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组织百姓收拾东西远离城墙,”袁将军朝傅将军道。
傅将军道:“那您…”
袁将军:“我去城门那边。”
傅将军道:“那您小心。”
傅将军骑上马,一边命令大家排好队伍,不要推推搡搡,一边寻找太守一家老小的身影。
很快他就看到了太守夫人,可是吴湘湘并不在人群中!
他握紧缰绳,往队伍的末尾寻找,果然看到少女在汲汲车马中逆行。
“吴湘湘,外围已经不能待了!你跑什么!”
吴湘湘却越跑越快。
傅将军生气,他不敢骑马追上去,怕把队伍冲散,只好下马吩咐副手:“你替我看着队伍,不要让插队的事情发生,我去追那个姑娘。”
说完,他就健步如飞,追了上去。
吴湘湘很快来到寂寥无声的城门口----她可以帮兖州城渡过难关,可是她可不想被傅将军管教!
只有亲自见到那位袁将军,自己的计策才能被采纳!
她很快看到一个个在风中交缠的旗帜,士兵们相交的战袍让她分不清哪个是袁将军。
她不管了,直接走上楼梯,准备直接上城墙。可是刚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一只箭就朝她鼻梁处冲来!
“小心!”
一个人翻身把吴湘湘扑倒在地。
傅将军死死按住吴湘湘的肩膀,声音淡薄:“你不想活了!”
她被迫跪下,很快她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突厥大军来了!带着云梯就在不远处!
过了好一会儿,傅将军才把颤颤巍巍的吴湘湘扶起来:“蹲着走!”
不等吴湘湘反应,傅将军就把她搂在怀里,拉着她往右边绕。
原来傅将军要找的是袁将军。
“刚刚城外的探子用信鸽传消息。”袁将军对傅将军道,“突厥不止八万士兵,应该是又增派了两万人马。听到这个消息我正在午睡,匆忙穿好衣服上了城墙,看来突厥人对兖州是势在必得了。”
一旁为袁将军处理伤口的医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边流眼泪一边为袁将军包扎,声音凄婉:“袁将军,我能下楼见见我的爹娘吗?”
吴湘湘替医女擦干脸庞上一颗颗清泪,语气绵绵:“医女姐姐,别怕,我们一定会保护你,还有你爹娘。”
傅将军拿起已经被取出来的箭:“射程如此之高远。”
吴湘湘凑上前:“嘿!难道突厥军队里也有能工巧匠吗?”
袁将军道:“这跟能工巧匠有什么关系?是弓箭手射的。”
吴湘湘呓语:“这箭的末尾怎么还有套抓钩的地方。”
她猛地明白过来,大声道:“袁将军,这不是弓箭手能做到的!这是用攻城车做到的。他们不仅有云梯,还有攀登城墙的攻城器械!那攻城车有绞车那么大,可以运输防盾,还可以借用滑轮抬高器具!”
袁将军颓然:“你是说…”
吴湘湘道:“没错,这是用攻城车射出的箭啊!可是这是鲁班师父的发明,怎么就到了突厥人的手里了!”
城墙的檐下都是一簇簇昨晚没有扫落的积雪,吴湘湘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发现自己说的开心,脑袋上倒有些漂浮的雪花。
“十万对两万,”袁将军苦笑,“突厥人来了,城中已经人心惶惶,突厥真的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啊。”
袁将军转头望向傅将军:“若我把军权交给你…”
傅将军知道袁将军在试探,道:“我无用,还是请您决定。”
吴湘湘看不懂两个人之间的意思,大声道:“袁将军,无论如何兖州一定要守住!晖朝泱泱大国,绝对不会容忍突厥!只要我们想办法请到援军…”
傅将军道:“够了!”
吴湘湘生气了:“凭什么不让我说?突厥这几年羽翼渐丰,瞒着晖朝又是偷学做攻城车,又是在边关搞小动作,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收拾他们!”
袁将军看了一眼傅将军,他早就知道昨天傅将军带这位少女进军营转悠的事情。
只是傅将军跟个老狐狸一样,怎么他的朋友连朝廷集合党羽、上上下下分帮拉派都不知道呢?
傅将军道:“够了!袁将军身体抱恙,没空听你抒发豪情壮志!”
医女搀扶着袁将军走下城墙,傅将军立马开口教训吴湘湘:
“你怎么跟袁将军说话的?袁将军受伤了,你是没长眼睛吗?在你直抒胸臆的时候,你考虑过袁将军的心情吗?皇帝长眠不醒多年,整个晖朝都是静贵妃囊中之物。她为她的妹妹和妹夫在宫中大肆修建舞池,听说静贵妃的寝殿余音绕梁,她还把亲手培养的舞女送给了司空大人。你敢不敢对京城里那些夜夜笙歌的勋贵们如此无礼呢!”
“袁将军似乎没注意了,还要把兵权给你呢!”吴湘湘克制不住,“你斥责我,你整天斥责我,好!我找个时间跑掉,我怎么来的兖州,我就怎么跑掉!”
傅将军眼眶赤红:“晚啦!你要跑,前天就该走。现在突厥都兵临城下了,你要逃走,你也不想想怎么面对兖州的流言蜚语!你跑了,消息传到太守府,我看你这几天认识的人背后怎么议论你。”
吴湘湘觉得奇怪,她在小镇上长大,很清楚自己来自穷乡僻壤,一辈子都在杀猪的养父也总是跟吴湘湘说,外面的人懂伦理,守尊规、学礼法,让吴湘湘多学学。
可是出了小镇,来到外头,她才发现外头的人真的不好亲近。
她忍不住嘲弄道:
“傅将军,你这就气急败坏了?怎么,我连逃走都要顾及他人是否嚼舌根吗?”
傅将军嘴角抽搐:“好,我不拦你。但是你此时出去,很容易被突厥人抓住,你说你是高枕楼人士,可是面对凶残的突厥人,你就算比那高枕楼楼主还强,也很容易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如果你要逃出去,我得护送你。”
吴湘湘盛怒:“喂!我要你护送?我要你保护?我告诉你,别看我是女孩子,我比不知道多少男儿强了多少倍呢!”
傅将军不再理会她:“全军戒备,随时注意突厥大军下一步动作。如果他们要使用云梯,一定要守住城墙,同时准备好石头和稻草人!”
吴湘湘还要纠缠:“我告诉你!这辈子只有任大哥有资格保护我!他陪我上刀山下火海…”
傅将军回头捂住她的嘴:“别再聒噪了,要是你是男孩子,我早就给你一耳光了!”
吴湘湘一把打开傅将军的手:“呸!我偏要聒噪!我就要跟着你!”
傅将军没想到吴湘湘居然如此泼辣,频频颔首、自言自语:“处于如此荒谬的境地,老天爷是非要我死了。”
“你别死,你可千万别死!要不然袁将军没了你,可就要硬着头皮自己上了!”吴湘湘还在喊,傅将军忽然转过身,丢给她一个护盾。
吴湘湘连忙接住。
傅将军身旁的副手有些诧异,本来这少女一口火辣的汴州话,已经让傅大人心绪不宁,他也有些瞧不起她。
可是这少女居然拿得动盾牌,倒是让他有些佩服。
傅将军回头瞄了一眼吴湘湘:“哎呦,看来你不是力气大吗,那你去下城楼,去找管后勤的,说你也要帮忙搬东西,快去吧!不要在这里耍嘴皮子。”
吴湘湘怒火正要上来,忽然“砰”的一声,一时城楼上硝烟弥漫。
吴湘湘吓了一大跳,原来城墙上忽然翻出来一个突厥人。一时刀光剑影,傅将军害怕那突厥人伤到吴湘湘,连忙低吼道:
“还不快去!”
吴湘湘抽出杀猪刀,直接冲向那突厥人。那突厥人本来想悄悄行事,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眼里满是不甘。
忽然只见一个女子手持一把镶着宝石的刀,申请阴冷,眼眸里闪出浓烈的恨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吴湘湘已经让这突厥人的半只胳膊血肉横飞。
吴湘湘正要再次挥刀,傅将军踢了她一脚,吴湘湘被推开。
“你干嘛冲上去!你不是士兵,这样随便动手,不符合军法,你要是男子,我定要严惩你!”傅将军一边示意别人押好那个想要炸死大家的突厥人,一边抱住吴湘湘。
吴湘湘不明白傅将军为何如此慌张,忽然一排排弓箭手悄悄来到城墙。
副手对傅将军道:
“将军,这批弓箭手上来,没让袁将军知道。”
傅将军问:“他们会拉弓吗?”
“他们都是守城门的,昨天操练的时候,偷偷教了教他们。”副手老实回答。
傅将军道:“没有惊动袁将军,已经很好了。更深露重,这些弓箭手晚上也得埋伏在这里。食物先分给他们。”
副手表情为难,傅将军却道:“先听我的,袁将军那边怎么办容后再议。”
看到吴湘湘纹丝不动,傅将军一把拉住她:“拿这么漂亮华贵的刀杀人,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这刀镶了宝石,很重,你得换一把。”
吴湘湘不愿意。
傅将军笑起来:“猜到了,是不是你那个任大哥送你的?”
傅将军柔声劝道:“你先下去吧,刚才你制服了突厥人,谢谢你还不行?你帮我去守城门行不行?”
“午夜伸手不见五指,你怕他们夜间用流矢点火,我在城墙上睡着了被烧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湘湘语气焦灼。
傅将军道:“我后悔啦!我不应该小瞧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仅会用暗器,还懂兵法。你先下去,待会我们单独聊聊。”
吴湘湘吃软不吃硬,乖乖地走下城墙,她跑到锁上的城门旁边,一屁股坐下来,又从怀里翻出在高枕楼得到的另一枚暗器。暗器上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吴湘湘呢喃:
“任大哥,你什么时候到兖州啊?你不会路上出事了吧?”
衣服上沾了突厥人的血,吴湘湘发现衣袖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只感觉心里一片狼藉,以前衣服搞脏了,任大哥替她再买一件就是了。
来了兖州后,没有任大哥,自己好像有点倒霉?那袁将军只想着苟延残喘,傅将军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凑近袖子,闻了闻,一股血的味道侵入鼻息,还有点冷冷的味道。吴湘湘赶紧起身,准备找个小池潭清洗一下。
潭水还是太冷了,她把手一放进去,就冻得不行。高枕楼晚上还有侍女给她打热水,还会在沐浴的盆桶旁放一盘子花瓣。
也不知道济州那么冷,高枕楼从哪里得来新鲜的花瓣。她拂去水里的残渣,开始揉搓衣服。好像离开小镇,自己就没有亲手洗过衣服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她就越烦。
不要再回忆往昔了,也许等兖州打跑了突厥,冬去春来,一切就会好起来。
吴湘湘:别让我再看到傅将军!
作者:可我看你和傅将军吵吵闹闹,很快乐呀?
吴湘湘:哪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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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