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沟生产队和下河沟生产队两者中间只隔着一条流畅并不是很广的小河,而由于缺水,那河也早已干涸,还被泥土给掩埋了大半。
之前因为那水源,两方可是没少打过交道,明争暗抢,哪个来劝说下命令都不管用,一度闹到两边村子里的人在路口碰到都不跟对方说一句话。最后,直到大家都没得用,反而慢慢缓和起来,关系不再僵持。
其实,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刘绪踏上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村子,大小孩子从他旁边走过,有挖了野菜的,有带着网棍不知道是要去逮鸟雀还是已经无功返回的,还有吸溜着鼻涕脏兮兮跟在一群后面充数的。他们都与他无关,也不曾主动因为他而停下来。
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他只是个半路插队加入到他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根本不熟悉。
也无所谓了,他还真的没奢求过融入,从没有期望过就不会有失望。
刘绪自嘲了一下,恢复了面无表情不爱说话的样子。变化之大,有些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正面目,也或许两个都不是最真实的样子。
路过别人家,走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房子门前。
“娘,刘绪来了。”刚推开院门,里面就有小孩子大声向屋里汇报的声音传来。
来了,回来了,只是一个字的差别而已。仅此而已……
屋子里的人急匆匆往外跑,中间还有不小心磕碰到的痛呼。
“二舅娘”刘绪先开口打了招呼,然后沉默,并没有多说任何多余的话,甚至连问都没费力气去问。
为什么该上工的时候又在家里,为什么偷摸着又进了屋子里。一切心里都心知肚明,门儿清。
“怎么着,就去拿个东西需要这大半天功夫?今天不用去地里了?没有公分你去大食堂吃的喝的那些都算谁的啊?”女人瘦瘦的,个子不低,一出堂屋门就咄咄逼人,还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样。“也不知道那大哥是不是有钱没处使唤,怎么就不给他亲弟弟分一点儿?倒管起什么便宜外甥来。”
嘟囔的语气并没有刻意降低,就那样在孩子的面前抱怨出来,连嫌恶不满也毫无顾忌表现的很明显。
“刘绪,我大伯有没有给你买好吃的?”刚刚叫人的女孩子扔掉手里捏的泥巴玩具,三两步凑到跟前想要扯刘绪挎着的袋子,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可惜手还没碰到,就被刘绪倒退两步躲开了。他倒是想用力打掉那伸过来的脏手,可还是忍下了,不至于。只狠狠地瞪着眼让人不敢再乱动。
果然,小表妹吓得缩了下脖子没有再放肆。但很快她找来了撑腰的帮手。“娘!”她大叫一声回身跑到女人很前,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咋的,这是真藏了好吃的?给妹妹分一点儿都不行?亏还给你改了个刘姓,你就这样?”二舅娘很是护短地只顾着自家孩子,而且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大哥给外甥买什么,不论好坏,她家也得要一份儿,不然不公平。
这刘绪才刚说了一句话,就叫了个人,然后啥不对的都开始乱安,被数落了一大串子。确实不是亲生的就不知道心疼,而她自己亲生的教育的也更是差劲。
刘绪解开挎包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些纸张的文件,然后把包也取下递给他二舅娘。“没有藏什么。”平淡地让人检查他说的事实。重要的东西他都拿在手里,糖又给了书书,包他也没有多稀罕,不要也罢。
二舅娘夺过包仔细寻摸了遍,确实没啥,可又不甘心,刘绪去县里跟着他大舅肯定下饭馆吃了顿好的。国营饭店啊,她都没去吃过。
越想越气不顺,“这包看着怪新的,你也没啥大用,就留给你弟用吧,他老早就想有一个。可惜你二舅没本事,没有那闲钱,连半块布都舍不得扯。”阴阳怪气地说完,也不管刘绪同不同意,直接拿着跨过门往另一边的屋子里进。小姑娘也赶紧跟上,还嚷叫着她要先挎一会儿。
刘绪一个人站在那里,也并没有急着进屋放东西,默默地等着。
不一会儿,二舅娘藏了个包的功夫又赶紧出了屋,还捎带着把她身后的门也给锁了,防着人进。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该防着的也就刘绪一个人。
俩人交错而过的时候也没多说话,二舅娘要赶着去继续上工,刚刚也是找借口回家偷个懒,太久没去可是会真的扣掉一些本来就没几个的公分。
刘绪等人走后这才往屋里去。
小表妹看她娘也走了,从屋里又没有搜到好东西,包里也没有,而她想挎包出去让小伙伴羡慕一下的想法也没成功。瞅了瞅往屋里走的人,又看了看外面,最终还是选择出去找小伙伴玩。
进了房间,刘绪看着那唯一的一张床。他没来时,是他外婆、表妹、表弟三个人挤着睡觉的地方。他来了后,便成了他外婆、表妹和他的夜晚专用。
这也没什么,他之前地上、拼着的板凳上也都有睡过觉。现在也就挤了点、热了点,其他都还好。
大舅刘亮其实有专门让人打了一张床,是给他和表弟两人用的,但那床安置好后又趁大舅不在被搬到了对面的屋子里。至于他表弟,那个便成为了专属于他一个人用的。
刘绪扶起屋子里的板凳,然后把东西放在木箱上面搁置他东西的那个角,整理了一下,仔细收好。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用了。
这个时间,也没有特别的事情急着做,刘绪就利用起来接着锻炼身体,一秒钟也不浪费。他以前有跟经常上山的猎户学过几招,这些天又跟着他舅舅有计划地开始专门打牢基础,还不晚。十几岁的起步,不晚。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只要有恒心,什么年岁,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