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玉桓绫罗裳
果不其然,手掌挡在唇上,平阳故作惊讶。还特意表现的很做作,就是那种明明一眼看出是装的,可你却不能拆穿。
“天哪,你怎么不早说啊。哎哟,真是不知尊卑。”说着,平阳转身白她一眼,“你的陛下不是方才还强调礼数,怎么你能越礼来评论本宫呢。要知道,只有嫔位,才可以位份自居。”
王婕妤一听,脸色当即不太好。
正要与平阳理论,却被她抢过话头:“就算是夸赞,你也应私下说啊。这两位妃子还在呢,哪里轮的上婕妤说话。况且......”
故意欲言又止,虽知,她方才也有替淑妃圆场的意思。
可平阳偏就要挑拨,让她话里藏刀。
“况且,你这话,不是明着与刚才那位姐姐反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借平阳压那姐姐一头呢。”嘟嘴,平阳面上似不高兴,心里却叫嚣着准备看戏。
不出所料,淑妃立刻怒目看向身侧的王婕妤。
本来二人就不对付,如今淑妃更是对她厌恶至极。
王婕妤看着淑妃的脸色,一下吓得低头不敢再多言。她虽与淑妃不对付,也可从未撕破脸,摆在明面上。
而太后此刻已坐不住,正要发作,被太皇太后的眼色拦下。
那慈善的老人,柳眉细挑,心中暗道这小丫头不简单。几句话,就能挑的淑妃转移目标。
轻咳,苏越此刻已年过五旬,却依旧看上去像是而立出头。她微微一笑,碧玉扳指轻抬:“好了,今日是贵客远来的日子,你们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说完,朝太后看去,太后微微点头,起身扶苏越。
苏越含笑慢慢起身,走向平阳,边走边说:“王婕妤嘴笨,但没说错,你这丫头长得确实好看。谈吐得体大方。哀家还听说,你为人果决有胆识,确实是个不错的。”
走近,苏越才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测。
总是克制,苏越也盖不住眼中的惊讶。她竟穿着玲珑亲手做的金丝玉桓绫罗裳!
那可是成淼淼熬尽心力所织就!没想到啊,自己求了大半辈子的衣服,竟然如今被一个黄毛丫头所得。
强装镇定,但解易安明显察觉,自己的母后已然有些动摇。
解易安上前,躬身扶着自己的母后,在她耳畔轻声道“母后,您有没有觉着,郡主今日的穿着十分得体啊。”
即便说话的声音很轻,可众人还是能听到。堂上坐着的解仲景更是坐直身子,握拳静看。
这话就像是一柄软剑,慢慢渗入到苏越的心里,一路上都在割着她的肉。
这衣裳,本应是正红,乃成淼淼为苏越所制的嫁衣。她本是苏府的浣洗工,二人在成淼淼遇凌帝之前,感情极好。
可就在苏越升皇后的前三个月,成淼淼入宫了!
先是织就坊的女工,而后便是婕妤、嫔、妃,短短一个月她连升两阶。
而这衣裳,也是她苏越做皇后的婚服。苏越眼看着她恩宠不断,一路这样升,心中实在是嫉恨万分。
是为难,也是断情,苏越要她两个月内,赶制一套婚服。提了诸多要求,甚至要求和所有的婚服形制都不同。
成淼淼看着苏越冷漠的眼神,还是接受了。
就在赶工完成的前半个月,成淼淼病倒,她看着眼前的半成品。又明知那病因便是未来的皇后,索性一改往常,连衣服的颜色都换去。
金色为边,浅青为底,配上素白。金线绣的凤凰飞于腰间,这衣裳确实很美。
衣服做出来,而成淼淼也在大婚的前三天,奄奄一息。
看着这光彩夺目,前所未见的金丝玉桓绫罗裳,苏越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衣上。根本没关注过,她身后昔日的好姐妹就要死了。
看着眼前漂亮年轻的平阳,苏越又想起昔日的成淼淼,她也曾如此。
苏越心中越发不平,脑海中再次浮现自己大婚时的情景。
本来衣服做好就要送去承乾宫,可不知为何消失了!苏越以为就是成淼淼故意为之,气的去她哪儿撒了脾气。
可大婚当日,她死了!就这样,那衣服好像随着她那如花般的生命,吊逝般消失。
得知她的死,凌帝洞房的床还未坐热,就去了。苏越只记得,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往后,他再也没碰过自己。
没想到啊,这衣服是被当时还年幼的解易安藏起。
也断没想到,如今会穿在甚至都不是大周女子的郡主身上。
念及至此,已归为太皇太后的苏越顿觉气血翻涌。握拳,她按捺住,堂前不能出事。
慈眉善目,苏越抬手轻抚平阳的头。即便动作很是温和,识得苏越手段的平阳也觉得十分恶心。
“平阳今年多大了呀,看着模样和样子,也应到婚配的年纪吧。”
蹙眉,难不成,她想让自己和小皇帝联姻。果真,坏人都想一起去了。
抿唇,平阳恭顺地低头福身:“禀太皇太后,平阳今年十六,小呢。父皇就平阳一个女儿,诸般不愿让平阳嫁人呢。”
嫁人都不愿意,更别谈远嫁,老妖婆断了这念想吧。
苏越并不着急:“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你父皇最多,也就能把你多留个两年不是。十六,哎,与景儿年纪相仿呢。”
说着,苏越转身看向殿上坐着的解仲景,顿觉十分满意。
而此话一出,解易安扶着苏越的手,明显一颤。苏越当然能感觉到,她就是要解易安爱而不得,和她当年一样。
成淼淼,你以为死就解脱了,哼,你的债让你儿子来背吧。
代鸿飞瞧着这老妖婆就不悦,上前躬身抱拳行礼:“太皇太后可能不知,陛下有意小侯爷,口谕已下。”
苏越顿时面露失望,可又不太顺意:“业王啊,听说,你轻薄了郡主,怠慢人家。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解易安当即躬身低头,立于苏越身侧。
气氛,也瞬间肃穆起来,整个空气都好像在凝固。
双手合掌,圈于头前,解易安低头:“母后,数月前,儿子两番去往东夏。一是郡主邀约,而是昭帝有意招婿。如若无意,儿子又如何会赴约。”
这话说得委婉,但也已表明心迹。
他,竟直接就表明心迹,当着众人。不避讳也不拒绝,就这样表明心迹。
她活了三十多年,加上现在就是四十年。四十年内无数的男子追求她,喜爱她,无不是为美貌和权势。
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只因有意,便倾心所向。
许是站的有些久,平阳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她蹙眉未多言。
细心的季尘如看出她有些不对,也不管解易安当面抢人,先上前扶她:“时候不早,如果不用午膳,我等就先回驿站。”
王嫔起身,先是福身微微颔首,而后面带微笑:“郡主身子疲乏,可到后殿休憩。晚上还有宫宴为郡主接风洗尘,若周而往返,郡主的身体恐不适,还是现在后殿休憩吧。”
她的声音柔,人也恭顺,平阳记得她是个不爱争抢的性子。
平阳冲季尘如点点头,此时面色已略泛白。
平阳一干人等并不知,后殿本是为二妃休憩所准备的茶室。但此刻,这主意无疑是最好的。倘若今日平阳现下出宫去,外人定要猜测是大周苛待东夏郡主。
本来他们就不太尽心,现下平阳这架势,能捅出去。要真如此,两国之间必有摩擦。
淑妃有些不开心,贤妃倒是很大度,亲切的拉着王嫔的手说她做的好。
王嫔也只是微笑,并未回应。
踏入后殿,入眼便让人觉着非常放松。桌上摆着瓜子水果,袅袅茶香氤氲,很明显一直有人续着。
不光是软榻上,凳子上都有软垫。殿内四个宫人站着,还熏着淡淡的檀香。
软榻上的小桌上,备着书和沙包,都是娘娘们平日里爱看爱玩的。
往软榻上坐,平阳顿觉心神具宁。
解易安并未跟来,这到底是后宫,他还是要给太皇太后一点面子。
他嘴上不说,心里牵挂。
太皇太后回至寝宫中,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她抬头看向解易安:“业王今日有些过吧,那郡主未来的郡马,可还在当场。你不给皇帝面子,也该给外人一些面子。”
屏退下人,殿内唯有他二人。
此刻的解易安不再像方才,不再是那个人前的孝顺儿子。
他昂首,甚至都未多看太皇太后一眼,语气里充满淡漠与疏离:“本王从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他们不配!”
这个他们中,可是有当今皇帝——解仲景!
“啪!”怒拍桌子,太皇太后气的咬牙,他如今是越来越不尊自己。
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扬手就往解易安脸上扇去。
意料之外,并未像从前那样,她的手甚至都未碰到他的脸。解易安抬手一把握住她的小臂,眼里写满恨意:“怎么,还当我是十二岁的毛头小皇子,哼。”轻哼,一把将她甩出。
愣神的苏越哪里经得起,连连后退,差点摔着。
负手而立,解易安看着眼前这个,老而不中用的太皇太后。
“你以为,凭本王现在的权势,为何还养着你那只有些小聪明的孙子呢?”
啊啊啊啊啊,激动,表白了!!!
(p≧w≦q)
天哪,姨母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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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仇旧恨