愁，“您这也不行啊，摔这么严重，阿北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照顾好你，还是跟我走吧。”

“不用，我在家就很好，吃饭就出去买，是熟人的店，很放心的，你工作那么忙，就不要担心了。”张蓉枝吃完药，安慰她说道。

坐了好大一会儿，李芸也没留下来吃饭，叮嘱何遇北好好照顾张蓉枝，又出去买了一堆水果牛奶之类的，这才离开。

坐到车上，李芸越想越不放心，虽然她也不太愿意和那个不孝顺的表妹讲话，但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秦芷兰的电话。

—

颜落发烧了。

早上，她听到老妈似乎喊了她几声，迷迷糊糊中又听到大门关上的动静，但头实在沉重地抬不起来，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她躺在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埋在枕头缝里，就这样，她还把自己缩成一团，只觉得浑身发冷，没有一丝力气。

直到中午，家里都没有丝毫动静。

大门口传来了钥匙串的声音，林锦华和颜子凯回家了。

“姐姐居然还没起床，也太懒了吧。”看了看门口颜落的鞋子，颜子凯撅着嘴巴，十分不满地说道。

林锦华也觉得奇怪，怎么今天这个点儿还没动静。

她把包和钥匙放在门口的换鞋柜上，换上拖鞋，洗了手，直接去敲颜落的门。

“落落，起床了。”

喊了好几声，还是没人应答，林锦华直接推门进去。

“啊，你脸怎么这么红！”刚一进去，林锦华就看到颜落露出的半张脸，红地像是要着火一样。

她急忙凑近，伸手摸了摸额头，“这么烫！”

林锦华紧张起来，知道颜落这是发烧了，怕是昨天不小心淋了雨，又加上儿子发烧，她体质不好，怕是被传染了。

想到这里，林锦华拿来温度计，放在颜落额头测了一下，39.5℃。这实在是算高烧了，她又拿了一个退烧贴，贴在颜落额头上，轻轻喊了她几声。

“落落，醒醒落落。”

“嗯……妈……”颜落迷迷糊糊地答应着，还是睁不开眼。

林锦华此时也顾不上做饭了，快速下楼去了附近诊所，拿上医生开的药，回到家后，把早上专门留给颜落那份还没动的小米粥给热了一下，端了一杯温水，来到颜落房间。

“落落，快起来，吃点粥，把药吃了再睡啊。”林锦华轻柔地说道。

哄了好一会儿，颜落半坐起来，因为发烧，她的脸部通红，嘴唇干的发白，甚至嘴角处泛皮。

吃了一口粥后，她的嘴角稍微湿润一些，林锦华又舀了一勺，强吃了三口之后，颜落怎么也吃不下了。

“妈，我不想吃。”她十分虚弱地说道。

“好，那把药吃了再睡啊。”林锦华把粥放下，拆开一包药，放在颜落手里，又把水杯递给她。

那包药里足足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药片，颜落一口气吃不下，分了三次，吐了两次，喝了两杯水，这才勉强把这包药给吃下去。

“睡吧睡吧。”

林锦华扶着颜落躺下，想把被子给她稍微往下拉开一点儿，却被颜落牢牢抓住，林锦华叹了口气，把女儿额头前的碎发拨开，摸了摸她的脸，把粥端出去，带上门离开了。

“妈妈，姐姐怎么了？”颜子凯凑在门外问着。

“嘘，姐姐不舒服，不要打扰她休息。”林锦华领着儿子回到客厅。

“姐姐是不是被我传染了，都是我不好。”他有些自责地说道。

“和你没关系，姐姐是因为昨天天气不好，晚上没盖好被子，冻着了，你晚上可要盖好被子，知道吗？”

“嗯嗯好！”说完，他又自顾自地说：“姐姐肯定很快就好了，姐姐从来不生病的。”

到了晚上，颜落稍微舒服一点儿，起床和家人一块儿吃了晚饭。林锦华特意把饭做地很清淡，白粥和炒青菜，颜落倒是吃了半碗。

看到女儿恢复了一些精气神，林锦华和颜正清都松了一口气。吃过饭后，颜落还和颜子凯玩闹了一会儿，这才把药吃了，准备睡觉。

“昨晚好像做了个噩梦，到底是什么啊？”临睡前，她想起来昨晚好像被吓醒，但只能想到一块儿大石头像自己砸来，别的什么也想不到了。

倚靠在床头，她看到书桌上摆的小提琴，想起了昨天晚上听到的父母的话，颜落不禁叹了口气。

睡了一觉，听到的话都变得朦朦胧胧的，她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做梦听到的，只是依稀记得老妈情绪很激动，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何遇北和自己之间好像隔着一些父母辈的恩怨。

想起昨天他在病房里无措的样子，看来和她一样，都被蒙在鼓里。

“小提琴最近是练不成了，等我好了再去好好问清楚。”林锦华最近肯定不会让自己出门。

颜落记得，自己很少会感冒发烧，尤其是在做过那次手术后，自己的体质似乎变得稍微好了一些，只有一次轻感冒，倒是不严重，不过拖的时间很长，差不多半个月才好彻底。

还是先和他说一下。

颜落打开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字：

【有点儿感冒，这几天就不练了，何老师也保重身体哟 ：》 】

发完消息后，一阵困意袭来，颜落把手机摁灭，躺了回去，伸手把床头的小灯关掉，慢慢睡了过去。

夜里，起了一阵风，林锦华醒来。因为放心不下女儿，悄悄推开她的房门，窗帘被风吹得飘了很高，房间里明一阵暗一阵，林锦华走到窗户面前，把她房间的窗纱关上。

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颜落不舒服地哼了几声，又猛地翻身，凭着记忆仓促地把灯打开，对着窗边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落落，”林锦华惊呼一声，忙跑到床边，拍着她的背，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

“晚上的时候都退烧了，怎么又烧起来了！”让颜落躺回去，林锦华给她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还是很烫。

“我把你爸喊起来，去医院。”林锦华二话不说就做了决定。

“妈，”颜落伸手轻轻扯了扯林锦华的睡衣角，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我没事儿，我想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看着女儿疲惫的样子，林锦华也不想折腾她，最终还是妥协：“那我给你再拿一个退烧贴，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还烧就去医院。”

“嗯，好。”

【你感冒了？有没有去看医生，还好吗？】

【对不起，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别的事情。】

何遇北在看到颜落的消息后，当下就意识到她可能是昨天淋了雨才感冒的。

昨天去包厢的时候，她正抱着一杯热水取暖，头发好像有点些湿，因为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何遇北没看出来她身上有没有淋雨。

现在想想，她怕是全身都淋了雨。

何遇北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儿发现，他此时满满地都是对自己昨晚疏忽的痛恨。

为什么要有那个生日，何遇北无力地想着。

不然外婆也不会因为想去买菜而摔伤，颜落也不会因为送她礼物而感冒，他也不会知道那些父母的不堪往事。

何遇北有些自暴自弃般地想要逃避。

好不容易，一切都刚刚好起来。不过是一个生日，又成了这样。他转了身，呆呆地望着窗外。

月光依旧皎洁，像轻柔的绸缎一样，柔和地洒向静谧的大地，和他刚来那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