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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庭春草色 第55章 山月

作者:乙夜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1-03-18 02:19:20 来源:转码展示1

盘山公路因暴雨塌方阻断, 沿路只剩水洼泥泞,车子根本无法前行,訾岳庭只有半路弃车, 拿起车上备用的手电筒徒步上山。

夜静更深, 黑云蔽月。喇嘛寺藏在山背的西面,訾岳庭摸不准方位, 但据当地人说,上山只有这一条路,沿着走到底就到了。

客栈老板告诉他,山里还有一个藏族村落,附近有派出所,万一找不到人, 可以去报案。

訾岳庭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面又想到,她是正经上过四年警校的人, 基本的防范意识还是有的。

可那又如何?到底是女孩子, 她没有将警察两个字写在脸上,难防不会有人见到落单的独身女性,半路起歹意。

越想越后怕, 他将脚下的步子两步做一步迈, 也顾不上纷踏的黄泥脏了鞋。

转过弯,一个小小的深蓝色身影,正贴着山壁小步在下行。

訾岳庭心口一松,喊了她一声, 林悠朝手电光束的方向看过来。

他提步跑到她面前,根本已忘记两人正在冷战,脑热作祟, 一把将人抱住。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严厉中仍透露着关切。

“山上没讯号。”

林悠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信号栏是空的,电量也没剩多少。

山里雾气重,她的发丝上挂着细碎的霜露,手电照过去,像是落满了冰晶。

他伸手捂了捂她的脸,是冰凉的。

“冷不冷?”

林悠在他怀里摇头。

“看到喇嘛寺吗?”

“路断了,走不上去。”

“想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说了会陪你去。”

“我以为很近,就想走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远……”

她的声音渐弱,越说越没底气。

选择不打一声招呼出门,当然是有赌气的情绪在的。谁让他一路什么都不表示,不主动,她等得心都快枯了。

从锦城跑到阿坝,她只是想证明他对她的在乎,仅此而已。

比起王燃,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他的淡漠。

即使在她抛出分开的试探时,他依旧是那般随俗浮尘,无论她怎样定,他都能欣然接受的态度。

可在她的感受里,爱是无法控制的。爱一个人,就会拼尽全力抓住他,留住他,一切行为都受驱于爱。

她远做不到像他那样风轻云淡。

那日在花坛石柱后偷听来的话,林悠仍记得很清楚。

肖冉说,甚至在离婚时,他也没有说过一句挽留。

她曾想,或许他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人,清风霁月,和光同尘。

但她想改变他。

明知会有失败的风险,仍无可救药地想试一试。

肖冉做不到,王燃做不到,但她想试一试。

林悠主动说:“虽然没看到喇嘛寺,但出来走了走,心情好多了。”

这时开始扮乖,就是要他将责备都咽回去。

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已然是万中之幸,他实际也没有资格谴责她。

他年轻时,远比她还要叛逆十倍百倍。

訾岳庭窃叹一声,说:“回去吧。”

宾馆只有标间,装修古朴陈旧,没有星级。总共也就十来个房间,一楼做餐馆,二楼做客房,喝茶搓麻一条龙。院子下去就是自家菜园,养了些土鸡土鸭,还有个小鱼塘,标准的农家乐构造。

林悠回屋洗澡,訾岳庭下到一楼的厨房点了两菜一汤,简作晚饭。

下楼时,林悠见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问:“许彦柏呢?”

訾岳庭装作仍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我让他跟着拖车回锦城了。”

林悠“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坐下。

“头发怎么不吹干?”

“饿了。吃完再上去吹。”

訾岳庭给她盛饭,“那快点吃。”

见人平安无事回来了,和和睦睦地坐一块吃饭,老板也看明白了。

“是不是小两口吵架咯?有话好好说嘛,我们这里虽说是安全,但万一在山里遇上野猪狍子,你们两条腿的不一定跑得过四条腿……”

訾岳庭跟着应声,转头问她,“听到了没有?”

林悠喝着碗里的西红柿蛋花汤,皱起眉头不理他。

吃过晚饭,訾岳庭回屋把沾满泥的鞋子换下来,刷干净,放在阳台晾着,又把下午买的李子一个个挑出来过水洗干净,然后穿着宾馆的塑料拖鞋,去隔壁敲门。

县城里没有通暖气,林悠把外套穿在睡衣外头,小心拉开门缝。

走廊幽黑空荡,訾岳庭站在门口,把李子递给她,“饿了吃这个,挺甜的。”

他把一整袋都给了她。

林悠问:“你不吃吗?”

訾岳庭说:“我不爱吃水果。”

他偏移目光,落见她的发梢仍是湿的。

“怎么没吹头发?”

林悠说:“电吹风用不了。”

訾岳庭进屋帮她看了看,是功率问题,一插线就跳电,没办法解决。

林悠跟在他身后,不讲话。他懂她的意思。

訾岳庭说:“我陪你等它干。”

房间的布置虽不够精致,但自建房宽敞,每间屋子都有阳台,摆了两张标间床,活动起来仍绰绰有余。

訾岳庭搬了条凳子到阳台,却没有坐下,只是靠着围栏开始点烟。

他近来烟抽得很凶,一天足有一包的量。

群山漫起薄雾,雨后的天是浅青黛色的。而他背枕高山低谷,如同水墨画卷中人,鼻峰挺立,眉目疏离,烟在他的指间萦萦缱绻,最后归拢于山于月,于蛮烟瘴雾。芳踪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林悠好像突然明白了王燃的心情。

放走他,谁会甘心?

訾岳庭自烟雾中回首,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阿坝吗?”

林悠从塑料袋里挑起个李子,咬一口,清脆酸甜。

“为什么?”

“那时候,其实我很惧怕婚姻。我连自己的日子都没活明白,更别说准备好去当一个丈夫,父亲。”

訾岳庭自讽道:“所以我逃跑了。很懦弱,是吧?”

这个夜晚,在理县的小楼里,他终于能将俗世里那些纷扰收起来,安静与她谈心。

“你问我为什么不画画……因为人的精力只有那么多,一边焦头烂额地照顾家庭,一边投入精力去创作,我做不到。我所有的灵感都来自于生活,当生活只剩一潭死水,连我自己都快渴死其中,怎么可能带来灵感?”

訾岳庭拨动食指,掸了掸烟灰,“现在,我也一样害怕。”

他怕的是委屈了她。

她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一定能遇到一个条件不错的男孩,谈一场很公平,并且足够轰烈的恋爱。

他比她大十四岁,生活早零落成泥碾作尘,再没什么放不下的包袱。但她呢?

她在最好的年纪,爱情对她而言是无比珍贵的存在。她应当尽情去嗅一朵花香,肆无忌惮地去享受一场爱恋,而不是披起重盔硬甲,时刻提防流言利剑的刺伤。

他亦不想生桑梦至时,留她一个人孤零于世。

纵使她不理解,也没关系,反正他早在十年前就承认了自己的懦弱。

林悠悄然走到阳台,自他的腰线缠上双臂。

她抱住他,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訾岳庭低头,手指掠过雾鬓云鬟,苦笑说:“怕老了,要麻烦你照顾我。”

这一路,他是心劳意攘,神魂都被她牵着走,根本想不进别的事情。

见不到,心焦。见了她,却又碍于种种框束,无法亲近。

遇见她之前,他心如止水,遇见她之后,是无风无自更生漪。

他以为自己看得开,分得开。

是他高估了自己。

“我一直觉得,艺术是一项残忍的工作。艺术家,其实就像晒盐的工人。他们要将内里所有的情绪都剖开,掏出,铺洒于人前。再任由风吹日晒,任人践踏批判……他们靠贩卖自我,贩卖灵魂为生。而悲哀的是,人们不知道,其实晒盐有毒。这份工作持续得越久,对自我的折耗就越大。而艺术家个人,仅仅是将艺术传递给世界的一个媒介,一个载体。”

他吞咽了一下,说:“如果你觉得,在你身上找灵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那么更残忍的,是这十年我唯一的灵感也被剥夺。”

林悠透过月光在望向他,俯仰之间,一鼻一息都清澈静听。

“我不想给自己的后半生找一个保障,你明白吗?”

他站在夜里,像一棵屹立多年的老树,早已看遍风霜雨露。

訾岳庭抬手,抚过她微凉的脸,说:“我爱你,林悠。”

这一句,声音干涩欠哑。

林悠愕然惊颤。

他说他爱她。

而在此之前,他连一声喜爱,一句足够缠绵悱恻的情话,也没有。

忽有雨点落下,打在两人缠绕的身体间,夜雨不知何时悄然而至。

雨露自她的鼻尖滴落至尖俏的颌,再顺着锁骨流淌而下,最后浸湿衣衫。

他仍记得她嘴唇的触感,气味,以及身体的温度……连日的煎熬让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交相复映。他还记得她床被的味道,是柠檬味的沐浴乳,再带一点奶香。

仅是回味都足够让他欲念丛生。

他低头吻她的唇。并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哪怕又在爱情面前摔个头破血流,那也是他心甘的。

他对她,是从冲动落定到现实,却再翻涌起的冲动。

谁让他已极渴。这一滴雨露,便是他的救命水。

明明是吻,却逐渐变作啃噬。他不再畏葸不前,而是醒自灵魂深处,在给予他的所有,索取她的全部。

终于尝到李子果肉的软糯香甜和久违的欢愉,他不再留情,只想让两人都在此刻气竭。而她踮起足尖,清明的眸子里像刚下过一场雨,湿漉漉地透着灵气,人软软偎在他怀里,一下都不敢乱动。

雨落下,他用肩挡住,最后见雨势难敌,他将她抱进屋中,关窗熄灯,随后摁抵在床沿。

手指触及她的皮肤,酥酥麻麻,令她微微颤栗。他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哪怕留宿,也对她的身体保有尊重。但今晚,他却早早偭规越矩。

他不再忍,也不再藏,握着她的后颈,去解睡衣上的钮扣,一粒两粒……窗外早已风雨凄厉,他此刻的心正如狂风疾雨过境,凌乱而又狂烈。

理智?顾虑?当然是有的。只不过现下都被他抛诸脑后。

脱解到胸前的最后一粒扣时,她方小声嗫嚅,“我穿的……不是成套的内衣。”

忘记在哪里看到过,男人似乎很介意这一点。

訾岳庭微微撑起身子,说:“还记得第一次在画室里,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

“反正是给我一个人看的,有什么所谓?”

林悠此刻的脸红透了。

她当然是在引诱他。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生涩地依偎在他怀里,无论是乌黑细软的发,饱满的耳垂,还是纤细的腰肢,那属于少女的体香……在他眼里都是刻意的痕迹。

她就像波提切利画笔下的维纳斯,用其不可方物的美来免遭亵渎。

他贴着她的唇沿,轻轻舔舐,力道轻柔,却带着占领的意志。

身躯抱紧取暖,明已严丝合缝,却仍嫌有隙,脱去了衣衫,还嫌隔着皮肤,触不及骨血。

在他体温的包容下,她连动摇的念想也不及反应,便不由自主地跟紧他的步伐。

湿湿闷闷的空气里,他呼吸累重,眸光深邃。

他告诉她:“会疼。”

林悠咬着唇,声音低低切切,“嗯。”

“这是你的第一次,是很重要的时刻。我想给你创造好的回忆。”

他又移唇轻吻她的侧颊,安抚着她的身体,“别紧张,看着我就好。”

她说:“好。”

一整夜,雨下了停,停了又下。

春风沉醉他乡,夜雨漫溢秋池。

巫山起**,神女自有意。

她整个人似一叶小舟,蜷躺在他怀里,额上有薄汗涔涔,乳白的底釉中透着黄粉,似蜜桃的颜色。

帘外的雾散了,訾岳庭坐靠起来,语气似在感慨什么。

“和你在一起,总是下雨。”

臂弯里的人将要入梦,他拨弄着她鬓角的碎发轻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下雨,但现在开始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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