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第21章 空号

快到颜落家时，舒羽发现数学卷子落在家里，因为晚自习要收，她急匆匆地赶回去拿。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走了这么远的路，颜落关心地问，周义礼热得满头大汗。

“不用，我们接着走吧。”周义礼满不在乎地用衣服下摆擦了汗，搬起猫抓架向前走。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又过了十分钟，到了颜落家在的院子里。

“先放这就好，真的太谢谢你了！”

“你家在几楼，我帮你搬上去。”停在一个阴凉处，周义礼问。

小花养在何遇北家，颜落突然意识到，自己知道他和自己是一个大院里的，但他在几单元几楼还真不清楚。

“我，我问问。”颜落大致解释一下，准备打电话给何遇北。

连拨了好几个，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你先回学校吧，我等他过来。”颜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耽误对方这么长时间。

“不用，差不了这一会儿。”周义礼反倒很坚持，就近找了个石凳子坐了下去，十分坦然地说着，“万一他没在，你一个人搬不上去，数学卷子被我弄丢了，回学校也没事儿，还不如在你这儿呢。”

“朱老师知道了会骂你的。”

“没事儿，骂就骂，我主动认错。”周义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挨骂，反倒好奇地问：“哎，颜落，我问你个事儿呗。”

“什么？”打不通电话，颜落放弃了，索性认真和周义礼讲话。

“你知道，”他顿了顿，移开了目光，“舒羽要考哪个学校吗？”

说完，像是掩饰什么一样，他摸了摸笔尖，有些不太自在，似补充又似猜测：

“我就是对这个比较好奇，你看你都要去A大了，她和你关系那么好，成绩也挺好，估计也会去A大吧。”

“哦……”颜落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怪不得，刚才一路上自己都插不进去两句话呢。

“你快说是不是。”被猜透了心思，周义礼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耳根泛红。

“你自己问她不得了。”颜落挑了挑眉毛，没正面回答他。

“我……”

“小花，过来。”

周义礼刚想说我要是好意思问还问你干嘛，就被一道清冷淡漠的男声打断。

何遇北刚从阳台看到他们，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情绪，就被何越钦一通电话打断，对方吞吞吐吐地说了五分钟，一句有用的话也没说清楚。

何越钦在那天看到视频后，越想越不对劲。

秦芷兰在外人面前一向很是客气，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的手机是扔在了沙发上，网卡前视频的进度在何遇北上台的那一瞬间，怎么会直接退出了视频页面。

那天被何雪逼着，何越钦把手机关机上交，由于十分不情愿，他也没注意这件事，刚拿到手机后，他再次点开了那条视频，突然想起来那天秦芷兰的异常行为反应。

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打电话给何遇北。

“喂，哥。”

“有话快说。”

电话那头的何遇北声音十分冷漠，听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何越钦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也许是他想多了，秦芷兰真的有急事才走的，这段时间她做什么事，照常出门不见人影，再或者说，她即便是看到这个视频也不会怎么样，怕是愧疚看到被她随意扔掉的儿子，心里有不安，这才急匆匆离开。

她可是何遇北亲妈，总不至于害他。

何越钦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这么敏感猜疑，他要有点成熟男人的样子。

“啊，那个，哥，我五一去临丘的话，穿什么比较合适？”

把刚才那茬忘掉，何越钦想起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出行计划，电话都拨通了，一句话不说，得罪了他哥，还去什么临丘，家里蹲着吧。

看着窗外说说笑笑的身影，何遇北耐着性子，听着何越钦焦急的语气，想起他们之间薄弱的亲情，勉强等着他说完，没想到就听到这么句傻了吧唧的问题。

他不禁脸一黑，几乎咬牙切齿地回道：“穿羽绒服。”

说完，他果断挂了电话。

手机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是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何遇北没在意，目光再次落到了院子里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男生坐着，她站着，像是在聊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颜落脸上戏谑十足，男生则憨憨地笑着，微黑的皮肤上泛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红润。

何遇北冷冷地移开视线。

连座位都不知道给她让，不知道在笑什么，可真难看。

他附身，一把抱起小花，完全不顾忌小花抗议的叫声，把手机放进口袋，三步并做两步，关门下楼。

刚走出门洞，何遇北把小花放下来。小猫咪看到颜落，兴奋地跑了过去，在颜落脚旁撒娇地绕来绕去，打断了正在交谈的两人。

“哎，小花，你怎么在这里！”

颜落低头，惊喜地蹲下去，想要抱起它，就听到一道熟悉又冷漠的男声，一人一猫同时回头。

何遇北穿着黑色短袖，深色运动裤，头发有些许凌乱，像是刚被吵醒一样，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脚上登着一双拖鞋，对比小猫咪撒欢的表情，他更像是被迫出门找贪玩的小猫一样。

颜落更觉得自己的决定做得十分正确，小花在家里没有玩具过得真是太苦了，总想着跑出去，万一哪天不小心跑丢了怎么办，还是要有一个合适的玩具。

想到这里，颜落站起来，指着身后的猫抓架，骄傲地向何遇北邀功，“看，不错吧！”

猫抓架是周义礼搬过来的，他坐下来之后，顺手把它放在一旁的墙边。

也怪颜落没有说清楚，何遇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带着憨笑，仍然是一脸意犹未尽的周义礼，对方还朝他点头示意，坐在那仍旧是一动未动，嘴角挂着笑，颇有种居高临下、胜券在握般宣誓的感觉，何遇北心里的郁闷更是堵得无处宣泄。

他冷着脸，一言未发地走到颜落身旁，抱起小花就往回走。

“哎，别走啊。”颜落急忙去扯他的衣袖，猫抓架还没弄上去，他不发表言论也就算了，居然想直接离开，不拒绝但也不负责？

“怎么，还有事？”

“你......”看着对方这一脸冷漠的神情，颜落突然有一种悲凉感。

她好像净身出户离婚后带着玩具来前夫家看孩子却被无情拒之门外的悲惨女人。

“兄弟，猫抓架搬回去吧。”周义礼有些无语地开口，同时看向颜落，一副这人怎么这样的表情。

何遇北这才注意到那个猫抓架，看上去绑的很是精致，他停下脚步，适时地把小花放了下来，任它好奇地跑了过去。

何遇北仍然没看颜落，快速瞄了一眼后，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像是不得已要等小猫一样，懒洋洋地开口:“抚养费？”

周义礼：啥，啥玩意？

颜落：啊呵呵。

“完了，蒋老师说今天下午要提前开班会！”周义礼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急急忙忙地准备回去，“颜落，我回学校了，这个，你们记得搬上去。”

推过自行车，周义礼不太放心地看了何遇北一眼，经过颜落的时候，凑近低声问道：“快和我说，她到底要考哪儿的学校？”

“她要考A大，你也要考？”

“我，我可以考A 市的学校。”周义礼挺起胸脯，颇为笃定地说道，“走了，再见。”

“再见。”

大院里很安静，太阳依旧很烈，连墙缝里的小草都显得很蔫。公园今天下午有戏剧演出，院子里退休了的人都过去凑热闹了。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也就是小猫好奇的叫声。

那人走的时候说话声音很低，何遇北大致听到考学校什么之类的话，冷哼了一声，只觉得这人是那个齐星辰二号，甚至比他还无聊。

离高考还剩几天，真以为随便说说就能考上A大？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多写几道题。

“何遇北，你把猫抓架带回去吧。”颜落开口，打破了宁静。

你不是下午心情不好，需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吗？怎么我约你出去就不行，反而和别人一起去买猫抓架。何小花才不要这个，他玩具很多很多，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这个笨重无比的架子你让他带走，我不稀罕！

“我现在又困又累的，拜托叔叔做了这个形状，和舒羽一起装饰了好久，连一口水都没喝。”颜落不经意提起今天下午的经历，揉着自己的胳膊。

不是和他一起买的？

“哦。”何遇北答应。

“你下午是不是在睡觉，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颜落随口提了一句。

何遇北正准备搬架子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转头看向颜落，似乎十分疑惑。

“你给我打了电话？”

“嗯，还打了两个呢。”颜落打着哈欠说道。

何遇北拿起手机，看着那两个未接的陌生电话，情绪复杂地点了下去，拨通，过了几秒，颜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你看，还怀疑我不是？说打了就是打了嘛，这点小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看了看通讯录里好久之前备注着“颜落”的电话号码，一次都没拨过，何遇北点了下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颜落，”何遇北将手机屏幕对着她，眼里的情绪掩去了大半，睫毛扫过下眼睑，空气在这一瞬间像是凝滞了一般，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